标题 | 生命的最后七天 |
正文 | 这是2001年写的一篇旧文,在翻阅旧稿时,偶尔间又看到了,心情一下子有沉重起来。 有一位教师,在平凡的岗位的故事,十分动人。他是安阳县北郭乡中学的校长、数学老师,他还是乡教办室主任,乡党委副书记,尽管工作很繁重,但是他没有离开过教育第一线。在全市的教育工作一直是名列前茅。对工作、对教育,他确实是恪尽职守,呕心沥血,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还是心系教育。在宣传刘亚民的活动中,前边的事迹由别的同志写,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把他生命的最后七天的故事写了下来,与朋友们一起感受他那高尚的情怀。 2001年6月7日凌晨1:30分,刘亚民象一颗流星消逝了。生命尽管短暂,但却很辉煌! 假如亚民不超负荷工作,假如亚民平时能象关心别人一样关心自己的身体,假如亚民能早半个月治疗……但人生没有假设,亚民就这样走完了他44个热血春秋。 有人说,刘亚民同志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是的,即使在生命的最后7天,他是在用行动证明这一道人生的命题: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就象有人评价刘亚民:对生命有人用长度计算,有人用质量计算,刘亚民的最后七天是用分用秒计算的。 他身兼数职,日夜操劳。小到给学生辅导,大到乡里全局性工作,每天是干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儿,教师们说:他连二十年后的工作都作了,他在透支着自己的生命。 谁也说不清楚他有多忙,谁也说不清楚他有多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使他积劳成疾。去年春节过后,他本来很健壮的身体,却瘦了好几圈,眼圈发青,脸色黑黄,还透着紫色,脚面也肿得老高。爱人梅芹问:“你是不是有病?过去你脸黑是黑,可是脸上有光。可现在你的脸色黑紫得怕人,身体还这么瘦?”周围的人都劝他到医院检查检查,可他总是笑笑说:“没事儿,不碍事。”其实,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饭量减了,脚面浮肿,俗话说,男怕穿靴,这不是好兆头。春节以来,一天都是拉5、6次肚子,快过“5·1”节了,老感觉身上冷,自己还穿着特意让妻子梅芹给做的棉裤,平常老感觉体力不支,但是这些,他瞒着家人,瞒着同事,瞒着同事,瞒着领导,他说自己应该成为前进道路上的一面旗帜,不能停止,更不能倒下。 5月下旬,他感到身体非常虚弱,5月30日,他趁到安阳补办中招报名手续时,悄悄到医院做了检查,确诊为肝腹水,医生让他立即住院治疗。他知道,久拖不治的肝腹水意味着什么,可他也知道,学校再有6、7天就要放麦假了,初三再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他割舍不开魂牵梦绕的教育事业,一咬牙又回到了学校。回来的路上在附近的乡村诊所停了停,向一位姓孟的医生问了一下关于肝腹水的有关情况,孟大夫得知刘校长得了这样的病时,吃惊地说:“亚民,这病可厉害,你可得抓紧治呀!”亚民校长说:“还有几天就要放麦假了,那时我再治吧,你先开点药,先治着,不过你千万要为我保密。”之后,他回到学校,更是夜以继日的工作,开始了死亡线上最后的搏斗和冲刺。 6月1日、2日和校领导完善充实前些时制定的《北郭乡一中远景发展规划》,准备近期拿到省城某教育科研单位进行论证。2号下午他把自己到安阳查病的事给在新乡的妻子挂了个电话,淡淡地说了一下。妻子知道,他是从不示弱的人,肯定病情不轻,否则不会挂这个电话。 6月3日上午,他去世前的第四天,这是一个星期天,上午,妻子风风火火从新乡赶回了学校,亚民说:“我的病检查了,是肝腹水,没多大事,你不要声张,待放假后,咱们一块治病去。治治你的癫痫、椎间盘突出,我也顺便治治肝腹水。”尽管他说得很轻松,妻子还是给新乡亚民的妹妹挂了个电话,说:“你哥检查了病是肝腹水,前段时间脚面也是一摁一个坑,肿得老高。”新乡的年过古稀的妈妈和妹妹叮嘱要赶紧治病,这病耽误不得,他平静地说:“没事,停停。”这一个星期天他过得那么紧张,又那么从容。一天忙完了,晚上,他主持召开了毕业班学生座谈会,会上,刘校长谈笑风生,谁也不会想到死神在向他逼近。这一夜,又到办公室忙了半夜,回来,也已经很深了,亚民跟妻子说:“这一届学生素质高,成绩很好,看来还能在全县夺第一。”妻子看见他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孩子样满足的笑容。 6月4日,他去世前的第三天。 早晨他吃过野菜马齿苋做的菜饼,喝罢药,又拖着极度虚弱的身子去上课了,,讲台上讲得那么认真,板书得那么工整,这堂课,有的同学发现刘老师时不时用拳头顶一下肝部,谁会想到这时,刘老师已是病入膏肓,他在用信念与病魔、死神搏斗着为同学们上课,谁能想到这是他们十分崇敬的老师为他们上的最后一堂课,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平凡教师用生命谱写的绝唱。下课了,他深情地望了望学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教室。 他心里还惦记着教职工的住房,把教案往办公室一放又跑到乡政府向乡党委书记、乡长汇报了关于解决教职工住房的情况。下午,他和三年级的师生一块照了毕业像。照像时,他让同学们把队形站好,站齐,表情放松。谁能想到和刘老师相处的这一个瞬间竟成了永恒。照片上,他那灿烂的笑容,成了他告别这个世界最后的笑容,成了最后的纪念。这一天晚上,他召开了乡一中领导班子会,毕业班教师会,深夜11点多又召集乡教办室成员开会,安排部署麦假工作。会一个接着一个,体力越来越感不之,死神在一步步袭来。 夜12点多了,他回到了家,问爱人:“刚才打传呼有事吗?”爱人说:“你还没喝药,那不是还在火上温着呢。”亚民说:“先温一会,你把药送到办公室,我再去改一会儿作业。”一会儿妻子端着温好的草药,走到他办公室前,妻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夜这么深,天这么黑,只有亚民的办公室还在亮着灯,亚民你的心思谁知道啊,恐怕只有星星知道,只有月亮知道。爱人把药放在了桌子上,亚民抬头说:“你先去睡吧,我一会儿就回去。”妻子知道劝是劝不住的。他对工作的投入、偏执那是谁也没办法的。168本作业批改完了,那作业本上表现的只是“对号、错号”吗?不,那是他对穷困乡穷孩子的拳拳爱心。20年教案写了108本,桃李满天下,他把青春生命都融入到了教育事业上。 一天的工作划了一个句号,回到住室,已是5月5日凌晨2:30分,他躺下后,跟妻子说:“梅芹,我觉得冷,给我把被子压好,把窗户关好。”他躺下后,仅仅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凌晨5点,他象往常一样,到校园走走、转转、看看,高大的白杨那么挺拔,朗朗的书声那么悦耳,他太热爱教育了,他的步子看起来特别艰难,脸上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自信,那么坚毅,谁能想到,谁能感觉到,晨曦中这个为乡村教育做出特殊贡献的人,这个高大、坚强、优秀的老师再有几十个小时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早晨6点,他回到办公室开始输液,一边输液一边听着校支部成员宋金鼎汇报工作,这个还没有说完,乡纪检书记、校团委书记又要汇报工作。他一边听一边翻教案,他上午还有两节数学课。快8点了,爱人送过来菜饼和草药,那菜饼是他让爱人用马齿苋特意做的,他听别人说,马齿苋治拉肚子,爱人就抽空到地里挖点儿马齿苋给它做成菜饼,熬成饭。马齿苋菜饼和菜饭就成了他几个月来的主食和药物。现在菜饼和药还没顾得上喝,8:10分,突然他感到肚子不适,又要拉肚子,他把输液针头拔下,把课本和教案夹在腋下,准备上厕所后就去上课。江要走出厕所时,突然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厕所地上,经医生抢救,他醒过来时,看着身边围着不少人,他平静的说:“不碍事,你们上课去吧,我休息一会就好了。”这是他身体极度虚弱,在场的人看着他失神的眼睛,苍白的面孔,黑紫的嘴唇,。泪水忍不住直往下掉。平时又并不检查,检查出来赶赴水你不治,又不让说。弦绷得紧紧地,这一次,说什么也得住院了。 入院后,医护人员进行了紧急救治,面对检查结果,医生们惊呆了:高压40,低压20,肝已坏死,35项检查27项不合格。医生说:“他的病至少有2年时间了,他早该住院治疗了。” 是啊,他早该歇歇了,早该治治自己的病了,可是他年年教毕业班,学生们要升学,看着孩子们那一双双饥渴的眼睛,他怎么能去歇歇,怎么张口说去治病;看着学校、教办室、乡里那没完没了的事,他怎么去歇歇,怎么张口说去治病;愿在新乡的父亲双目失明瘫痪在床,母亲也年过古稀,抽时间还得去照顾父亲和妈妈,正式盛年的自己怎么张口说去治病。 他坚信自已是压不垮的。在自己面前,死神也会望而却步。但是,亲爱的老师,您忘记了,死神对谁都是绝情的,对谁都是残酷的。不过刘老师没有放在心上。 6月6日,医护人员虽竭尽全力,但也无法挽留亚民老师的生命了。 上午9点,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下午6点,昏迷了八个小时的亚民老师醒了过来,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亚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拉着弟弟的手:“你要好好照顾爸爸,还有妈妈,不能再让妈妈倒下。”他说着紧紧握着弟弟的手,深情的看着弟弟。他知道,可能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到父母前尽孝了,再也没有机会给瘫痪在床、双目失明的爸爸端杯水了。此时,他多想到爸爸床前,再给爸爸刮刮胡子、洗洗脚,哪怕是一次。弟弟紧紧握着哥哥的手,看着就要上路的哥哥,心在颤抖,默默地说:失明的爸爸想你呀! 嘱咐罢弟弟,又跟妻子说:“梅芹,你去给孩子送几件换洗的衣服,孩子就要考大学了,我这病觉得一天半天好不了,记住,不要跟孩子说我病了,我欠孩子的太多。”妻子看着恩爱20年的丈夫就要永远的走了,摸着兜里亚民的化验单沉思落泪,也不让任何人分担你的痛苦。 匆匆赶来的乡教办公室副主任李善兴悄悄走到他床前,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亚民、亚民……他慢慢睁开那曾是神采飞扬的眼睛,吃力的问:“校长会开了没有?假期工作安排了没有?”李善兴看着刘亚民同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惦记着工作,他真是感慨万分,亚民关心工作比关心家事为重,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一个老师身患绝症,你送钱催他抓紧治疗,一个小学校长患肝腹水你送钱催他抓紧治疗,而你对自己的病一拖再拖,亚民,你呀你,你心里从来没有你自己。 晚上9点钟,爱人给儿子送衣服回来,亚民正在吐血,吐血之后,嘴唇上、牙上、舌头上都是血,躺在床上的亚民脸上显得十分平静,周围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死神难道你就不能离好人远点吗? 6月7日凌晨1点30分,人民的优秀儿子刘亚民同志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就这样,他匆匆走了,永远离开了他视若生命的教育事业,永远离开了黄土地上他朝夕相处,情同骨肉的父老乡亲。 刘亚民同志静静地走了,他才44岁啊! 谁也不相信他会离去,当儿子、女儿赶回家时,他们怎么也不相信爸爸已经走了,读高三的儿子趴在父亲遗体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爸爸、爸爸……,你不是说欠我太多么?您怎么就走了呢?”是啊,98年,儿子读初三时,亚民妻子去看病了不在家,儿子早晨有病,在发高烧,亚民说:“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可一走就是忙了一天,妻子傍晚回来,看儿子缩成一团,病的很厉害,赶紧往医院送,儿子说我一天都没吃饭呢。亚民回来,妻子责备他,亚民拍拍脑袋说:“呀,忘了。”现在,儿子大了,他知道爸爸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此时他有多少话要和爸爸说呀,他看着爸爸永远不再睁开的眼睛,喊着哭着:“爸,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吗?爸爸、爸爸……,我的好爸爸,你睁开眼睛,再爱我一次吧,我的好爸爸……” 当白发苍苍的妈妈从新乡赶回家时,看着静静躺着的儿子,70多岁的老人如万箭归心,失声痛哭,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孩子呀,我的好孩子,前十天你还打电话说去看我,去给爸爸刮刮胡子,你怎么就去了呢。”她喊着亚民的小名:“常富呀,妈看你来了,你平时忙,没时间陪我,今天妈陪你在家住几天,我的儿呀,你才四十多岁啊!” 在场的人无不热泪滚滚,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多么痛心的事啊,但乡亲、同事们都知道,对国家他是忠志之士,对父母他是孝顺儿子,与国与家无愧无悔,刘亚民是父母的好儿子,是党的好儿子,是人民的好儿子。 他走了,走得那么匆忙,那么悲壮,他的精魂已化作了山脉,化作了夜幕中一颗晶亮的星辰。 6月11日,是刘亚民同志遗体火化的日子,也是紧张的收麦季节,数千名父老乡亲,放下手中的农活,顶着骄阳酷暑,自发地涌来为他送行。 洹水呜咽,太行落泪,万人同哭,草木含悲。 灵车披挂着黑纱白花缓缓前行,不足一千米的路段,灵车竟然被悲痛的人们拦截了十三次。一位80多岁的老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抱着亚民的遗像久久不愿放开;几个学生趴到灵车前,想留住他们慈爱崇敬的校长老师。他们怎么也不愿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师生们和乡亲们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老师啊老师,你慢点走,你不是说中招考试后还要送我们入学吗? 校长啊校长,你慢点走,学校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办呢。 亚民啊亚民,你慢点走,咱乡的教育不能没有你啊! 炎炎烈日下,数千群众师生放声同悲,那哭声,抽泣声,真是感天动地。 有多少尊贵的人死了,像森林里落下的一片树叶一样平常,可安阳河边一个普通的教师、校长去了,却让这么多的人为他落泪,为他送行。 事后有人说,这是平生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是啊,一个积极成疾,累死在校园的老师、校长,尽管他位卑言轻,但是他生命不息,奋斗不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还有他用热血锻铸的忠诚,用生命谱写的壮歌,却让人们永远记住了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名字——-刘亚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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