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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别梦故居
正文

昨回故居,竟攀毛主席老人家“别梦依稀咒逝川”感慨之,虽说我之芥豆,然离别18年尚可矫情以表。

冬日残阳,枯藤老树,破败的红砖二层筒子楼,各家各户各色铁皮破塑料布围起来的小院,凛冽的寒风摇曳呼啦作响,狭窄的楼间小路间或铺几块石头高低不平。这是我的故居吗?揉揉眼睛,是的,这就是我住过16年的故居,如今18年过去了,她已风烛残年,她还在风中挺立,似在召唤游子回头再眷顾她一次。也许,老态龙钟等来的将是生命循环的涅槃。

这一大片“工字”小楼的历史够长,是日本侵华在沈阳北郊建立兵工厂时配套建起来的给日本劳工住的单身宿舍。建国后,工厂国营,继续担当单身宿舍使命。直到上世纪70年代末,她的使命才开始变异,这里的单身们在走进围城的时刻发现了新大陆,发现赖在这里强行贴上双喜字是个无奈但也不错的选择。那个年月,结婚都没房,能在家里和父母兄弟姐妹挤在一起的也就将就了,强占到一间单身宿舍,很叫人艳羡,还另有这人能干的夸耀。

我能有幸成为其中一员,是因为我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里一位单身女,是她宣布结婚友好地挤走了室友。

我们结婚,都是大龄青年了,眼看奔三。我一穷二白,身无长物,而且还入列矮矬的半残废,能获此女青眼纯属意外,唯一可做安慰的其时我正夜大找补给养。至于她,别人怎么看我全没入耳,最好的是有了栖身之所。母亲的话一锤定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家里20多平米的居室,都结婚了怎么处?后来证明我的选项给家里解决了大问题。哥哥和弟弟都结婚了,弟弟新婚住小屋,哥哥和嫂子住大屋和母亲妹妹挤在一个大通铺上,中间只好挂个布帘权当隔间了。日子难呀!我那单身宿舍虽说只有6平米,好赖算单门立户了。

新婚燕尔,人新房旧,夏天是蒸笼,冬天是冰窖,只好人为处理夫妻距离,天热远之,天冷近之,也全赖青春热血,竟喜欢肃杀冬天,正好抱团取暖。筒子楼的温馨之处是,通长走廊,各家各户小两口都在走廊砌了炉灶。每逢饭时,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谁少了油盐酱醋,顺手邻居一抓,哪家饭菜多荤出新,少不得大家共享。都是年轻人,性气相投,今天刚吵竟至奋臂出袖,明天就喜笑颜开勾肩搭背了。这段幸福的日子伴着我的书香很觉意味绵长。

年余,女儿出生,给小窝带来欢乐。随着女儿渐长,实际问题接踵而来。屋子实在太小了,俩人睡床上还勉强,添人进口了,一下就紧张了。好几次,女儿睡梦中都滚落到地板上。谢天谢地,工厂见单身宿舍基本抢夺殆尽的既成事实,决定可以立户,同时对房子加以改造,把走廊扩进各家各户之外还接盖了偏厦。这下增加了面积,还有了独立厨房,原来的走廊变成了一个小屋,也算两居室带厨房了。这在上世纪80年代初算是可以的了。

生活基本稳定,我的谋生之路也开始有点顺遂起来。先是社会搞青年“双补”补习文化,我们翻砂车间普查考试发现了我还懂点墨水,于是改外聘语文教师转向要我教语文。有了进身阶梯,工厂技校接力把我调了过去。但是人的本性哪有满足的,技校的说法是我这人这山望着那山高,因为我又四处参加新闻单位招聘考试,而且都榜上有名,只是,也许人家来外调出了毛病,也许我这人当教师当古板了,反正哪也没去成,反惹个不安分的名。这么一闹,工厂宣传部发现了,这人来办工厂报纸吧,去技校要人。党委宣传部啊,谁敢惹,放人。办厂报,多接触省市新闻单位,于是留心寻机会往里蹦。不上三年,真就混进去了,平时打交道的很热络的新闻单位熟人,真没借上什么力,最后还是考大学时认识的同乡帮了大忙。这才叫贵人!祝他福寿绵长!

到这时也才稍稍开了一点窍,啥叫圈子文化。不混圈子,你有本事,行,自己一边玩去。

最近很流行这样一句话,上帝在给你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把另一扇门关上了。筒子楼16年,最大的失误就是女儿的教育。本来,女儿刚上小学一年级,我也刚好调到新闻单位,凭记者的名号以谋私,给女儿办个实验、育才手到擒来的事。要不说农村人满脑袋高粱花子呢。顺便说一句,我家那地方,虽说是工厂,实际是半城半乡的地方,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生活方式基本是农村的,人也就不那么开化。我就一农民意识,眼界还是打不开,从小耽误了女儿前程。工厂的子弟小学,教育质量可想而知。起跑线就输了,最后好不容易考了个三本大学,也就烧高香了。

上帝开关门的时候,我还恨小日本,侵略也把邪气带来了,想起来就心里犯膈应。日本的筒子楼,邪性,我又在那里染上了麻将瘾。麻将那东西,也是狎邪之物,沾上就够呛。赌这东西,是赢了还想赢,输了就惦记翻本,所以陷入没完没了的循环,最后把你意志消磨殆尽。那时候着了魔,没日没夜“修长城”,最长的时候玩三天三夜不下桌,最后下桌一头扎炕上就啥也不知道了。银子,不知多少就那么打了水漂 连响都没听着。有这时间,干嘛不好,用在读书做学问上,混个博士后都敢。迷住了一窍,就像老年人说的,麻将那玩意有黄皮子血,把我读书的宗旨——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锺粟——竟然冲刷得不见踪影。我本庸俗,读书,也就这境界,好比莫言坦白的,写小说,就是为了出名,生活好一点。

再后来又两易蜗居,先闹市之侧旧房,不甘;又边城觅一处新房,惜繁华酒肆茶楼不再。还是老毛病,这山望着那山高。但是,可但是,但可是,廉颇老矣,心气还有,力有不逮。

昨复见故居,实心有戚戚,想我锦绣年华何不满弦而发?诚然,人是环境的产物,然室雅何需大,徒辜负了苔痕草色。望宅前老树,恍若老子青牛,夕阳投射的几道余光把老宅镀上金色。破旧,却原来也这么美。别了,故居,连带着那时的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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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5 17:4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