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路障------谨将此小说献给人民公仆，网友河南客紫馨小姐 |
| 正文 | 路障（小小说） （ （ 谨将此文献给人民公仆-----网友河南客紫馨小姐） 上面来了死命令：从穷乡僻壤的朱集镇链接随岳高速，八公里长的一级公路必须抢在春节前竣工通车！ 时间紧任务重倒在其次，主要的是公路沿线将有三十五栋农户的房子要拆迁；要命的是三十四栋房子已拆迁，唯一一个九十多岁老婆婆的“沙牛棚子”（注：江汉平原一种长方形小屋。）不肯动，甚至出动了民警也不行！有人不耐烦地胡说什么干脆一把火连同老婆子烧了算了…… 新到任不久的女大学生镇长许晴，遇到这么个下马威，有些不知所措。满腹经国济世之才，却没有一条告诉她怎么应付九十岁老婆婆的“沙牛棚子”！许晴是城里人，考上了国家公务员，挣了个镇长之职。临离家赴任时，妈妈一再叮咛说：“你大小也是个官了，要学包公包文正，多为老百姓作好事啊！”许晴思前想后，认为应该先下去了解具体情况，起码要弄清楚这个老婆婆是何等神圣，为什么连派出所也不能搞定？！ 许晴沿着正热火朝天施工的路基，很容易就到了丁村路段。只见一个低矮的长方形砖瓦房和菜园、树丛赫然就在路段中央。秋末的阳光还很疯狂，晒得许晴热汗直流。老婆婆带着一顶旧草帽，在菜园里锄草。许晴穿过树丛，正要进菜园，不小心摇动了一根虎口粗的桑树，只听见一阵嗡嗡声从树丫间响起。几百只黄色的马蜂，一齐向她袭来。她来地球上生活了二十几年，几乎没见过真正的马蜂，更不知道在马蜂愤怒的攻击面前，该怎么处置。她吓得愣住了。 老婆婆一抬头，见此情景，急忙喊道：“姑儿家，（注：江汉平原方言，即姑娘、女孩子。）快伏倒！快伏倒！”许晴已经适应了当地方言，马上扑倒在地，但已经迟了。一只领头的马蜂蜇到了她的左眼皮，钻心地刺痛，泪水随即涌出来。老婆婆丢了锄头，疾步跑过来伏到地上，一手护住许晴头部，一手用草帽赶打许晴头顶的马蜂。好一会，蜂群才不甘心地回到树上去。老婆婆拉起许晴说：“勾腰走，不能站起来！”两人慌张地离开了桑树。许晴左眼疼痛异常，很快肿得睁不开了。若不是在陌生人面前，她肯定会大哭起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当公务员还有这等危险！ 到了“沙牛棚子”里，老婆婆顾不得自己也被马蜂咬了几口，让许晴躺在竹床上说：“不要动，我去谋方子来。”很快，老婆婆拉着一个怀丨抱婴儿的少妇进来。少妇把孩子交给老婆婆，迅速解开衣襟，露出雪白的乳房，奶头对着许晴肿胀的左眼，双手挤压。温热的白色乳汁喷在伤口上，有的落在脸上、口中。许晴感到伤口有了一丝清凉。少妇又用棉花帮她轻轻地擦拭说：“马蜂咬了，只有奶汁可解毒……”许晴内心十分感动。多么淳朴的人民啊，多么善良的百姓啊！她们并不认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甚至连一句对话都没有，危难之中却无私相助。这样的人为什么却是“不可理喻的刁民”？为什么是“社会建设的路障”？ 少妇又挤了些乳汁在老婆婆手背伤口上，这才抱着孩子走了。老婆婆问：“姑儿家，你是谁呀？到这里来干什么？” 许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想了想，直言说：我是朱集镇的镇长，专程来找您的。 老婆婆说：喔，我明白了。——你这么年轻就当了镇长，了不起呀！我像你这么大时也当了好几年妇救会长！你有点像我！——咦？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哪？ 许晴说：我是外省的，家乡在河南洛阳，同事们叫我“河南客”…… 老婆婆说：唉，我们这穷地方苦啊！你大老远跑到这里干什么？ 许晴说：我考上了公务员，就是国家的人呢，要听党和政府的安排。 老婆婆赞许地点点头说：跟我那死鬼老头说话一个腔调！嘿嘿…… 许晴问：您的……大爷是干什么的？ 老婆婆立刻双眼放光：他呀？他大我十五岁，二九年入的党，跟贺龙闹革命去了延安，后又跟着李先念的队伍打回老家来，是新四军第五师警军十一团的团政委…… 许晴肃然起敬。老婆婆继续说：四九年随军南下打海南岛，牺牲了，那时他是师长了…… 许晴无言了。对于一个国家功臣的家人，她无法开口讲后面的话了，只得岔开话题说：您的儿女还孝顺吧？ 老婆婆的眼泪刷刷地就下来了，抽泣着说：我两个女儿被李连坤的国民党保安团杀害了；一个儿子五三年当兵，牺牲在朝鲜…… 许晴“呼——”地一声坐起来。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申请上级将一级公路改道的念头。这一家人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难道不应该有一点要求吗？难道住这么个“沙牛棚子”都不得安宁吗？ 老婆婆说：姑儿家呀，我晓得你的心思。我老婆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哪。只是那些搞拆迁的人来了，动不动就抓人打人，还说要把我老婆子烧死！这哪像共产党的干部？我看就是李连坤的保安团哪！我气不过，就是要看他们啥时候烧死我！ 许晴大惊。她并不知道那些干事们下去是这么工作的！忙说：老奶奶，是我工作不细致，回去后，我一定严肃处理他们，不能让他们再给咱党和政府脸上抹黑！——您、您不解气的话，就打我几下吧。我……我奶奶也经常打我呢。 老婆婆说：我不打你。你大老远来这里帮我们修路，还受了伤……看看，眼睛都睁不开了。要是还为难你，我还算四二年入党的老党员吗？——你明天一定要来，我让新梅再给你抹几次奶汁，眼睛就好了。喔，新梅是我的侄孙媳妇。 第二天，许晴再来时，看见老婆婆像个将军，正指挥一群人拆那个“沙牛棚子”：谁谁扛檩子，谁谁搬砖头……许晴的双眼模糊了，那是感动的泪水。她耳边又回响起昨天离开时老婆婆语重心长的话：我们老百姓把政府当娘家，可政府不能拿我们当仇人哪！…… 作者：黄田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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