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误遭“嫌疑”之旅 |
正文 | 误 遭“嫌 疑”之 旅 蒋 立 周 那年四月,偕夫人赴美探望作访问学者的女儿。傍晚,我们刚把三件托运搬进卧室,脚未停稳,我惊叫:“完了,书法遭偷了。”她俩顿时盯向木地板。原来,那捆装有五帧书法卷轴的圆柱,包装纸板给刀划破,从上到下,刀口细而笔直,如遭开膛破肚,捆绑圆柱的打包带不翼而飞。重新缝合的是卷印着英文的胶布,把圆柱中段裹得严严实实。此前在洛丽机场取托运,匆匆忙忙,哪里发觉! 女儿淡然一笑:“是遭查了。那行英文说,‘例行检查,感谢配合’,机场当成走私违禁品了。” “快打开,快打开,看划伤没有?”我的心跳依然。 女儿这才慌了,赶紧拿来剪刀,剪开胶布,我扳开包装。没多会,五帧崭新的书法卷轴一字排开,平摆床上。灯光映照,装卷轴的塑料布筒,分外明亮,毫发无损。我们松口大气,阿弥陀佛。 女儿徐徐展开一卷,足有床面长。那是书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行书,遒劲酣畅,变化恣肆,墨浓纸鲜,印红轴亮。女儿一时笑眯了眼。 想起肯尼迪机场办托运,一位黑人大汉抱起那捆圆柱,朝传送带一扔,我心紧良久。此刻,我讪笑:“黑人兄弟怕是当成炮筒了。” 他哪里知道,此五帧中国书法艺术品,是女儿要我赶制出来、送给几位导师和友好家庭的礼品。为这五帧作品,我狠费了一番功夫。诸如:买来20张上等四尺生宣;翻找唐诗宋词,截段摘句;一段时间,铺开“毛边纸”,练得我腰酸膀痛,直到满意,方才挥毫四尺生宣;从20张作品中精选五幅送去装裱店,再三叮属师傅裱成精品,展示我们中国传统书法艺术,取裱那天,我逐帧检查,毫不心软;如何运去,我们更费心思,托运?担心货物损伤或丢失,随身?五帧卷轴合成一捆,加上包装,足有米四,既沉且长,只能肩扛,上下不便,空姐也难同意;后来还是决定托运,严裹厚装,先把五帧卷轴合成捆,包上塑料布缠成圆筒,再用包装纸板卷成圆筒,放入卷轴后,用硬塑塞紧周围,末了,用打包带缠绕其表,固若金汤了;一路上,转机转托,我右肩扛捆左手拖箱,乘轻轨,上下梯,流了多少汗。 功夫果然没负我,后来女儿说,几位导师当成珍品,挂在厅室显眼位置。可那位肯尼迪机场的黑人兄弟竟把我之盛情厚意,一度当成走私者的狼心狗肺!哈哈! 十天后,我们登上了迈阿密的豪华游轮,参加墨西哥湾五日游。此前我总想起电影《迈阿密风云》和《加勒比海盗》。我们先随游客下到美国最南端的西礁岛,看海明威大文豪的住所和钓鱼处,访杜鲁门总统的度假别墅。据说总统先生在这里办“招待”,下令送日本两颗吃不了兜着走的原子“蛋”;后来,我们三人在墨西哥半岛滨海公路上徒步三小时,见到不少墨西哥土著,黑头发、微黑脸、矮个子、浅鼻梁,颇像东亚人。我依然心生疑窦:真如传说,墨西哥土著祖先从亚洲移来? 第五天上午,我们带着大海的馈赠——脸膀微黑透红走下舷梯。我全同往常,取下旅游帽,穿彩色横条T恤衫,着宽松薄型浅灰西装裤,脚登春秋棕色皮鞋,手提装塑料饭盒方便面饼干等的棕色尼龙布袋,一步一甩,漫步大街,闲散自在。 游累迈阿密市,已过三点,我们乘公共客车赶到机场,搭六点二十航班返家。 迈阿密乃海岸边境之城,加勒比海和南美诸国,若从海上入境美国,多从此处入关,检查应该较严。可我们早在纽约入境,护照分明盖有印戳,注有留美时间,自然轻松。我更大大咧咧,如在国内。因没重物托运,女儿用护照从电脑里取来三张登机牌。依照习惯,我把登机牌放进饭盒,为便于随用随取,尼龙袋口敞着,护照捏在左手,随时递上。 可能同一航班,旅客不少,各种肤色皆备。我们排队靠前,朝后看去,队伍沿栏绕了四圈。女儿排前,夫人居中,我则殿后。我后面是位个子不高却壮的亚洲人,四十多岁,行李简单,着装随意,挨我很紧,时而碰我一下,回头一看,他朝我笑。我不由问:“请问先生,你哪个国家?”他愣了下,“哇啦哇啦”一句。 女儿忙接:“墨西哥人。” 查证速度较快,没多久,我们便到窗口。递上护照,检查官员朝我看了一眼,立即盖章奉还。我把护照放进饭盒扣紧之际,抬头看下墨西哥人,他正谦卑地看着检查官,胸部微微起伏,似有紧张。说不清为何,我觉得应该离他远点。 到得安检传送带前,我立即束紧布袋口,不让东西滚出。紧接,连同布袋裤带皮鞋放进筐里,提着裤光着脚跟着夫人朝安检门移动,一回头,墨西哥人还在諂笑。 我在安检门下站定,轻松异常。稍会,那个大块头安检官抬手示意我进门。我感谢地一笑,跨门一步站定,任他搜身。他熟练地从我两腋窝往下摸到髋骨,慢慢停住,按了按两边鼓囊囊的裤包,再揉捏一会,略停,又下摸至小腿,返回再摸裤腰一圈,顺势摸至胯下。他的双手终于离开,通常程序,已经结束,该说“OK”,他却转头与看管传送带的女安检官咕噜两句,女安检官便抬眼盯我。我正转身提筐里的布袋皮鞋,女安检官很快拧起尼龙布袋,放在身后桌上。男安检官则一把拉紧我,非常用力,左手把裤带皮鞋递给我,示意穿上,再指指地面,做完比赛暂停的手势,要我别动,转身检查那个墨西哥人。 我懵了。未必布袋有问题?嘿嘿,布袋有啥东西,我还不清楚?可是瞬间,莫非那个墨西哥人往布包里塞了东西?他们发现了?也不对,是男安检官先叫女安检官扣下布包,说明发现问题是男安检官。我猜测着。看看夫人,她俩正站着等我,一脸茫然。 男安检官示意我靠边站一点,免得影响检查墨西哥人。可我才动了下脚,墨西哥人很快查完,朝我笑了笑,低头走向传送带。男安检官大概嫌我挡着了乘客,朝我“哇哇”两句,指了指他后边一张皮椅,示意我坐。老天,要我等多久?我怎么啦?莫非……?我一时又没想出。再看看夫人,她俩紧张起来。我懵懵懂懂坐下,额头冒出冷汗,随手摸出右边裤袋的小毛巾。那女安检官马上盯紧我,像是看我做啥。我揩罢汗,放回小毛巾,她才松开眉头。 我心里一亮:小毛巾?小毛巾天天揩天天洗,有何问题?我释然了,往椅背一靠,朝夫人笑笑。她们顿时轻松下来。 二十多分钟过去,同机乘客安检完毕。男安检官依然板着脸朝我走来,示意我站起,指指我的左右裤袋,做个掏取动作。很快,我右手掏出小毛巾左手掏出一团餐巾纸放在桌上,再把裤袋翻个底朝天。他看了看,拿起小毛巾餐巾纸走进旁边小屋。此刻,我完全明白,他去化验,要查那个“宝贝”。老天,但愿墨西哥人没往我裤袋塞啊。 忐忑不安之际,安检官走出,脸上有了笑意,手上仅有小毛巾没了餐巾纸。他去桌上拿过布袋,递给我时,做了个开路手势:“山可由!” 走出安检口,夫人气忿问道:“他检查啥子?” “毒品。”我答。女儿更恼:“侮辱人格,控告他们。” “有啥用?”然而转瞬,我略带哭声,“要是那个墨西哥人往我裤袋塞点白粉,帮他蒙混过关,我今天走得脱吗?” 夫人大惊失色:“是呀!老天,以后你裤包莫装东西了。” 我不服:“那天在洛丽上乘机,裤包一样鼓,他们为何没查我?” 女儿说:“可能把你当墨西哥人了。” 妈呀,我真那么像墨西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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