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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陇州随笔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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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州随笔之六

——惠雨

人有时候很奇怪,一生中做过的千千万万的事,都会忘记,可是,对一些特殊的事,当时对你形成强烈刺激的事,你是不会忘记的,既便过八年十年,五十年六十年,都记忆犹新。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和同学打架,老师管不住我,将我交到校长那里,老天爷,这可不得了,校长就是我的亲爷爷。爷爷校长问过了打架的原因,和颜悦色地安慰了那位同学,让他去上课,却严厉地命令我在教室门口罚站,而且要站两节课,大家上课的时候,我还好过,可是一下课,虽然只有十分钟,但那些围在我眼前看热闹的同学,那些个好奇、嘲笑、幸灾乐祸的眼光,让我抬不起头来。校长的孙子罚站!这在学校里该有多大的轰动效应?当时打架的原因,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可是罚站这件事却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想来,那种别致的爱护,给了我难以磨灭的影响。是不是给我的一生打上了烙印,我不敢说,但对我的教育,绝对是刻骨铭心的。

“人,生性要善良,这一点至关重要。不要以为你爷是校长就欺负人!你对别人做了好事,别人会记住一辈子,你对别人作了坏事,别人也会记住一辈子。别人对你是善良,还是可憎,就是这些行为的积累,到时候都会有回应的。记住爷爷的话。”这就是罚站后爷爷对我的训诫!

细细反思一生的行为,觉得尚可安心。随时帮助一下有困难和不方便的人,那应该是最起码的行为准则。记忆最深的,是我在东风供电站的时候,有天下午午睡起来到门口去闲转,看见一个农村的老年妇女,抱着一只老母鸡,正瑟缩地站在我们供电站门口,见我从门里出来,她就犹犹豫豫地迎上来,要将母鸡卖给我,我当时一愣,说我们吃的是集体灶,不要。那时工资三十八元五,我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八元,一只鸡卖一元左右,每个月的开支,都是掐尺等寸,没有计划之外的开销。一听说我不要,那女人急了,半带哭腔地说,我都等了好长时节了,没一个人买,你买了,算做个好事!她又慌忙从怀里摸出一张药方展到我的面前,说她病了来看病,药方都开好了,没钱抓药,要我买了这只鸡,她好有钱把药抓回来,那神情是祈求中带有无尽的可怜和无奈。一看见药方,我这才明白,她急需要用钱。我瞄一眼药方下面的划价,一元八角五,心里犹豫了一下,买了这只鸡该怎么办,自己又没有锅灶。于是我给了她两元钱,让她去抓药,她把母鸡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走,我一把拉住她,对她说,这些药吃了你万一没好,需要再看病,还不是没钱?那时候你再卖这只鸡也不迟。那个女人低头想了想,抱着那只鸡满眼泪花的就要下跪,我赶紧把她扶起来,让她去医院。不忍心看这样让人心碎的场面,我立即回到宿舍,再也不敢出门去看。老天保佑,但愿她的病立即就好!以后的几天里我经常留意门口,那个老妇女再没出现,谢谢医生啊!

看见有人拉着车子上坡,顺手帮忙推一把,看着行动不便的人上台阶上车,顺手扶一把,看见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卖自家农产品的农民,就别讲价钱多买一点,这些毫不费力又可以让自己觉得心安的的举动,多干一点,心里会感到欣慰。积小成多会让人的心性变得和善,心灵也会得到净化,你的日子会过得和顺安详。记得早些时候写过一副自勉的对联:

上联:忙忙碌碌,谨挣小钱以糊口;

下联:苦苦辛辛,多行微善来养心 。

记得下乡一年多以后,我们的供应粮终止,生产队里给我们分了粮食,自己去磨面。那时候是水磨,在白牛沟口的小寨,离我们生产队十二里路。牵着从生产队借的驴,驮着一百五十斤小麦,来到水磨前,磨户匠帮我将粮食卸下来,问:“在这吃哩么。”一般远路上来的磨面人,都需要磨户匠提供两顿饭。磨户匠按规矩拿一个搓搓(一种装粮食的工具,前边开口,后边有柄,呈半桶状),取一搓搓麦,大约十五斤左右,算是磨面人的饭资。然后拿出笸篮,将所有的麦子倒进去,在磨渠的水里将麦淘洗干净,用笊篱将浮麦和杂草等捞净,再将淘好的麦子装回口袋里。“先酥上两天,后天中午你来。”磨户匠是个体态偏瘦,中等个子,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吧!说话干脆,办事手脚利索。“好!”我也没什么多余的话。于是一路清风驴蹄急,半春暖阳人归队。

第三天吃过早饭就急忙往磨坊赶,到了那里,前边的三百斤麦子刚上磨子,等他磨完可能会接近天黑。因为自己以前还没有磨过面,于是就坐在磨户匠的炕沿上,看别人怎么操作。磨户匠问我,“你是阿个队上的?”我说“我是上枣园的”,老头斜起一对精明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问我,“你队上有个玉娥你认得阿不?”我说“认得,毛娃的媳妇!”老头寻思了一会问:“人家说玉娥瞎(ha 坏的意思)的很?”我详细瞅瞅老头,看看他也没什么恶意,于是就照直说,“毛娃是队长,(那时候外派工比较多,男劳力许多都在工地上),早上喊了工,就去钻别人家媳妇的被窝,为这事两口子经常闹仗。”老头若有所思地哦了一长声。闷了好长时间,老头大约缓过来了,问我是哪里人,家在哪里。我说我是县城人,家在南道巷。老头一听,半靠的身子突然坐直了。问我“你姓啥?”我说“我姓王!”老头又用那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我脸上瞄,他问“王子修你认识不?”我说“是我爷!都去世好十几年了!”老头怔怔地望着我,突然他又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你爷是我的老师!我当年在南小上学的时候,你爷把我照顾扎啦。”我心里一震,这个老头原来是我爷的学生?!真看不出来,他一脸黝黑,满手老茧,竟然是个有文化的人?!老头把我看了又看,下炕穿上鞋子,对我说,“走,上家里坐去。”我说不去了,我头一回磨面,要好好看一下怎么搭磨子.“你等嘎,我一会会就来。”说完一溜小跑回家去了。从正在磨面的这位嘴里,我知道了这位老人姓李。

那磨子转着,磨面的人将麦子按照磨眼里下的快慢,过一会往上添一簸箕麦子,然后将木地板上磨碎的麦子用簸箕倒进罗面的长方罗儿里,从朝向水渠的那面板墙上的一个圆洞里,有一条绳子拉进来,挂在柱子上,距柱子一尺多远,绳子上有一个巴掌大的绳环,将绳环拉紧挂在钉子上,那个罗儿就开始咣当咣当前后摇起来,将绳环松开,那个罗儿就停了,原来这是一个开关,控制着外边的切水板。面就落在罗儿下面的地板上,没磨碎的麦子从罗儿前面的开口处也落在地板上。等头边麦子全部磨完,再将罗口下面的碎麦重新续到磨子上,周而复始,人就这样来回将没磨碎的麦粒,不停地往磨眼里送,这就叫搭磨子。这些事,你要做的适时恰当,不能让磨子空了,空了会把石磨磨坏。大磨盘轰隆隆地响,罗儿咣当咣当响,再加上面尘飞扬,磨坊里那个热闹,是尘雾滚滚,音域高亢,节奏整齐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李老头回来了。他不慌不忙坐在炕上,又和我聊起来。“我当年去南小上学,报名的时候钱没拿够,差半个元,你爷当时给我垫上了。要回来一趟十五里路哩,过了一个礼拜,才给你爷还上。那时候乡里娃娃也就三个人,我几个在学校的贮藏室里搭通铺。”我傻傻地听那些遥远的,关于爷爷的往事。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八岁,也就是爷爷罚我站的那一年夏天。对他讲的这一切我全然不知,也插不上嘴,只是嗯啊,哦啊地应承着。“我是民国二十三年上的学,那时节都九岁了。第二年冬天,冷的邪乎,雪下的二尺厚,房檐上的个冰溜子能吊二尺长。你爷跑我几个住处一看,嫌我几个盖的薄,把他自己办公室里的炉子给我几个提着来,晚上都放学了,你爷从家里抱了一床被儿,给我三个乡里娃娃搭上!”我哦了一声,也接不上话。“你爷外人好的吗!把我几个当自己的娃待哩。”哦……!“你爷是咱县上第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北京大学,能考上不容易啊!”哦?“你知道啊不,那个洋号码的阿拉伯数字,是你爷头一个带到咱县上的。”哦?“你爷是县上头一个会说英语的,会看英语书。”还有这么多开先河的事啊!听得我一愣一愣地。哦?!“哎,可惜你爷外个大学生了,我听老人讲,白狼从咱县上过的时节,你家里遭了土匪,叫土匪抢光了,你爷没钱上大学了,回来在县上教了一辈子书。”他说的这些,我只知道爷爷是南道巷小学的校长,其余我全然不知道,当时那个惊愕,我的天,这些事父母都没给我讲过,如今在这陌生的小山村里,竟然由这个毫不起眼的磨户匠,给我讲爷爷的历史,不,也是我们王家的历史啊!我不由得肃然起敬,由衷的感谢这位老人,他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对我爷爷的那点儿恩惠,居然记忆数十年!

下午吃饭的时候,老人劝同村的那位磨面的农民回家吃饭,“你不用急,吃了把车子拉上,一遍儿就把面也拉回去了,省得跑二回。”他切断了磨槽里的水,那人走了以后,不知是老头的女儿还是儿媳,提来满满一罐子面,盛到碗里的时候,老人问,叫你给窝上两个鸡蛋哩有没有?女的回话,在罐底下里。那时候一般比较豪奢的招待人的饭是哨子面,如果家里没有哨子,会给客人打一个荷包鸡蛋,可是如此豪华的哨子加鸡蛋,我还是头一回吃,在忐忑和感激中,老人看着我吃,自己却没有吃,还不安地说,“你赶紧吃,叫磨面的看见了,还要说闲话哩”。这个老人心很细,刚才劝同村的人吃饭不用急,那是有含义的啊。现在想想,你若不是生活在那个时代,是绝对体会不出来的,那时候大家都在生产队里,讲平均,吃好东西时,是经常背着人的,一旦看见那家人吃得好,就会有闲话!呼呼啦啦一口气两大碗下肚,老人还关心地问,吃饱了没有,不饱给你再拿些馍?我真诚感谢,老人这才满意地提着空罐子回家吃饭去了。心里那个感动,没办法说。这是爷爷的余德,这是爷爷的恩惠啊!

天快黑的时候,我才搭上磨。李老头就在旁边指导,做的不到的地方还帮一把,种了一年半地,现在干什么也不怕,这些粗笨的活,看一眼就能玩转,但到最后只剩三四十斤的时候的确很紧张,这边还没罗下来,那边磨子上就没有了,赶的人滴溜乱转,尤其到最后,罗儿下的面越来越多,麸皮越来越少,磨子上就搭不急,到最后简直就是奔命!一头一脸都是汗,满头满脸的面粉就和成了泥!一百来斤麦子,半夜里就磨完了,磨户匠给我扫了衣服,我在磨渠里洗了一把脸,那磨户匠也是一直没睡陪着我。后半夜的时候,我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在哗哗地流水声中沉沉地睡去!天刚麻麻亮,昨天那个女的,就提着一个篮子,里边是刚烙的一大叠油饼,炒了一大盘鸡蛋,还有熬的刚到好处的米汤。这么早就送饭,做饭的应该是天不亮就忙着做了,这也是李老头早就安排好的吧!感动啊!可是我一个身无余财的光棍儿,给人家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未免愧得慌。李老头很客气地和我一块大吃一顿。这种招待,让我很感激,我说了不少感激的话,李老头说是应该的。

说好了今天早上我们小组的人来接我驮面,过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他们才牵着驴来了,我千恩万谢地谢过老人。临别时老人再次问我,照你这么说,玉娥个娃乖着哩?!我说是,老人又说,嗨,毛病只要不出在娃身上,其它咱也没办法。玉娥是我家的侄女。可惜了!我心里一惊,急忙问,给你侄女有啥话捎吗?李老头神情凝重地轻轻摇一下头,嘴里无可奈何地说,一个人,一个命,听天由命吧!

这是大度,还是无奈?李老头处理事情的方法,和一般农民不同,昨天他听到侄女在生活中遭受的欺凌,应该说是愤怒的,要不然不会一直纠结到今天,他没有像其他农民那样,一遇到生气的事,立即就爆发,而是思思量量到今天,才有这个决定,读过书的人,比一般农民还是要看得远想的多啊,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走出去老远,我回头望去,那个质朴而精干的老头,披着一身面粉,站在磨门口,像一段没有枝杈,缺少了生气的老树桩子,直直地栽在那里。他背后是一渠哗哗地流水,打着漩涡向磨坊涌过去!

这是一次悲喜交集的邂逅,这是一次令人难忘的人生经历!

因为我是整个社会机器上的螺丝钉,一生无大作为。就这样平平顺顺地被卸了下来,退了休。那次回陇县看望父母,在大门口,正巧碰见了原来我们下乡时的公社符书记(这里就不写名字了,大家原谅。),他带着孙子正好路过。虽然原来没有过多交往,但毕竟认识。我是生产队里的知青,他是公社的领导,他有时宣讲政策,我是听众,他到下面来视察,我在地里劳动,也就是碰面称呼一下符书记,问个你好之类。那时他是公社里的最高领导,见面总感觉他特别严肃,虽然眼里有一丝丝笑意,但脸总是板的平平整整,给人一种威严却不失和善的感觉。猛然见面,我立即笑脸相迎主动打招呼,我请他进家里坐坐,他没有进去。他退休了以后,看起来神情面貌活泼了许多。当他得知我也退休了,显得有点茫然,唏嘘不断,“连你个娃娃都退休了?!”,好像日月过得有些不可思议。问我现在怎么样?孩子在哪里,聊着聊着他突然问我,“你现在的脾气怎么样,好一点了吗?”,我被问的很意外,我说:“我一辈子都是好脾气,从来不跟人争嘴的!”。符书记看着我诡谲地一笑,“你在水库上和生产队领导吵架,人家要在水库上开你的批判会你不知道吗?是我挡住的。要不然你的路就拐了弯弯了。”我愕然!他说着朝我家的大门瞅了瞅又说,“你爷是王子修吧?!”还没等我回答。“我是你爷的学生。”他这一说,我更加诧异,也终于明白了。他接着又说,“你爷人好得很,学校里遇到啊个学生上学缺个钱啥的,你爷直接就给垫上了,关心学生的疾苦,爱和学生一起说笑,没有一点老师架子。对学生也很好,全校学生没有不喜欢你爷的。”

我的爷爷已经仙逝半个世纪有余,原来符书记在我当知青的时候,就对我的身世清清楚楚!送走了符书记,我心里很震惊!我的路拐弯弯,这话听起来很轻松,可是它的内涵太沉重。当年如果没有他阻止那场批判,我,完全有可能彻底改变命运!如果说我对现在这种命运,还算满意的话,那,批判事件发生,完全有可能向右转,将是又一种不可捉摸的命运,不会比现在好,多半要比现在坎坷很多,因为背着污点的人,生活道路会曲折艰辛好多倍,会在用人标准上被下降几个等级。柳青先生曾经在他的作品里有这样一句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是啊!这几步走不好,可能会到歧路上去!符书记却在我人生紧要处保护了我啊!

爷,我那和蔼可亲的爷爷,突然又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一张方正而略带微笑的脸,细细眯缝起来,一睁大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半秃而稀疏花白的短发。我还记得他让我坐在他身边,他用钢笔给我画兔子,一只安静卧着的,一只活泼蹦跳的,他还笑着说那是我的画像,因为我是属兔的。

修水库那段日子,令人难忘!近万人在那里大会战,按公社,生产队分成若干队伍,各负其责,各完成各的任务。抓革命,促生产,是那时的口号和行动标准,在劳动的间隙里,经常开一些批斗会,以激发人们的革命热情。那时正是冬天,天气冷到滴水成冰,早上起来洗脸,将毛巾在河里蘸湿,用极快的动作擦脸,第一下冰,第二下僵,第三下硬,再擦就要割破脸。记得我和同伴高DM还有苗WG及三个同队农民,住在搬迁后的,当地农民家养猪的窑洞里,打扫干净,铺上厚厚的麦草,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进去,其他时候都在外边活动。年轻人总有消耗不完的活力,闲暇时几个人凑到一块,讲故事比要强,大家轮流提东方红拖拉机更换下来的导向轮,重近百公斤,看谁提起来的次数多。还爬对面山上那个三三零高高的铁塔,看谁爬了一座山,还能连续爬上铁塔,爬山是体力的自信,而爬那座高高的铁塔,就是胆量的自信了。可惜的是我那天感冒,爬到半山腰就恶心难耐,头晕目眩。我是唯一没有爬铁塔的人,没有展示自己的胆量。谁想到,我的正规工作却是爬了一辈子三三零铁塔。我们当时主要给大坝运土。人分为三班,每人一辆架子车,每班每人往大坝上拉二十架子车土,远近大约一里地的样子,拉着土的时候是一路下坡,车子推着一路飞奔,可是空车子回来却是一路上坡,比拉土费力几倍,那时候每月节约着节约着还要吃七十五斤粮。土按指定位置倒在坝面上,有两台拖拉机拉着巨大的水泥辊子将土压实。

那天我是早夜班,天还没有全黑,正是半明半暗能看见却看不真切的时候,架子车坏了,大约是轴承里的珠子挤破了卡到一起,一个轮子完全不转,跑得飞快却被单边刹车,车子翻在半道上。工地上人停车不停,整个一个无限循环,车子坏了任务不能完成,该怎么办呢?正在为难的时候,生产队的头儿来了,也不知他在那里受了气,一上来就没有好脸子,口气很硬,嫌我拉车子不小心将车子弄翻,完不成任务小心着。我当时也急,也没给他好话,我说车子一个轮抱死了,车子坏了怪谁?结果头儿就大发雷霆,“你娘的个X,别人拉不坏,你一拉就怀了,把你娘给X下了,你狗X的今日个不完成任务,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村野匹夫这么恶劣!日娘叫老子的乱骂。我心头的火立刻腾起几丈高!“你他妈是不是人?!车子坏了你怪谁?!”“工地上几百人拉车子,别人的都不坏,就你的坏了,我看你是故意的!”这里边有故意找茬的味道,故意破坏那可是有罪的,在那个政治挂帅的时代,一沾上有可能给你一顶帽子戴。在这种潜意识的威胁下,我立即反击“你娘的个X去,人活的好好的,还有个生老病死哩,车子用的时间长,坏了是常事!你他妈无事生非,满嘴喷粪,白肉上生疮,你讲不讲道理?!”工地上人那么多,平时又没有什么娱乐,大家都爱看热闹,呼啦一下围上来一大圈,我那时也欠考虑,只管骂得痛快,“你他妈就是见缝下蛆的个货!”不等对方回嘴,“你是洋芋堆里的翻瓜(当地的一种野果,土名叫驴屄翻瓜),多余的一个X,”一句歇后语出来,人群里突然一阵笑。“你猪长犄角,他妈的怪兽!”人群里又一阵大笑。“你他妈就是被窝里的猫,不拉老鼠专咬球的个货!”骂的太淋漓痛快,也骂的太有水平,人群里爆发出风暴一样的狂笑。那个头儿让我骂的还不了嘴,我还没完,“你他妈就是腊月的雷,糊(乱的意思)击哩,是个锤子领导。”“我就这么个领导,你把我的球咬了!!”这句恶劣的话,又激起我更大的怒火。“你把你的个球,供到你先人堂堂里,叫你先人咬去!……”周围笑如狂涛。“你!你驴儿等着!!!”被周围的人几次狂笑。生产队头儿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凶神恶煞,黑风罩脸地走了。称一时之能,获几分口头之快,招致终身之祸的大有人在。可我就那么干了!因为我那时还没有修炼到遇事冷静的境界。

他要在工地上几千人大会上批判我的事,我连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符书记用什么样的办法,将那个狗血淋头,受了巨大羞辱的小头头安抚了下来。那时要是给我扣上一顶破坏农业学大寨,破坏水利建设的帽子,不整掉你几层皮,你是跑不掉的。要不是符书记这次说破,那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现在想一想真的后怕啊!

爷爷在天堂里保佑我。他在世上积了德,荫及子孙啊!我真诚感激他。那么我自己,忝享爷爷福德的时候,有没有留下福德让子孙来享呢?惶恐啊?!努力吧!

突然记起,在县上工作的时候,有幸见过陇县县志,上面有一段关于爷爷的记载,记得当时全文抄下来了,于是翻找,最后在下乡时给我发的那个红色纪念册里找到了。

王允文,字子修,陇县南道巷人。西安第二中学毕业后,考入北京清华大学肄业。因经济关系中途辍学,常引以为恨。王品端学优,性行孝友。擅长诗词,精通英语,在本县无其右。亲聆教益者,有口皆碑。毕生献身教育事业,桃李遍陇县。在旧社会中不争名利,其品质纯洁,概可见矣。解放后,被选为人民代表,兼充南道巷小学校长数年。因患高血压,医治无效,于一九五八年逝世。(摘自《陇县新志》礼俗人物)

奇怪,爷爷的名和字,为什么颠倒着用?这里边有什么说道和故事吗?疑问啊?!

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要多做善事,不要过于急功近利,不要想着今天的善举,明天就可以得到回报。一个人在世的时候,他的德行,往往是自己通过一点一滴积累修为起来的。有时候人只看眼前,认为自己这一生过完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谓传宗接代,那正是你生命的延续,不要将福都享光,留下的自然会荫及子孙,也不要将坏事干尽,留下的恶果,可能会让子孙来尝。最要不得是,不要将祸福的果报,推诿给神佛,你干尽坏事,这些都在人心里装着的,别以为烧老瓮那么粗的一炷香,罪孽就可以化解,没那么简单的事!

这里引用曾公曾国藩的一副对联:

上联: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

下联:坦坦荡荡,虽逆境亦畅天怀。

人,一生都要谨小慎微,曾公做到那么大的官,而且近代以来,许多人都认为,曾公的人生哲学是很明智的,即便如此,他还活得战战兢兢,不敢忘记地狱里的惩罚,更何况今天的世人呢?!生性要善良,这一点要切记!!!

王淳惠于二零一五年九月七日。改于九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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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4 13:5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