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剃头匠杨二银 |
正文 | 文/晨风 杨二银是我的邻居,是和我父亲一时的人。他父辈时,从相隔五里外的板桥村迁过来,他兄妹四个排行老二。他父亲叫杨苟调,母亲姓蔡,不知叫什么名字,我们都叫她老蔡。 杨二银剃头手艺很高,我们村的大人小孩理发都找他,他家前面有个大池塘,是我们村最大的坑,我们就叫“大坑”。农闲时,他就在大坑岸上支起炉子,生起火来,从坑里取水,烧一大锅,准备好理发用的推子、剃刀、剪刀、梳子,在树上挂起一个帆布,拿起剃刀在上面来回比几下,开始给老人们刮光头。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理发很便宜,一两毛就完事。他的辈分低,有时我的头发长长了,父亲就给我一角钱,说:“找恁二银哥去理个小平头去吧!”他的手艺很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他态度和蔼,收费又低,有的小孩把家人给的理发钱买零食吃了,理了发,不给钱,杨二银只是笑笑说:“算了,不收你钱了,走吧!”所以,很多人都爱找他理发。 他还会织网捕鱼,织的有大眼儿网、小眼儿网,大眼儿网捕大鱼;小眼儿网捕小鱼。农闲时,他总背着一个渔网、掂着一个鱼篓,到河里捕鱼。我们没事时,跟着他一起去河边,帮他拾鱼,他总能分给我们一些小鱼小虾,回家让母亲给我炕一下,卷烙馍吃。有时晚上闲着无事,我们几个小伙伴们就围着他让他给我们讲故事,他就给我们讲他一个人去河里打鱼时,碰见什么鬼怪之类瞎编的事,吓得我们抱头鼠窜,而他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他一直没有成家,兄弟姊妹多,一家人省吃俭用先让兄弟成了家,后来他父亲又积劳成疾染上肺病,看病又花了不少钱,没多久老父还是走了。也有人给他提过媒茬,但对方来到他家一看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三间破瓦房还是75年洪水过后用泥墙垛起来的,结果没留住人家,又走了。 在我的印象中他家里有一只老灰狗,每天都形影不离地跟着他,我家每次蒸红薯时,那只老灰狗就跑到我家来,我就喂它红薯皮吃。后来老灰狗也老死了。 有一天他到我家压水(用压井汲水),对我家人说他的两张渔网被别人偷走了,值二三百块钱,这是他家最值钱的东西了。这贼也太缺德了,二银已经够贫穷了,真是不积阴德啊!至此他把打渔这条生计丢掉了。可能是因为这些,他受到了刺激——杨二银疯了! 每天独自在家里自言自语,时而高声骂人,时而大声唱戏。也没人敢找他理发了,他地里的活儿也不干了,大人小孩一见他就躲得远远的,也有一些顽童用小石头砸他,总把他惹得连声叫骂。还好他还有个老娘能照顾他,后来老娘也不在了,又过了几年他的姐姐兄弟也相继去世,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房屋年久失修,四处漏雨,村里为他盖了两间移动简易房。但他死活也不住在里面,没办法,他妹妹只能把他父亲留下的三间土坯房,整修改建成一间供他居住。 他衣衫褴褛,经常见他用绳子系的一串串矿泉水瓶和水壶,去河里面取水,回来自己生火做饭。家里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唯一的消遣就是自己唱歌给自己听,旁若无人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我家过年时吃不完的肉、饺子、菜端给他吃,我感受到他的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有一次我回老家,见他在公路上拿个塑料袋弯腰捡烟头,收集烟丝卷烟吸。回到家里,我找出半盒烟,就去他家把半盒烟递给他,他接过来说:“你吸吧。”我摆摆手。我顺势去他屋看他居住的环境,只见屋里有一张门板被高高登起,当床用,上面有凌乱的被褥,门口有一口地灶。 我想:杨二银是有骨气的,不然他怎么能放着村里救济的房屋不住,而只住父亲留下的房子呢?况且他宁愿走三里地去河里取水吃,也不愿低声下气向别人乞讨水喝,他虽然贫穷,却没干过一件损人利己的事。 2017年2月8日星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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