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门外窗前 |
正文 | 门外与窗前 我叫远镇,和这座城镇一样,偏安一隅,涉世未深,天真无知,阁楼是我的天地,锈迹斑驳的窗子便是我从这座小镇看大千世界的眼睛,可我不爱看红灯绿酒人世浮华,我常看的是千里之外父亲打拼的身影和梦中依稀的高校,我看到的是,梦想。 这座小镇僻远落后,但镇上的人却安然自足,小城无声无息地在漫长的岁月中接受烈日炙烤以及北风肆虐。父亲不甘心一辈子拘束于这片狭小的天地,便说服了同镇上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到千里之外的沿海打拼。每逢春节,我便早早守在窗前,因为我知道父亲是个守时的人,每年这个时候,他比伴随这风雪归来。当小镇一扫严冬的冷肃之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燃起漫天烟火的时候,我便能看见父亲的身影由远及近,他像个英雄般,踏着瑞雪,伴着炮竹,从远方归来。我迫不及待将门打开,那扇窄窄的门有些挤不进巍峨的父亲和他拎回来的大包小包。父亲见我也不顾路途颠簸的困顿将我抱在怀里,用冻得发紫的脸轻轻蹭我,他的大衣肩头积雪凝成了冰霜,可我却觉得温暖。 平常时日,我最喜欢听咯吱的开门声,母亲总会拎着各种食材满脸笑盈的下班回来,转身走进厨房,一阵锅铲乒乓撞击声后,便有了一桌可口饭菜。饭后,在母亲的叮咛中我走上阁楼,端坐在窗前开始进行复习,课程是枯燥乏味的,我打开窗,让风涌进来,爬山虎也随着风探进头四处张望,外面不知是谁家养的信鸽,日复一日展翅飞翔,身影逐渐变成一群黑点,最终消失在茫茫天际,夕阳落下时它们便咕咕归巢,我时常成为它们中的一员,与它们耳语与它们同飞,向着我梦的方向。 或许成长真的是残酷的不断失去的过程,一切美好都在临近高考前的一个月里于幻灭。六月未到,小镇却变得压抑燥热。像往常一样,课后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家,打开房门我看到母亲在慌乱之中将手中的纸单胡乱塞进衣兜,我问怎么了,她避而不答,只是捋了额前一缕垂发说,可以吃饭了。我心下掠过一丝不安,却最终没有再问。 临考前的日子仿佛被复制了一般,唯一变化的只有每天所做的习题。但母亲似乎也变了,变得令我不安与恐慌。母亲没了笑容,我听到开门声希望能看见她拎着蔬菜满脸笑容一言不发容仿佛被剥夺了一般,做的饭菜竟也有了淡淡的苦涩,她坐在餐桌边神情忧郁,一言不发,举起筷子迟迟没有落下。 直到有天,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我心中一惊,暗自揣测是否父亲为了我的高考特意赶回来?欣喜的打开了房门,入眼是父亲满是补丁的包,但拎着包的却不是他而是随他外出的同镇人。我抬头张望,始终不见父亲的身影,开口发问,母亲恰从厨房转了出来,突然发了疯似的,惊恐着尖叫着,盘子落地摔的粉碎,也将我的梦摔的支离破碎。那时我才知道父亲一周前出海遇难,这些同乡人是来送还父亲遗物。我几乎站立不稳,挣扎着不愿承认,仿佛深陷泥潭却抓不住一根稻草,所有的希望霎时破灭。 我静默的回到阁楼,锁上房门,面对一片月光倾城我却手足无措。关上窗,风不再吹拂进来,爬山虎也被拒之窗外,我将自己封锁,一切都归于寂静,我在睡梦中惊醒,听见母亲的哭声,我忐忑不安,却无所作为,一夜无眠。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人真的可以一夜白发。 母亲的身体状况变得很糟糕,我时常被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醒,我悄声下楼,将门推开一条缝,可她对于四周的环境似乎变得异常敏感,她盯着我说对不起。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眼深深凹了进去。我劝她休息,她说睡不着,闭上眼满脑子是父亲最后离开家的情景。还是那件大衣,上头早没了积雪,被母亲烘的很温暖,他拎着满是补丁的包挤出门去,小时候我嫌那扇门太窄,挤不进踏雪而归的父亲,而现在我恨它不够窄,留不住父亲走上不归路的脚步。我与母亲沉默许久,我开口劝她放下工作在家里安心养病。她抬起头,眼睛闪烁着顶住我说,你父亲不在了,但他的责任我会继续扛着,再也没有什么困难能击溃我们母子。我呆愣在那里,心里像是一片无际的荒原突然燃起了熊熊野火。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成长漫长而又迅疾,未曾感觉,但已经历过。我拉起母亲的收登上阁楼,让她坐在我的窗前,我抱住她说,小时候我常常趴在这里,梦想着有天可以考去父亲所在的城市上大学,到时候母亲也到那里去,我们一家人开始崭新的生活。可那扇门带给我太多不堪承受的现实,从那扇门里涌出的噩耗让我们遍体鳞伤,但是那又怎样?我指着窗外漫天星斗,太阳可以遮住星光,阴云可以遮住星光,但星光依然在!父亲虽然走了,我想他并成了这天空中的一颗星,闪烁着、激励着、指引着我们坚定的走下去,他在那个梦中的城市等着我们。 门外与窗前正如残酷现实与易碎梦想,有窗必有门,有门无窗生活会苦的无法进行,有窗无门,生活会太过虚幻使你最终迷失。我重新敞开窗,风吹拂进来,爬山虎长势正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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