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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念农:遥忆一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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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阴,没见到月亮。今天小雨转多云,看不到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放一窗秋气进来,清肃潮凉。

本地节气,一般都在国庆期间收玉米,之后种冬小麦。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记忆里的秋天,开满肥大蓬松的一团团白棉花。那时家里有一大块地专门种棉花,学校放秋假后,隔几天就得去地里,在腰上绑一个用四方白布单子兜好的大肚包,用来放摘下的棉花。

种棉花是件劳心费力的事。一出苗,大人们就得背着喷雾器给它们打农药,早晨从菜地伺弄菜回来,筐里带回新鲜的小葱和香菜、梢白。拌锅面疙瘩汤,腌一盆跟萝卜叶子仿佛但比它白还没刺的脆梢白梗,热两个花卷或馒头,唇边舌上,回味着酱油和菜的清香。该去给棉花打药了。

塑料的大喷雾器,一桶接一桶倒水进去,再开农药瓶子,按说明一盖儿一盖儿加好药。为方便起见,都是直接用药瓶上的盖做计量工具,没化验室玻璃量杯那么准确,就个大概意思。宁多勿少,怕杀不死虫子。棉花杆子甜,经常生蜜虫,把叶子蜜到枯干憔悴,摸一把,手上都是黏黏的。其他虫子也多,一拨一拔的来,所以农药需要一样一样的买。那时的农村,谁家墙角旮旯里没藏着几个没用完的半瓶农药呢?

那时离开土地,连个可以赚钱吃饭的打工地方都没有,农村妇女婚后因家庭琐事生气喝农药自杀的事比现在多。县里就那么几个厂子,棉织厂、服装厂之类,年轻小女孩子托门路挤破头的想进去干活儿赚钱,她们功夫纯,干大净人的,长得又好,体力又强,8小时走70多里地看机器没一点问题,哪里轮得到这些婚后有孩子和家庭拖累的农村妇女!

棉花田里有时夹着几垄绿豆,棉花与绿豆都需要打农药,它们种一起,合理利用水肥阳光,是种田能手的不二选择。棉花小的时候需要给它打叉,一般都选个麻阴天,戴个草帽,弯着腰,耐心地拿眼做着挑选鉴定,把多余的不结棉花桃的枝丫一根根掰掉,一次次浇水、施肥、打药,有大虫子还得下手抓。盼啊盼,开出或黄或粉或白的花,棉桃爆满后裂开嘴儿,吐出肥白暄腾的棉花。要是摘晚了,它就一串串凸出甚至垂下,里面夹着黑的棉花籽。摘后装袋子里运回家,晒到房顶上,攒多了,满满铺一房的白棉花,早上摊开晾晒,晚上收起来盖个大塑料布。收好后,阳光晒过棉花又香又软和,忍不住爬上棉垛卧卧窝儿,感觉自己像条暖炉边的长毛狗。

到种麦子的时节,棉花摘过几番,开得也差不多了,刨棉花杆,把它们挪到离家不远的闲地方,找个太阳地儿晒着,还有棉花桃儿在陆续开展。实在不肯开的青桃子,等冬天闲了,统一摘下,晚上坐到炉火旁,把脚烘热乎,腿上搁个小竹编筐子,一个个抠里面的棉花瓣。一开始兴趣蛮高,抠得时间长了,手会被划到疼痛难当。这些僵棉桃里的花质量差,一般家里做东西用,送到棉站卖不上档次。棉花杆是极好的燃料,当时家家做饭蒸馒头都用它,到冬天才舍得烧煤,也没见雾霾了蓝天白云。

晒干往棉站送棉花,卖掉换了钱,还给返一定比例的棉籽油。那个油好香!炸油条、炸糖糕,烙油饼,脆铮铮、油汪汪,摊的玉米面掺白面发面大煎饼厚又香,颜色又好看。满满一大缸油在新屋子墙角蹲着,觉得生活是如此幸福美满踏实!不再像以前过集体生产队时那么委屈,整年全家分几斤油,一个罐子就能盛下。炒菜能拿个大勺子舀油了,那个铜钱大的油舀子终于被丢掉。过年时,街坊邻居摆几个八仙桌,轮流做东,等大人们酒散场,小孩子们能爬上桌,蹭点猪头肉和肉皮冻做的菜。

那时的人,生活条件都差不多,穿的衣服样式仿佛,洋气的人顶多烫个头,买个手表,穿双能明显看到动物毛孔的真猪皮、牛皮鞋子。卖了棉花,盖起一排溜的红砖房子,有好事儿的妇女结队拿着高粱杆子比谁家房子高,擅自加高的,会被邻居们明里暗里抗议。

鸡在用高粱杆或竹竿圈好的鸡舍里,猪在远处麦场边的一排猪圈里。

后来棉花的病虫害越来越多,对付不来,麦收后不再种它。大家都不种,如果只有你自己种点新品种的抗虫棉,那点子棉花不够灭草剂灭的。只能改为种玉米,也有种谷子的,但从不多种,种个几分地,够自家吃就行。谷子产量低,而且麻雀啥的喜欢过去弹谷子吃,一飞一落唰唰一大片,太不划算。

到成熟的季节,谷子地插好多棍子,飘着一片片长长短短的各颜色布条,扎的稻草人穿着旧衣服,戴破帽子。风吹假人动,用来吓唬鸟。那时小孩子兴玩充气的小玩偶,坏了也绑到棍子上,插地里守谷子,见过一个红塑料黑帽子的小县太爷玩偶,挺着鼓扭扭的胖肚子,乐呵呵看鸟。如今都改用白塑料网子网住谷子,美好的小米饭鸟儿也爱吃。

种玉米需要间苗,到夏天如果雨水多,除了施肥,基本不用咋管它,秋天已蹿高结出大棒子。国庆节前后收玉米,先手工一个一个掰掉,攒成一堆堆,然后装袋子装车拉回家。接下来白天在地里抡钁头刨玉米杆,晚上回家搬出收音机或电视机边听或看,边剥玉米皮儿,剥好再运上房顶去晒。这个过程要持续好几天,有时放鸡出来捡捡地上的散玉米粒和虫子,鸡儿在玉米皮儿堆里刨刨,吃的好满足。老太太们闲下来就开始用玉米皮的嫩芯编圆坐垫,厚的、薄的,大的如锅盖,洁白爽滑。

收完玉米,耕地、平地、施底肥、种小麦,人们扛着自家的麦种找夏天看着收成好的人家换小麦做种子。种好地后,浇过一水,小麦慢慢钻出头儿。天冷了,男人们该出门打短工了,留下家里的女人,守着一房的玉米,晒晒翻翻,摞高再用小机器一个个塞进去,手动脱粒。这个过程更长,差不多要延续一个多月。闲时顺便收收菜地的大葱、萝卜和大白菜。拉绳子晒晒萝卜缨子,留着喂猪养兔子。

连绵的秋雨,滴滴答答淋湿了昔日的记忆。如今50年代出生的那批能干的人都在步入老年,他们受过苦,小时过六零年挨过饿,饿到最难时,糠菜窝头都没得吃,捋过草籽,啃过玉米芯和棉花杆子磨粉做的饼子。长大后又去修水库,修水利工程,搬石头推重物车子。好容易熬到土地承包到户,又要交公粮起房盖屋养老育幼……如今,他们真老了!最勤劳能干的一批人。幸好,现在都是大机械化播种收获,平时好对付,收获季节年轻人回家一两天搭把手就行。家里没人种地的,可以私下将土地转给亲朋好友中的种田能手先代种着。

等机器掰玉米的闲聊时间,他们还在念叨,“人家美国一家人能种一个大农场的地,人家那是咋种的?咱们这批老家伙最能干时才种几十亩地。”觉得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似乎限制了大机械化农业生产的潜力。

网上有脑残说,可以把农业搞成公司制,让农民拿土地入股分。可就那么点地,利儿薄,一家子省省俭俭勉强凑合过日子。做成公司,正如一个戏台子下卖杂货的摊子,本小利微,养活一个人都难,还得养活那么多管理人员,应付各类检查......想想都难分到利钱。指望这个公司分红养老,简直等于糊弄傻子!或许可以学习一下内蒙古大草原上退牧搞旅游的牧民,每人一年给几万生活费,再一亩地贴补几千块钱的。这个差不多也是做梦......每月几十块钱的农民养老金已经很难得了。

再说许多人包的地已经被修路的或盖厂子、建小区的给占了,无论是一次性买断还是年年给双千斤的粮食钱,他们拿到钱再去村子里分别人的地完全没道理。嫁出去的闺女,嫁进门的媳妇,如果是外村的,再回娘家种地显然也没可能。父母爱女儿的,往往为她们长远打算,肯读书的送去上学,肯学技术的送去学做点心裁缝或理发之类,回来父母再给点资助开个店。

他们是如此的心地良善,勤劳了一辈子,不知将来如何。可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治大国如烹小鲜,翻动过勤会出鱼刺,鱼肉会被搅成糊糊,谁吃扎谁嘴巴卡谁嗓子。只知道伸长手索要,管太宽,卡太死,又不肯诚信待民,朝令夕改,都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和人民的幸福安康。只有放开手脚,让民众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去灵活应付,才是正理儿。

念农:遥忆一郊秋 作者一览江山 2018年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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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4:2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