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环卫工的诉说 |
正文 | 环卫工的诉说 宝塔山人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每天清晨和晚上去锻炼时,总能见到早起晚归的环卫工工作的身影。 一个寒冬的夜里,时间已是九点多钟了,我与往常一样去锻炼,健步走在人行道上。刺骨的西北风呼呼地吹着,脸上被风吹得像针刺一般,面部被冻的僵化的有些极不自然的感觉,泪花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转,鼻涕如流水一般直流端汤,随身带的厚厚的一沓手纸几乎被用完,厚厚的手套里的手指已经被冻的麻木、僵硬。此时的我真想赶快到家,免受这冷冻之苦。就在匆匆地前行时,我发现在那昏暗的路灯下的墙角的几块摞起来的泡沫板上卷缩着一个人。那人身着橘黄色的环卫服,头戴棕褐色毛线织成的旧帽子,脸色苍白呈土色,皮肤粗糙如树皮,脸上的皱纹如版画上刻出的线条似的,双手交叉着插在袖筒里,浑身哆嗦着缩成一团。这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见有人经过时,她偶尔会抬起头来看看。只有此时,你才知道她还是个活物。 出于好奇,我主动走近她,并与她打招呼:“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不回家?” “哎,不敢回。一会儿老板要来检查。如果检查时不在的话,不是被扣工资,就是要被解雇。”老妇叹息道。 “那你们要上到几点钟呢?”我又问。 “十点。”她答道。 “你们一天上几个小时?”我继续问。 “八个小时。一天分两个班,上午班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下午班从两点到晚上十点。如果遇到上面来检查时,会延长到晚上十一二点。”老妇答道。 “那你们一个月拿多少工资?”我问。 “哎,没多少,只有一千七。”老妇无奈地答道。 “你这么大年龄了,不在家享清福,怎么还干这活呢?” “哎,能享清福,谁还愿意干这呢?几个娃娃都下岗了,自己连自己也养活不了。我不干这活,靠谁养活我呢?”老妇有些伤感地答道。 “你干这多长时间了?”我接着问。 “哎,我干了一辈子了。从高中毕业,也就是十九岁进了环卫处,干到现在了。那时,环卫处是公有单位,各种待遇也还不错。前几年,环卫处把环围工作也承包给个人老板,把原来国有单位环卫工都让下岗了,实行了招聘制,年轻人嫌工资低,无法养家,只好招聘我们这些老年人。我们这些人只要能保证基本生活就行,如果不干,连饭也吃不上了,只好等着饿死!”老妇伤感地说,眼睛里含着酸楚的泪花。 “你做了一辈子环卫工,那承包前后有什么不一样吗?”我又问道。 “哎,差别太大了。单位属于国有的时候,虽然我们的工作脏点累点,但我们不觉得低人一等。我们感觉跟其他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分工不同。我们环卫工和其他人一样,也有尊严,有自己的社会地位,也有主人翁意识。就连周总理和刘少奇都接见过掏粪工人。我们虽然只是打扫卫生,清理垃圾,但我们觉得我们也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心里乐呀。而且,那时的人们称我们是“城市黄玫瑰”、“马路天使”和“城市美容师”。每当我们看到人们生活在我们打扫干净的环境里,我们也有一种自豪感。那时,单位的领导跟我们也都是平等的,领导也非常尊重我们这些一线工人。当有什么困难时,我们可以直接请领导帮着解决,领导也没什么架子,还时常主动关心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令人心里暖洋洋的,热乎乎的。那时虽然工作时间和现在一样,但是我们也有星期天和节假日。那时,单位还为我们提供免费住房,提供劳保,报销医疗费。那时的工人队伍中老中青都有,大伙一起工作,很开心的。 可是,现在同样是打扫卫生,虽然还是清道除弊,但我们没有了主人翁意识;我们失去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失去了自己的尊严,失去了社会地位,明显感觉我们就是给老板打工的;工人和老板之间没有什么平等可言,老板是主人,而我们就是被人家踩在脚下奴仆;一年四季,我们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现在,我们的工作量大,工作时间长,没人问寒问暖,只有各种训斥、责骂、侮辱、处罚;老板不可能给我们提供住房,也没有什么住房补贴,各种劳保能减少的就减少;现在工作时间可以无限延长,工作环境恶劣,有时候,连人身安全也难以保障;在社会上,我们受人们歧视,常常被别人辱骂,甚至殴打,或早晚工作时,由于光线不好,有的人还会死于车祸。一旦出了这些事件,老板也只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象征性地给点补贴了事。 哎,相比之下,像我们这些家一直在城里的还算是不错的。更糟糕的是那些原来家在农村的同事。在城市化进程中,他们的土地和家园都被政府征用了。虽然在土地和家园征用时,政府给了他们一些钱,可是他们进城后必须买住房。这样一来,原来政府给的补贴又让房地产商给套走了。因为政府不给他们安排工作,所以他们就由有地有房,生活殷实的农村人变成一无所有的城里人。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干这种又脏又累,不受人待见,仅能维持吃饭的工作,否则他们真的要把嘴挂起来了。 哎,自从改制后,人心变了,人性变了,人情也变了,一切都变了!这世道还将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老妇长叹着不停地叙说着她们的苦楚。 是啊!自从改制后,不仅是人变了,而且整个社会也都变了。这人,这社会变得让人感觉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不可理解。这人究竟是怎么了?这社会究竟是怎么了?我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老妇的疑问,我离开她,踏上回家的路。此时,寒夜的风愈来愈大,气温愈来愈低,前面路边的路灯愈来愈暗,暗的让我看不清前路,总感觉回不到家,似乎离家越来越远,看不到希望。 在行进中,我不由地向老妇卷缩的地方回望,见那老妇低垂着头,缩着脖子,浑身缩成一团,像个棉球依着墙坐着。那灯更加暗淡了,风更加强劲了,呼呼地嚎叫着,叫得有些吓人,叫得令人胆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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