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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寻觅芳踪
正文

整个下午的阅读在愉悦中开始,又在愉悦中结束。

情感在文字间纵横跌宕,思维之帆从流飘荡,任意西东。当唇齿间的书香气还未曾散尽,已是傍晚时分了,举目远望,天边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清风徐来,掀起书页的一角,于是满纸的文字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得鲜活生动起来,正是李易安的一首《武陵春》:

风住沉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这许多愁。

这是李清照晚期的一篇力作,忧国忧民,感怀伤己。细思量,怎能忘,昔日的欢乐,昔日的恩爱,到如今空对一抔黄土。国破家亡,辗转飘零,夫君客死异乡,教一个柔弱的女子怎样面对?放眼天下,生灵涂炭,自己前程渺茫,教一个娇弱之躯如何担当?

一、

闭上眼睛,历史的碎影纷至沓来,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大宋王朝自开国伊始,就没有打下富国强兵的基础,总是处于积贫积弱的状态。几个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先后虎视眈眈,伺机逐鹿中原。而当权的统治者面对异族的入侵,总是抱着一种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和的态度,不惜以屈辱的称臣纳贡换得一时的苟延残喘,求得瞬间的安定。当那已经不新鲜的龙袍和传国玉玺交到高宗赵构手里的时候,大宋王朝已是风雨飘摇,气数将尽了。先是金兵攻陷汴京,北宋灭亡,高宗携群臣仓惶南渡。接着金兵到处烧杀劫掠,大肆南侵。

中原人民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为了能早日见到病危中的丈夫,李清照单人独舟,星夜兼程,往临安进发。八月的临安秋雨绵绵,历尽分离之苦的一对恩爱夫妻,双手终于握到了一起。而此时面对的却是生离死别的无奈,无语凝噎的悲伤。十八日,赵明诚撒手人寰,李清照痛苦失声。

哭声让历史的目光变得分外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清照随着时局的动荡,辗转于杭州、金华、越州,终于在杭州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一代女词人永远合上了美丽而智慧的双眼。

二、

历史是由男人和女人共同书写的。

只有男人而没有女人的历史是残缺的。文学史亦是如此。不仅需要《红楼梦》那样的鸿篇巨制,还需要感时咏史的短篇佳作。正是因为有了李清照和她的《漱玉词》,文学史才变得完美,变得丰润起来。

李清照,山东济南人,其父李格非是著名学者和散文作家,苏门后四学士之一,其母王氏生于官宦之家,颇知诗书。清照生于这样一个相对开明的家庭,自小耳濡目染,聪明伶俐。当时就有才女之称。

她早期的作品多是描写少女的天真烂漫(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对大自然的无限向往(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和对爱情的美好憧憬。而这一切造成了对封建礼教的冲击,被讥为“无顾忌”之作。然而恰恰因此,这些作品才变得有价值有意义。

爱情是美好的,尤其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充满着无尽的诱惑。歌德曾经说过: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寻寻觅觅,李清照在十八岁这一年,终于邂逅了自己的初恋。对方是当朝宰相之子,太学生赵明诚。他老成持重,是个专心做学问的青年才俊,在他身上,看不到一般官宦子弟的华而不实。李清照很高兴,就在这一年,她出嫁了。

婚后的生活正如期待的那样,夫妻二人唱和诗词,共同搜集金石刻辞,恩爱有加。当丈夫公事繁忙,频频外出之时,李清照毫不掩饰对他的思念之情,写就篇篇感叹离别之苦的佳作,藉以慰藉自己的孤单寂寞。从内心深处流动的真挚情感,在高度凝练含蓄的语言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像今天那些被尊称为美女作家的作品,她们热衷于身体和欲望叙事,在作品里只有欲望化的生活场景,只有身体的狂欢和身体的消费,只有语言的放纵和夸张;她们几乎不知道什么叫高尚,什么叫朴素,什么叫动人的爱情;她们宁愿“尖叫”,宁愿“进行无休止的身体自渎,也不肯停下来,真正打量一下自己的内心,看看它究竟需要什么。”(青年评论家谢有顺)

北宋和南宋,分别下了一场雨。

润物无声的春雨,从李清照的指尖缓缓飘落,目光婉约,大地空蒙。

凄风苦雨,在苍老的目光中连绵成阵,隔着江岸,看不到半点灯火。

李清照的泪水打湿了《漱玉词》

三、

我曾经见过一副易安居士的画像。大概是倦游归来吧,她坐在路边一块禇青色的大石上,发髻高挽,气定神闲,目光柔和,有一种东方女性特有的神韵,是一种含蓄婉约的美。少年时读她的词作,被那种温婉的气氛所包围,总也走不出去。

今年四月十二日,我应好友之邀去济南,盘桓了两天。好友是昔日同窗,少年时谈诗论剑的挚友,一别十年,皆已人到中年,相见后不免感叹一番。杯酒之后,谈兴渐浓,针砭时弊,品评人物,话题不觉就落到出生在济南的女词人李清照身上。

第二日,携手同游,第一个要去的当然是李清照纪念堂。其时正是阳春天气,趵突泉公园内柳丝飘飘,行人如织。

历史是公允的,后人记住了她。郭沫若先生为其撰写挽联: 大明湖畔趵突泉边故居在垂杨深处; 漱玉集中金石录里文彩有后主遗风。郑振铎为其题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推崇备至。她也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名字被用作外太空环形山的女性。

我想,如果易安居士在天有灵,泉下有知,看到如今这一番国泰民安的繁华胜景,一定也会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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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38: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