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光曲 |
| 正文 | 【第一曲音色：VIBRAPHONE节奏：BOSSANOYA】 ——你是这样特别的人，以至于如此普通的我第一次就记住了你。 四月初，刚刚是夏天的开始，但闷热的天气早就布满整个校园压得学生喘不过气来。 “喂喂，你的手过界了。”伊晚晚努努嘴，瞄向那只过“三八线”的手。研舒瞪了她一眼，缩回手，嘴里愤愤地暗骂，“都快吹灭18根蜡烛了，还那么小气。”再讲台上望望仍然滔滔不绝的老师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演说中，研舒把笔狠狠地扔在桌上索性不听课了。 自从班里调位后，研舒就被老师以相濡以沫，互相帮助的理由和伊晚晚成为同桌。原本以为没什么，才发现伊晚晚不那么容易相处，至少每天互相吵架是必不可少的。用研舒的话说，伊晚晚就是一个长着和村姑般善良淳朴却有着一颗无比邪恶的心的黑面琵琶。 就在研舒发呆的时候，老师的一句话被研舒的脑子自由筛选进来了，“今天我们班将来到一个转学生……”明明这个学期都过了一大半了，怎么还有转学生？研舒疑惑地盯着门外的一个背影。“……现在让我们欢迎他。”老师毫无表情地说着，而话音刚落。门外的背影就这样突现在学生面前。顿时，班里的女生响起一片“啧啧…。”的声音。研舒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站在讲台上的男生的皮肤像患绝症一样白得刺眼，仿佛他任何时候都会像张软绵绵的白纸倒下去。 “大家好，我叫元畅，请多指教。”那张毫无血色，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 “喂，怎么样？”伊晚晚有点不舍地把目光从这个男生身上拉回来，用手肘推推研舒问道。 研舒转过头盯着伊晚晚嘴边的口水。“哼，肤浅。”然后就不再给予理会地转过头。 元畅介绍完，径直地走到研舒和伊晚晚的座位前，若无其事地拉开凳子坐下来。 “元畅同学，你的座位…。”这时一早就被同学晾在一边的老师才反应过来。 “嗯？”答者显然不明所以。 “咳，算了。”老师揉揉太阳穴作罢。 “嗯。”元畅坐下后微笑地转过头，对研舒和伊晚晚说：“你们好，以后请多指教。” “你好！我叫伊晚晚！！”伊晚晚兴奋得差点心跳停止。 “你应该问过老师再坐这里吧。”是这样突兀和严肃的语气，打住了元畅的回答。气氛像本来让大家都疯狂地跳舞唱歌的摇滚乐，就这样被人按了“停止”这个按钮。空气在一刻凝固。 元畅愣了一下，无辜地说，“可是只有这个空位不是么。”随即便好看地笑了笑。 研舒望着他白得像陶瓷的牙齿，也尴尬地笑起来。研舒暗暗想着，“或许以后的生活会有点不一样了吧。” 【第二曲音色：JAZZ节奏：SAMBA】 怎么，他今天没有睡觉么。 研舒望着前面懒洋洋的身影正弯着腰，手在抽屉里仿佛正顺着纤长的线条移动着。自从元畅坐到前面来时，研舒就彻底知道他根本就是个上课只睡觉的痞子。（在研舒心里，上课睡觉的学生就是痞子。）不过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减少了自己和伊晚晚的争吵。想着，研舒白了一眼正专心盯着元畅流口水的伊晚晚。 “如果你不想把这里变成汪洋大海，那么请你把嘴边的唾液擦一下，没有纸巾我可以借给你。”研舒从来不说“口水”而是“唾液”，她坚持认为这是有修养与否的区别。 “你能把语气变委婉点吗，而不是用像大婶的语气在别人刚转校时抨击，你应该问过老师再坐这里吧。”对于这点，伊晚晚一直耿耿于怀，她实在不能理解研舒居然能在那样的场面说出这样天杀的话。 “呵，伊晚晚说得对哈。研舒，你的语气再不改变，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哦。”元畅转过身来，狡黠地眯眯眼。 “啊？原来元畅你在画画哦？”元畅侧着身体被伊晚晚看到躺在大腿上的素描本。 “嗯，无聊时都会在画啊…。。”对方似乎不太感兴趣，却被伊晚晚一声声“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的叫声抢去了素描本。研舒也有点好奇地把身体靠过来看看那个素描本。 “哇…。很漂亮的画啊。”伊晚晚话不则口地赞叹道。“想不到你人长的那么好看，画画也不赖嘛。”伊晚晚叽叽喳喳地说着，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身体线条变得有点僵硬。 研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幅画，画里面站着一个逆光而站的少年，他面对着天空流下透明的泪水，留给人们孤独和悲哀。 “喂喂，研舒你也发表一下看法嘛。”显然伊晚晚对研舒的沉默不太满。 似乎好一半天才晃过神来。“哦噢，还真是悲伤的画呢。”研舒皱皱眉头。 “呐呐，还真是专业的语气呢。”元畅笑出声来。眉梢和眼角里都带着笑意，却让研舒莫名地觉得心慌。 【第三曲音色：DISCO音色：TRUMPET】 有了元畅的日子热闹很多，平时大段空出来的时间就可以和元畅玩闹来打消了。 夏日的午后显得十分燥热，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体育课也被迫停止。同学们都在教室里面安静地自习。 大概季节的关系实在太闷热了，元畅忍不住转过头来，敲敲研舒的桌子：“喂…。。不要这么boring啦，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一贯以学习为主的研舒显然不能接受，“还是不要…。。” “好啊好啊！你先开头吧。”原本想拒绝却被伊晚晚迅速点燃的热情打断了。 “嗯，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随即元畅拿出水瓶，三个人开始玩起“真心话大冒险”。当元畅不幸被点中后，大家都在替他选“真心话”，然后伊晚晚毫不犹豫地问元畅：“你喜欢班里哪个女生？” 话刚落，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研舒完全意识不到伊晚晚会问这个问题，她平静地望着水瓶里的饮料，闪烁的光芒映照在她的眼睛里。而此时的元畅也抿着嘴突然安静下来。 伊晚晚像动画片里的人物一样做作地干笑了两声，想打断这样的气氛好再换另一个问题：“哈哈…。。我想还是换……” “嗯，我喜欢研舒。”没有丝毫的疑问和犹豫，而是如此确定的肯定句。 研舒还没从刚刚的气氛缓和过来又被元畅的一句喜欢，电击原本就很混乱的脑袋。研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映入她眼帘的是元畅从未有过认真的眼神。 “…。的同桌。”刚说完，元畅即刻由刚刚认真的表情，魔术般变成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点点地在脸上绽放开来。 “啊！”此时的伊晚晚完全没有意料到这样的事情，张大嘴巴吃惊地呆望着元畅。 研舒咬紧嘴唇愣愣地望着元畅，他的表情就像小孩恶作剧成功的样子坏坏地笑着。 ——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吗！为什么要这样玩弄我！ 原本很想这样回敬他，也真的要这样做了，但研舒冷静下来时才清楚这只是一种普遍的玩笑，如果反应太大只会让大家觉得自己其实一直就暗恋着对方。在这种场合下，还是选择保护面子会比较重要吧。 研舒伪装成兴奋的样子推推伊晚晚：“呐呐，祝贺你们哈，元畅跟你表白哦。” 是兴奋同时也是虚伪吧。 ——为什么要这样玩弄我，这样很有趣么。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难道你不明白我一直喜欢你么。 ——呐呐，祝贺你们哈。 【第四曲音色：ORGAN节奏：MARCH】 研舒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元畅。他幽默，爱笑，喜欢恶作剧。 但同时。 那是星期四的中午。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研舒和伊晚晚中讨论着中午会吃什么。 “喂，你不觉得今天元畅怪怪的吗？”伊晚晚突然说。 “啊？”研舒经这么一提，才发现今天元畅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样子。“嗯，的确有点奇怪。” “所以咯，你去安慰安慰他吧。”伊晚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啧啧…。。这是一直说“友谊第一”的研舒么，大家好歹是朋友啊。” “是“学习第一”，谢谢。”听到“朋友”这个词，还是会不自觉的皱皱眉头。 抵挡不住伊晚晚的软磨硬泡下。那么就以朋友的身份去安慰下好了，研舒暗暗想着。 研舒硬着头皮用手指戳了戳元畅的背。 没有反应。 再戳了戳。“元畅，你怎么了。”开始担心起来。 还是没有反应。 伊晚晚也注意到元畅的反常，拍了拍元畅的背。“怎么了，不开心么。” 仍然没反应。 伊晚晚和研舒对望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元畅缓缓地从抽屉抽出素描本，用快速地写上一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把它扔向后面的研舒。 研舒拿起来一看，双手有点发抖。伊晚晚好奇地凑过来看，然后就不再做声。 “死”。 是这样惊心动魄的字眼。 字尾还因为手的用力过度而在画纸上划出了一个细洞。 过了须臾，研舒咬着嘴唇把素描本还给元畅。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和画中的那个少年很像。 “元畅！你又在画画了！你上课永远不用心！你给我站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时老师不识趣地叫元畅站起来。 然后在全班的目光下，元畅缓缓地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研舒觉得他站得有点踉跄。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全班包括研舒和伊晚晚都清楚分明地看到元畅的两个红红的眼眶。连老师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哭了。元畅哭了。 这是研舒怎么也不承认的事实。她望着元畅苍白的脸，最近在班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像炸弹一样在研舒脑袋里一个个被引爆。 “喂，你听说了吗，元畅好像和隔壁班的一个叫纪皱的男生吵架了。” “嗯嗯，我知道，那个纪皱好像还向元畅挑衅呢。” “唉，元畅怎么和这种人勾搭上了，我还真是看错他了。” “就是，看他外表纯洁的样子。这个贱人，呸。” 直到最后研舒的脑子里只剩下灰尘和炮灰时，她的脑袋开始剧烈的疼痛。 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难道和别人吵架时他都不生气么。听到这样的谣言，他都不解释么。在他这样丝毫没有波澜的表情下，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自己不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真的仅仅是座位之间的几厘米而已么。 “你坐下吧，以后认真点。”老师最后实在僵持不住了，只好继续上课。班里又恢复了正常。 元畅仿佛愣了片刻，然后揉揉眼眶坐了下来。 研舒扭头望了望伊晚晚，她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两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射像元畅。 下课铃响了，研舒马上站起来想快点离开。从刚刚开始三个人的气氛就很尴尬。但是，研舒不知道最糟的并不只是如此。 研舒拉了拉还在放空的伊晚晚，伊晚晚有些恍惚地走过去。在两人准备去吃午饭时，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的男生闯进班里。他闯进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撞倒了原本无力的伊晚晚。摔下去的伊晚晚因为措手不及而出于自身本能地拽住了研舒的手臂。可是她没有抓稳，摔下去的同时自己尖利的指甲在研舒手臂上划下五个细长的伤痕。 研舒咬紧嘴唇握着自己的手腕，伤口上渗透出来触目惊心的血和耳边传来伊晚晚的尖叫声同时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闯进来的男生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事不知情，他迫不及待地用眼光在班里搜寻着目标，最后视线定格在元畅身上。他愤怒地瞪圆双眼，指着元畅骂着：“性元的，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就跟我出来单挑。” 班里的同学各各开始小声窃语，伊晚晚挣扎地站起来，脸色惨白地对研舒说：“他就是纪皱。”然后顿了顿，仿佛在储蓄力气般，“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等下我陪你去医务室。” “嗯，没事。”研舒猛吸一口气，尽力摆出冷静的样子。 而这时元畅站了起来，脸上是让研舒陌生的冷酷无情。他抬起纤长的手，指了指刚刚摔倒的伊晚晚，冷冷地说：“你撞到她了，说，对不起。” “哼。”纪皱冷笑起来，那股森然的气势让研舒觉得站立不稳。“怎么，不敢了是吧。别跟我来英雄救美这套。你不是很勇敢么，不是很会打么。怎么，现在就只会缩在这里装逼了是吧？” “说对不起。”元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操。你要打就快动手，没时间和你在这废话。” 纪皱轻蔑的语气诋毁了元畅的理智线，元畅扯下身上的书包丟在一旁，甩下一句“我操”就冲上去和纪皱厮打起来。 看着两个人扭打在一块，伊晚晚抱着研舒抽泣起来。研舒紧紧地攥着伊晚晚的衣角，低下头闭上眼睛。这是她永远不愿看见的场面，她多想自己可以冲上去扯开伤痕累累的两个人，可是自己做不到，她害怕自己去面对元畅脸上让自己恐惧的冷漠和他身上的血痕。她明白自己和元畅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能用数学书上简单的长度单位就可以去度量的了。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不知是谁报告了老师。老师冲冲地跑过来，扯开了两个人。研舒感觉扭打声好像消失后，才缓缓地抬起头。伊晚晚的泪水湿透了研舒的衣服，她双腿颤抖得厉害。而眼前的元畅和纪皱被老师隔开，但两人的双拳紧紧扣握着，双眼充满的愤怒像x光般透过老师的身体直直地射在对方身上。 老师气愤地盯着两个人，怒不可遏地发出类似“哟，打上啦，接着打啊。怎么，没力啦？？”的讽刺。高分贝的音量和尖酸的语气刺激着两个人的耳膜，“哼，身为学生在这里打架成何体统！走，跟我去办公室。” 纪皱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跟着老师离开了。元畅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转过头望了望研舒和伊晚晚。当和研舒的目光碰触在一起时，研舒却慌忙地撇过头，眼睛注满了胆怯。元畅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五曲音色：CLARINET节奏：MARCH】 后来，研舒再也没见到过元畅。听说他转学了还是退学。不太清楚，也没有刻意去打听。 再后来这件事，就这样埋没在永无休止的日子中，再也无人问津。 一晃几年 “喂，研舒快点啦，我不等你咯！”放学了，伊晚晚一如往常地催促研舒动作快点。 “知道啦，你等下嘛！”研舒嘴里边应付，边加快收拾书包的速度。“咦，怎么有一张画纸？”忽然发现自己抽屉的细缝中夹着一张纸。 “嗯？给我看看。”伊晚晚好奇地凑过来。“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画了，都看不清楚啊。”伊晚晚嘴里嘟囔着。 “嗯…。。”研舒眯着眼打量着这幅画。依稀看见里面一个逆光而站的少年。“好像在哪里看过啊……” “哎呀。别看啦，指不定是谁的恶作剧呢，快回家啦。”伊晚晚抢过画纸揉成团，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纸团随着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垃圾桶里。 “嗯，那走吧。”研舒加快了脚步。走得太匆忙，以至于连再望一眼纸团的时间都没有了。 来不及想太多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 这样属于我们的结局。 ——如此普通的我，不适合去记住这样特别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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