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耕牛记忆 |
正文 | 在川北农村,土地多为山地,在小型农业机械化还没有更多普及到农村的时候,人们深耕细作、伺弄庄稼,就靠耕牛了。 父亲是地道的庄稼人。记事起,耕牛就是父亲的“宝贝疙瘩”。在家里的地位,丝毫不逊于我这个“幺儿”。 刚刚“包产到户”,耕牛是农村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哪家有一头身强力壮的耕牛,犁田耙地,省时省力,可就成了“香饽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篇、家长里短的话题,言谈中无不透漏出羡慕。于是,耕牛便今天借给张家拉田,明天借给李家耙地,也变相的成就了好“人缘”。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是农村老百姓的美好愿景。我家也不例外。记得上小学时,家里就养了马、牛、羊,猪、鸡、鸭、鹅等家畜家禽。一大早,父亲就开圈放牛放羊,“哞——哞”“咩——咩”的叫声和铃铛声此起彼伏。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感觉好日子有了盼头。 有时候,因为农忙,大哥和二姐帮助父母种地,我和二哥便承担了早上放牛放羊的任务,好在那时房后的山场大,只要把牛羊吆上山,听到铃铛声响,判断它们所处的位置、防止偷吃别人家的庄稼就行。 九十年代初期,我外出上学,大嫂二嫂嫁到我家,劳动力增多,家里的“一亩三分田”就不需要父亲操心了。那几年,父亲把家里的牛儿、马儿都喂养的一溜的油亮水滑,膘肥体壮。那时饲养的家畜,在年迈时很少卖进屠宰场,基本都能自然走到生命的尽头。让它们有尊严的老去,是人们对家畜的情分,也是对生命的尊重。 岁月更替,日子如流水一般流淌。记忆中,“红牯牛”、“耷角子”、“黑老蛮”等一头头耕牛到我们家来了,又走了。每一头牛走过了自己的生命四季。 父亲也老了,虽然一如既往的喜欢养牛,但因体力不济,不敢多养,马、羊和牸牛都不再喂养了,只留下一头名叫“花脑壳”的耕牛。 “花脑壳”因脸上长有大块白色的毛而得名。父亲告诉我,这头耕牛是他饲养的、也是现在周边农户饲养的个头最大的耕牛。“峰包离地面五尺多喃,耕田耙地套珈担时,个子矮的人根本够不着”。言谈之中,甚是自豪。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几年,母亲因脑溢血造成行动不便。近期又再次添病,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二哥外出务工,二嫂又要下地,照顾母亲生活的重任自然落到了父亲的头上。 近日周末,我回家看望母亲,看到父亲既要照顾母亲,又要看管“花脑壳”,往往起早贪黑,日晒雨淋,实在令人心疼。考虑到父亲年纪也大了,天晴下雨,泥烂水滑,跑不动,也追不上牛了,便当了“恶人”,动员父亲卖掉“花脑壳”。 父亲一直不同意卖牛,尤其是要卖给牛贩子、送进屠宰场,舍不得,也不落忍。劳碌一生啊,却逃不脱送进屠宰场的命运!架不住一家人的劝说,也考虑到母亲也确实离不开人,只能默认了。 卖牛那天,父亲早早就给“花脑壳”割了一大捆鲜嫩的青草。望着“花脑壳”大口的咀嚼,眼里满是疼惜。这是庄稼人的战友啊,一起深耕细作、一起挥汗如雨。如今,却又把它抛弃,让它早早地送命! 由于“花脑壳”个头高大,膘肥体壮,卖的价格很高,“这个价格,算是牛王了”。贩子说。但我们毫不欣喜,只有沉重! 牛贩子牵着“花脑壳”走了,我看见它不时回头,不知道是在寻找它熟悉的面孔,还是在看那一片片美丽的田野!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