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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小艾——单身汉的那些事(三)
正文

小艾蹬着笨拙的永久加重自行车——那时乡村很少有女式轻便自行车,从她代课的学校赶了20里崎岖的路程到达我所代课的学校时,刚好下午放学。我和事先约好的同事赶紧端出准备好的面粉、猪肉、豆腐干和韭菜,小艾说:“包饺子呀?我来!”她麻利地和面、擀皮、剁馅、裹包,不到一个小时,一大钢精锅热气腾腾的饺子便从煤油炉上端上了桌。小艾一个劲地劝我的同事喝酒,同事忽然怪怪地笑了:“你这个女同学既漂亮又能干,对你也太好了!”我一筷子打过去:“瞎扯,她只是我的同学,来看看长江的。她对另外一个哥们才是真好呢!”小艾脸上泛起红晕,“吃饺子,喝酒。”

晚饭后,我和小艾来到江边。小艾是我约来的,事前我已跟她说过,要谈谈她和大章的事。大章告诉我,从初中三年级开始就暗恋上小艾了,高中毕业后,大章由亲戚帮忙将户口转到一个山区县,考取了定向委培的师专,此时已回到那个山区县当了一名教师,从大学到工作,大章写了不少的信给小艾,后来暗示,再后来明示,小艾始终没有明确表态。但小艾在打工期间曾专程到大章就读的师专看过他,“这不是默许又是什么?可为什么不能确定下来呢?”大章问我。我对大章说,你是真心的吗?大章道:“从写第一封信给她,到现在已经快五年了,而且除了她,我一直没有跟别的女孩接触,能有假的吗?”我想,他们之间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我该担负起月下老的职责了。这次能把小艾约到我的学校,我对演好这个角色很有信心。

小艾是学理的,跟我一个班,数理化很好,而且一手钢笔字笔走龙蛇,端庄大方,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出自女孩子之手。但同我一样,受“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的影响,英语成了跛腿。恰恰从我们那一届开始,英语计入高考总分,我们都名落孙山了。小艾复读了一年,但英语的“剩饭”怎么也炒不香,反而国家规定英语计入高考总分的权重有所上升,据说以后逐渐加到100%,加上家境不好,小艾心灰意冷,就跑到一个亲戚家帮着带小孩去了。大章写信责怪她缺少上进心,要求她重新复读。小艾回来了,此时已过去了大半年,必须等到新学年开学。可是,当小艾打算重新“回炉”时,却被学校告之,想复读的人太多,学校规定复读线必须是上一学年高考的分数线下浮20分以内,小艾因为帮亲戚带孩子,根本就没有上一学年高考的分数,复读便泡汤了。于是,到江苏打工去了。在此期间,她中秋节回家时特地绕道来到大章就读的师专,大章告诉她打工是给别人为“奴”,何况是女孩子(那时我们那里外出打工的不多,更别说女孩子了)!还有,老了打不动工,怎么办?小艾看到大章一脸的严肃,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后来,小艾回到家乡,经亲戚介绍做了一名代课教师。大章还是写信要求她复读以便将来谋一份正式工作。

“走在江边,天高江阔,心里格外敞亮。”迎着猎猎江风,小艾看起来很高兴。可是,她的话锋突然一转,“我不是没有听他的话,现在不做保姆了,不打工了,不知为什么却越来越感到一种压抑!”我赶紧劝慰:“你和大章几年了,彼此都没有找其他的人,说明你们都念着对方。既然如此,他对你提要求,你照样可以对他提要求,何必把自己放低一格而感到压抑呢?况且,你应该感到,他那么说,虽然有点那个,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你们好。”

因为急着赶回去上课,第二天一大早,与我的一位女同事挤了一宿的小艾便来向我告辞,她说,昨天谈的事等下次和大章见面再说吧。我将这次约见小艾的事写信告诉了大章,大章很快就请假回来了。我们住在一个村,大章放下行李便找到我家,我对他说:“考上大学有一份正式工作固然好,但那么多人与大学与正式工作无缘,比如象我,就不活了?你不同意她做保姆、打工,现在她代课了,还要求她继续考大学,会让她不自在的。”大章表示,再也不提考大学的事了,这次回来就是想和小艾当面说个明白、透彻。我建议他亲自登门去找小艾,他说:“她对我有点别扭,还是你出面请她到我家作客吧。”“人家是女孩子”我问道,“能来吗?”大章说:“我主动托人相请,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我于是赶紧叫上几位与大章与小艾都要好的同学,找到小艾,替大章邀请她到大章家里作客,小艾说:“我一个女孩子,先到他家去,不妥当吧。”我退而求其次:“到我家,我请客,行吗?”第二天上午,将大章和小艾请到我的房间以后,我轻轻地带上门,和几位同学忙着备酒备菜。不一会儿,小艾从我的房间里走出来,说想回家去。大章一言不发,脸色却有点难看。我们几位赶紧说,饭菜都备好了,还是吃点饭再回去吧,小艾拗不过我们,坐到了桌前,并主动提出要陪我们喝一点酒,我诧异地问道:“你不是不喝酒吗?”小艾笑着说:“今天这么多同学难得一聚,喝点酒高兴!”举起五钱的酒杯,小艾主动敬酒,一杯一口,很快就有一些醉意了,我注意到大章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小艾似乎并没有在意,端起酒杯对着大章说:“我也敬你一杯!”。大章酒杯子动也没动,说:“女孩子喝什么酒?要自重些!”我们一下子傻眼了,小艾则嚷了起来:“你是说我不自重?我帮人带过孩子,外出打过工,现在也只是一名代课教师,有什么资格谈自重?喝点酒痛快就好!”我赶紧将大章拉到一边,要他当面认错,不想大章犯起了倔:“我这么多年没有和别人谈恋爱,不就是为她吗?”已经伏在桌上的小艾站了起来,“我这么多年也没有和别人谈恋爱,到今天你还是动不动就要求我这样,要求我那样。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我的这顿饭算是白请了,这对彼此明里暗里恋着对方五、六年的同学缘尽人散。是的,爱情不喜欢居高临下或以自我为中心,也排斥一味地去“适应”对方。如果不能尊重对方的选择,或者不能平视对方,再怎样真心守望,恐怕也很难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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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4 9: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