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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人间道德度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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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道德度苍生

〇郭伟

血流三江口

三江口大桥位于通江县曲滨乡境内,桥长120米,高32米,单拱跨度90米。它雄伟壮丽,是铁佛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结晶。达通路在该段内沿河上行,路与桥相衔成直角,桥头直跨断崖,垂直高度18米,其下危岩峭立,乱石嶙峋。

春节临近,游子归心似箭。1994年1月13日21时58分,载着22名归家旅客的达县交通实业公司号小客车,保持全速,驶向三江口大桥。正前方是条路面粗糙狭窄的机耕道,右傍山,左临桥,驾驶员陈渝立即向左打方向盘。因车速过快,刹车不及,客车横穿桥头,直蹿悬崖,前倾、下跌、落空、着地、翻转……暗夜里,死神降临。车胎飞出5米之外,嵌于乱石丛中,收录机壳子不知去向仅剩下电路板。满山汽油味,血醒味……。少倾,有人嘶吼:“翻车了!”接着,有人呻吟,有人痛哭,有人呼救。愤怒与哀鸣,击碎了三江口夜晚的宁静。

几个轻伤员爬起来,打开蓄电矿灯,只见一片狼籍。玻璃碎片满地,血迹满坡。车内东倒西歪,车外横七竖八。有肉模糊的,颜面不清;有持脖抚腿的,痛哭流涕。更有几个倒在地上,无声无息,泥血蒙面不辨态,破襟露股无人形。除满脸鲜血,昏迷不醒的伤员外,所有遇难者的表情一律呈痛苦,惊恐状。

周志平多处骨折,昏迷不醒,匍伏在地。张天义忍着自身肋骨折断之疼痛,将周志平翻过身来,周志平才幸免于窒息而死。疼痛、肢残、寒冷、饥饿、疲劳,在暗夜里交相折磨着这群不幸的人。刚翻车那会儿,求生者在荒野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们自救着,以驱逐死神的追逼。

情暖三江水

夜里,住在桥山坡上的农民妇女李家芹,听到了呼啸而来的汽车马达声,又听到了山崩地裂的巨响,她本能地感到,出车祸了!于是拿起电筒直奔桥头。在现场,李家芹首先向山民大声喊道:“翻车了,救人呀!”这声音回荡在沿河两岸。于是,对岸半山坡有些灯火向桥头移动,下游约100米处,正给老母祝寿的唐润田一家立刻找火把,提马灯,客随主便,直奔现场。

十余名壮年男子从桥左一条陡峭狭窄的路艰难地来到桥下,将轻伤者扶起,将重伤者抬上桥。徐本义、唐润田、以及许多不知姓名的人,多次下桥搬运伤员,血浸染了外衣,汗湿透了内衣。

李家芹从家里背来木柴,在桥头路边生起一堆火,为伤员取暖照明;李清香背来稻草铺在地上,供伤员坐卧休息。

一个个伤员倒在稻草上,蜷曲着,呻吟着。农民妇女们拿出自己的手巾、卫生纸,给伤员擦血包扎,慈怜之情,仁爱之心,溶入暗夜,注入人心,死神为之侧目,三江水为之作证。

汗流肇事场

三江口大桥距曲滨乡政府4千米,距铁佛镇5千米,附近无电话,怎样报警?

22时20分,达县工商汽车公司号小车回达县经过桥头,被李家芹等几名妇女拦住,请求报警,车上 部队干部杨品德、彭志平等人见状,立即调转车头,直奔铁佛区分所。

区长杨兴文一得到消息,当机立断在电话上发布区长令:“各单位、个体车辆一律出动……”

“各单位派人参加营救……”

“铁佛区医院立即组织救护队……”

静谧的小镇沸腾起来,人们紧急行动起来。

值班干警火速奔赴现场。

区医院共产党员、主治医师向士发立即安排毛明甫医生带领三名实习生火速奔赴现场。经检查,发现4 人呼吸困难,心跳微弱,危在旦夕,现场注射可拉明、洛贝林等药物后,拉回铁佛区卫生院抢救。

区长杨兴文安排完毕,也迅速带领区公所秘书李永和铁佛镇长苟北川及区镇干部许录荣、赵芹先等20余人奔赴现场,组织营救。

此间,共有8辆车参预了专程或顺路运送伤员及行李。供销社袁军驾驶的东风车,一次就运回8名伤员, 共产党员伍天华当晚带病出车,个体户冯文学、王玉明等人曾驾车专程前往运送伤员。

一小时内,所有伤员及行礼全部拉回铁佛镇。

达县籍三名轻伤员随报警后又拉过两趟伤员的 号车,连夜返回达县。

当晚,杨兴文在向县委汇报时说:“在这次事件中,我感到两个信得过,一是纯朴善良的老百姓觉悟高,二是机关干部的作风过得硬。”

死神遇克星

铁佛区医院担任了此次交通事故的抢救任务。

13日23时20分,区医院在接到区长令之后,立即调集院内各科可以参战的力量,组成了手术组、急救组、护理组、后勤组,并调整原住院病人,腾出三间病房。

五分钟后,20余名医护人员就聚集住院部办公室,接受抢救任务。

自23时30分起,19名伤员陆续拉到住院部门外,伍文才、向士发当即决定:“将后勤组改为搬运组,先全力以赴搬运伤员。”伤员中至少14人是背或者抬进病房的。工人沈发典背伤员到病房,送辅检室前后达10余人次。

抢救无电,仅靠马灯、烛光照明。

王本祥、郭伟、毛明甫等人在昏暗中伤检一个,安床一个,以严谨的工作态度和娴熟的医疗技能,对伤者实施了药物和心理治疗。

向洁、余朝鲜则在昏暗的灯光下,熟练地开瓶、插管、排气、消毒、扎针、固定,一针一个、“针针见血”。

主管护师余朝鲜病后发胖,行动不便,连续工作几个小时也未诉一声苦,叫一声累。年轻有为的护士长向洁,隔日值夜班已达月余,无怨无悔。

铁佛区医院所有职工,在院长书记不在的情况下,组织起来,对遇难者实行了紧张而有序的抢救,他们与死神搏斗,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

院长到哪里去了?

亚硝酸盐插曲

祸不单行,人命关天。院长郑文建在另一个抢救现场。

同日上午9点半, 双泉乡一村六社吴基初一家五口,饭后出现面色青紫,呼吸急促,腹痛腹泻,送乡卫生院抢救。区医院院长郑文建接到通知,7分钟内按排好人员,然后带上药械,跑步赶到区公所,搭便车直奔双泉。

车至双泉,郑院长一行未来得及与当地党委书记打招呼,便跑进医院。揭开刚停放于院门口的两具尸体一看:颜面特别是口唇眼周明显发绀,系缺氧致死。郑文建与副院长陈尚忠进病房检查了另三名病员后,进行了简单的讨论:

“更准确些说,可能是氰化物或亚硝酸盐中毒。”

“立即洗胃,持续高流量吸氧。”

“亚甲兰100mg静推。”

五分钟内定下抢救方案,半小时后,3 名幸存者面色转红,中毒者情况好转。

县防疫站原站长、主管防疫医师李育祝说:“这是我 30年工作中,见到的第一组诊断迅速,治疗及时, 效果显著的病例。”

卫生局副局长柏龙辉、铁佛区委书记石荣奇、区长杨兴文以及公安局、防疫站、派出所等单位领导先后赶到医院看望患者,部署抢救工作。

调查组很快得出结论:亚硝酸盐中毒。于鸡身上试验, 10分钟倒地,25分钟死亡。 毒品来源:户主在平昌将某学校试验室埋于地下的纯亚硝酸盐检回来当盐巴使用。

中毒者吴群林,在事发后不听劝阻,又进食有毒食物,在面色大变之时,仍拒绝就医。乡政府派四人架到医院,强行治疗,他却将胃管咬碎,在叫骂不绝中渐渐昏迷。经抢救清醒后,十分感慨地说:“还是人民政府好,共产党好啊!”

当日,因抢救中毒者,双泉乡的党委会延期举行。郑文建、陈尚忠在不同的抢救现场,为了人民的生命,均与死神进行了搏斗。

高尚,寓于平凡与匆忙,也寓于任何职业与偶发事件。

千轮共轴转

车祸牵动了铁佛人民的心,许多人为此而奔忙。铁佛区医院党支部书记兼副院长岳炳林,因妻子体弱多病,食宿离院三公里的农村。是夜闻讯,立即跑步赶到区医院,组织并参与了抢救。接着将病员姓名、住址登记造册,以电话、口信、电报形式,分别通知伤员家属来院陪护。

同夜零时,郑文建、陈尚忠在双泉得知车祸事件,与县卫生局副局长柏龙辉连夜赶回区医院。

在那个令人心怵的冬日夜晚,郑文建与全院职工忙得团团转。伍文才、王永安等人在走廊上加床,将产房睡地铺的伤员抬出来;姚东云立即生起5盆火送到病房; 厨房烧开来水,供伤员饮用、洗脸;彭文召、岳万寿到病房采血、检查血常规、定血型。向小平打开X光室,分装胶片待检;陈尚忠、王本祥、毛明甫忙着准备手术;郭伟、龚明礼、罗玉珍巡视病房,陈凤英开辅检单。

二十余名医护人员各就各位,穿梭往来。

其间,县委书记张忠孝、副县长苟学志、党绍权,交通局长张朝益以及公安局、交管站、保险公司等单位领导亲临慰问,部署善后工作。区长杨兴文搭最后一趟车离开出事现场,在区医院见冬季水枯,病房无电,又独自跑到电管所,派人跑步去刘家河电站立即发电。

无影灯下,白色的手术巾沾满殷红的血、浓郁的洒精味、血醒味,充溢手术室。

通江县人民医院也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接走3 名重伤员。

在抢救中,铁佛区卫生决定:

由伍文才联系安排所有伤员的生活至其家属来院为止;伤员用药均由医院垫支,由护理室统一领发,其他已支或将支的医疗费用暂欠于各科室。

在“11.3”事件中,与其说上帝是仁慈的,不如说人的灵魂是崇高的、伟大的。

经紧张而有序的救治,病房里传出了伤者的酣声,而医务人员则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着了。

麻石籍伤员王平国后来说:“住院后,医生护士为我们取药喂饭,帮助大小便,和蔼可亲,无微不至,这种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令我们永生难忘。”

截止元月30日,铁佛区医院共垫支费用二万余元,抢救伤员全部脱险,无一例死亡。此间,无一名参与抢救伤员的干部职工、农民索取劳务费。

如果说抢救食物中毒着重体现了区医院正副院长精湛的业务技术的话,那么车祸的抢救则集中体现了铁佛区医院的群体技能和崇高的人道主义精神。

上帝死了!

赞美诗不该对着耶稣唱。

人间道德,可度苍生!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三日

原载《通江文艺》1- 2(1994.5.20)

郭 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协会员(0009),巴中市作协会员

地 址:四川省通江县诺江镇石牛嘴红峰大厦五楼——通江县医疗保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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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26 14:2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