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红尘淹没的那份情 |
正文 | 红尘淹没的那份情 李自立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辈子,说长也很长,说短也很短。感情这事情,一辈子也说不清楚,岁月流逝,偶尔在心头有点隐隐作痛,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生路上,几许崎岖坎坷,几许风景旖旎迷人。有人历尽千辛万苦,一路含着泪水,历尽沧桑洗礼;有人一马平川,一路阳光灿烂,一路伴歌伴舞;人生沿途会有很多的遇见,也会有很多的心酸和忧痛陪伴。也许是三百年前的回眸,能陪伴一生一世;也许,只仅仅是插肩而过,一切都化作了炊烟,随风去了太平洋岛屿之间。总之,只要是人,都很不容易,心里多少,总会有一点遗憾,这些诸多的感人故事,或者诸多淋漓尽致的感情,等到人生将要抵达终点,即将靠岸,或许会有许许多多的留恋,一丝丝一缕缕,飘然不散,顾然仅仅只是插肩而过,可也很凄美,也算是沿途的风景,再次用笔墨,画成一幅图画,我想绝对会让欣赏者,留恋往返,难以闭上双眼,难以台步离去,离开那最后一只脚印....... 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渭北旱原乡村,一个令人伤心、凄美的故事,也算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标记..... 我就是村上那个穷人家的小子,个头一米七还冒点,国字脸,村里同龄人里边,不算是太漂亮的,但绝对不是长得太丑的。家里姊妹四个,我是老大,自小虽然穿的很旧,但是干净利落,长一对大眼睛,聪颖伶俐,特别好学,学习在村上小学里,一直名列前茅。那时候,学校经常往我家敲锣打鼓喜报,方圆几个村子,人都知道我。街道赶集,街道里的小炉匠配锁,只要我站在旁边看一遍,就没有我不会的,我是见学就会。那时候,村里老木匠第师叔(姓第五,旬邑张洪人,曾经在我村住过一段。)给二伯打棺材,我坐在跟前看他们雕刻木花,自己看过两遍,就能用纸做出好多纸花,用铅笔刀在木板上,会雕刻出好多简单的图案。唯一一件,就是家里穷孩子多,父母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所以时常为上学,因为没有学习用品而哭鼻子。但是,即使这样的家境,我从来不旷课,不逃学。这也是我家里唯一让父母比较欣喜的一件事情。即使没有学习用品,我仍然能够把奖状拿回家去,家里墙上的奖状,去年的的拨下来,做本子封面,新颁发的再贴上去,父母不但为之欣喜,还经常能在邻居跟前炫耀,这其实也是我今生唯一给父母带来的欣喜和笑容。 她,是村子东边的大户人家姑娘,解放初的她家,成份是地主。当然,如今也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农民,父母亲也靠种地为生,勤劳善良,为人诚实守信,也很爱人。姊妹五个,她也是家里的老大。个头一米六左右,白皙的皮肤,性情很温柔,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穿着朴素大方,时常穿一件暗色格子上衣,相貌端庄大方,脸上的两个嘴角,有一对酒窝,笑起来非常地迷人,我时不时看完了,总想回头再看上一眼,那对双眼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一直给我的感觉是自信。随着年龄的长大,越发变得楚楚动人,让我一直觉得,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她。她没有其他孩子那么闹腾,却很是开朗,平时和伙伴们一起,不论是玩耍,还是看书,都显得特别地文静。给人的感觉,她的身上藏着一股子劲儿,就是她父母身上,那股子勤奋,那股子拼劲。做事情她比较细致,毕竟是女孩子嘛,比我可强多了,看书学习,钻研吃苦,从来没听到过她有过任何的怨言,有任何的苦恼。每一次两人的眼神相遇,都会变成我的回忆...... 我和她同住一个村子,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上学,看书学习,嬉戏玩耍,平时无话不谈,无话不说,那时的我们都很单纯,很幼稚。 那时候年幼的她,才十来岁。我们俩已经是村子里,大人们嘴唇上的一对,村子里跳蚤大的孩子,都知道这事。因为大人们一起劳动,两家关系很好,父辈们一见面就互称亲家。大人们虽然这样喊着,可我还不知趣地专门去问父亲:“亲家是啥意思?”而且问完父母亲,还亲自跑上去告诉她:“我爸说了,你大(老家人称父亲叫大)你妈答应我爸,说让你长大了,给我当媳妇里,你说行不?”此时十来岁的她,一直看着我的双眼,很认真地问我:“那你愿意不,你只要愿意,我妈做的好吃的,都给你吃。”此时的我,就会在路边揪下两枝毛狗娃(一种叫毛英的草,枝干三十多厘米高,上边结果就像谷穗,穗有五厘米,老家人经常用它哄孩子,称它毛狗娃),给她一只,自己手里拿一只,两人手拉着手,高兴地在村边狂奔,傻乎乎的穷开心。 村子里,那时候时常会有人拿我俩开玩笑,每每遇见如此场面,我和她相视一笑,背对着背而站,俩人时不时转过身去,互相偷偷地看一眼对方。就这样傻傻地,我们徜徉在那种朦胧而又单纯,俩小无猜的幼稚的情感里。其实当时自己也说不清,也不知道这当媳妇是干什么,大人互称亲家意味着什么...... 每年暑假,夏天的下午,我们经常去村子里空闲地里,在一起玩耍,给家里猪和兔子拾草,她一直手很快,她拾草老是比我快,每次都是她先把自己笼框拾满,再帮着我拾。地的东头是她家,地的西头是我家,地头上有一堆楸树,等猪草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坐在那几颗秋树底下乘凉,谈论我们的学习,说我们开心的事。午后微风习来,一阵凉爽,她时常会问我一些自己平常在书上看不到的问题,我一直很用力,总会想着法子去回答她的疑惑。回家的时候,她的一笼猪草,我都拿不动,她一个女孩子更是吃力,每次遇到这时候,我帮她抬着那笼猪草,送着她到离她家不远田头,然后再回来背着我的笼框回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在讨好她。 冬天寒假里,她会约我去她家玩,我那时候,已经很喜欢书法。每当遇见名人名句,我都会用毛笔抄写,或者对联,或者横幅条幅,拿给她看,一直傻乎乎的在她面前,显摆着自己好学上进。这时候她的父母,都会回报我一个赞许的眼神。记得有一次,我抄写了《老子·五十八章》“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送给她看。他爸当时见了很高兴,赞扬我一个初中生,竟然看这些书籍。她留着我在家玩耍,并让她母亲给我做老家的臊子面吃,他母亲的手艺真是一流,那臊子面口感真香,让从小失去母亲的我,一直没有吃过好茶饭,本来就是一个吃货的我,美美的解了一回馋。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的手也很巧,在学校里比赛踢鸡毛毽子,她做的鸡毛毽子,又漂亮又稳当,颜色亮丽,鸡毛颜色涂得很亮,不过那毽子上的鸡毛,都是我回家,偷偷从我家的大白公鸡身上,为她拔的鸡毛。颜料是她偷她母亲染丝线的颜料,拿回学校自己勾兑的,她竟然在一个画板上,把黄颜色和绿色,黄色和红色,勾兑出那么多的颜色。那青葱的手指真巧,手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手有多巧,心就有多聪慧伶俐,这些都是后来在书上看到的。为了逗她高兴,我也曾经,抓住过她那软绵的竹笋手,看了又看,记得当时还坏坏地说道:“呀,你妈真能,咋就给你做了这麽巧的手?”当时逗得,周围的同学捧腹大笑,她看看我,一脸羞涩地说:“你再坏,就不跟你玩了。”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示弱,用一种祈求的目光去讨好她看着她,并告诉她:“那不行,一天没有你,你说我一个还有什么意思?”她很习惯地背过脸去偷笑。 不论在学校里,还是在村上,只要有人靠近她,我就心存嫉妒。只要有人欺负她,我就伺机报复。记得那年冬天,我和她正好同桌,课间活动,有个男同学,一群女孩正玩踢毽子,为了踢鸡毛毽子,从女生人群中间冲了过去,把她的毽子,一脚踢上老师宿舍的屋顶,我当时没吭声,用一根很长的棍子,帮她取下毽子。第二天一大早,去学校特别早,那时候,我们每人一盏煤油灯,走进教室,教室里还一片漆黑,我是第一个走进教室的,连自己灯都没点着,我悄悄地走到那位男生的座位跟前,把那个男生的油灯灯芯拔了,直接扔出了窗外。上早读了,我一边早读,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偷看那位男同学,他从棉袄袖子里掏出棉花,给油灯拧灯芯,弄得他满手的煤油和油墨,我忍俊不住就想笑。谁知道她竟然敏感地发现了,看着我问道:“这是你干的吧?”昏暗的油灯下,看着她认真的态度,灯光辉映中,冻得红扑扑的脸蛋,那双明亮扑闪的眼睛,觉着心里特别地踏实和温馨。谁知道好人没好报,她又来一句:“就不学好,再坏我不理你了。”从此,我再也不敢多事..... 那时候我们小,父母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看着我们在一起玩的开心,从心里确实给了某种默许。因为,我们俩家,父母亲都很贤惠善良,关系一直很好,按七八十年代的背景,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家都是农民,我们都是家里的老大,母亲很喜爱她长得眉清目秀,她母亲只要家里有好吃的,我去不去,她宁可自己不吃,也都要给我留着。这也算是王八瞪绿豆,对了眼吧。我两家住的不是很远,每天上学,特别是冬天清早,我都是先到她家去喊她,然后俩人一起上学。我们学习不差上下,一直你第一名,我第二名,你第二名,第一名非我莫属。一个是班长,一个从学习委员,在班主任老师眼里,我俩就是老师的王牌,每次学习竞赛,必须有我俩参加,否则,根本拿不了名次。我们俩将来是一对,在村上的父辈们看来,这是村里已经公开的秘密,是板上钉钉的美谈快事。 任何事情,到了某种程度,就会有个突然的转变,让人难以接受,难以转过这个弯子。但是,这个弯子还是要转的,现实还是要面对的,事实毕竟是事实。 我俩谁也没曾想过未来的事,因为那会儿都在念书,谁也不愿意去想以后的事,只要在一起就行,只要快乐就行,那时候还小,谁会去想,人生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曲折,这么多的不快。 该发生的还要发生,你就是挣扎,也无济于事,命运捉弄人,那是没得商量。中考考试榜文已经贴在学校的围墙上,我们一群人围着榜文,再三查找,一起考进高中的共有六位,其中却没有她。我当时就蒙圈了,回到家里,放下书包,风风火火地就去她家,问她怎么回事,她绝对能考上,为什么榜上却没有她?原来她父亲已经病重,家里再也没有经济能力供她三年高中,再供她三到四年的大学,所以填报志愿,她背着家里,欺骗了我,放弃了高中,直接填写了初中专,中专如果考不上,她就听由命运的安排了。 当时听她说着这些,我的心无比的心痛,特别地难过,确实为她惋惜过一阵子。可难过归难过,我一个弱不禁风的穷鬼,一个穷家子弟,连自己上高中的学费都解决不了,我又怎能帮得了她?高中已经开学,已经上课两周了,虽然进了新的学习环境,我的心却一直静不下来,一直在为她着急。终于来信了,来信寄到了学校,信的内容说的很轻松,就跟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其实我知道,她是怕影响我的学习,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安心....... 终到了,没有收到那份让人欣慰的通知书。父母亲又不愿意让她辍学,在亲戚的帮助下,她又一次准备回学校补习。可那时候,考试制度就不让补习生补习,没办法,最后在亲戚的帮助下,走了人情,在泾河以北的一所学校里,她再次参加补习班补习,准备第二年的考试。这都是开学四周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只好借课余时间,给她搜集了好多考试的复习资料,这是我仅有的力量,我也只能帮她到此,因为我上高中,家里也是山穷水尽,经常饿肚子,我有心无力,难以回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从指缝里溜了,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只是隔几周写一封书信,她从乡中学邮寄到县中学,我再从县上邮寄回乡里..... 记得,那是冬天一个周六,我回家去取吃的馒头,寒天的公路上,行人很少,冬天黄昏的乡村公路,除了北风的呼啸声,只有雪地里,自己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路陪伴着自己。田野里,刚栽植的苹果树幼苗,随风晃荡着自己的腰肢舞动,路旁地里的电话线,吱吱作响,为我打着行步的节奏。 快进村口时候,老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努力朝着西落的阳光方向,仔细辨认前方穿着绿袄,围着红围脖的女人。是她,就是她,我赶紧急走几步, 终于站在她的面前,欣喜的心情,让我一时激动而无语。她先是一脸的惊讶,然后又很平静地问着我,问我学校学习、生活,一切和我有关的话题。她显得都很关心,我也同样,询问着她的一切,天虽然很冷,两人行走在雪地的原野,我却一点没感觉着冷,一股暖流穿过自己的心胸。我们彼此心里,想说的话太多,太多....... 可是,正处于从学生阶段,家庭的压力又特别的大,我们又能怎样呢?只有彼此的鼓励,彼此关心打气,差不多聊了个把钟头,各回各家,这一夜,我彻夜无眠,这一面也是我俩最后一面...... 第二年夏天,中考结束,再也没有接到她的来信,心里的纠结,可想而知....... 后来回家听家里人说,她考上了市里一所中专,因为她的父亲,生病花销医药费欠账太多,那年春天,正当她复习紧张的时候,她的父亲离开她们姊妹五个,永远的去了。家里一切困难,都落在她母亲一个人身上,她父亲去世后,家里甚至比我家更困难。她已经无法继续,去她考上的学校深造学习,听说在她补习的学校,有一位老师愿意出钱,帮助她解决她家的困难,并供她上完这所学校,前提条件是,在她学习期满,毕业分配以后,必须给这位老师做夫人。她就答应了这位老师,学校毕业,工作以后,嫁给了这位老师,报答她家的这位救命恩人去了。 再后来,当我回家,妹妹告诉我,她的弟弟到我家来了,还来了我送给给她的所有书籍,当我整理书籍,准备放回书柜时,从书里掉出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并不长,都是说一些让我忘了她,说她对不起我之类的话。那年我和媳妇结婚,听我叔伯的姐姐说,她在姐姐跟前,打问过我,埋怨我结婚没有告诉她,还说:“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个朋友。”姐姐当时问我,怎么还没有一个女孩子度量大呢?我淡淡的笑了,还是算了吧,毕竟一段被红尘淹没的情,就如一江春水向东流去,这又何必呢?毕竟,她也是家里的老大,父亲去了,她是有责任在身,担负起那一家庭的命运,她应该义不容辞,更何况她又是一个女孩子家的,我并不没有怪罪于她,只是不想再去打扰她,那平静又平淡,再也经不起折腾的生活而已。 事情过去,已经三十年有余,再也没有过联系。如今的你,还好嘛?祝福你幸福快乐,开心每一天。 成稿于2017年5月7日青海循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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