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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短篇小说《信任》之二 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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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信任》之二

过了中秋,这白天的日子就明显地缩水了,才到了五点多钟,太阳就已经下山了。待李秀急急忙忙回到榕城的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打开门,李秀环顾了一下,韩建兵不在客厅,李秀手里还拧着包,鞋也没换,就匆匆往卧室里去。只见韩建兵背对着门,正坐在衣柜旁边,整理自己这边的衣物。听见声响,韩建兵回过头来,目无表情地看了看李秀,没有用以往那亲昵的语言和高兴的动作,迎接李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说完,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衣柜。

李秀最受不了这种心里有事,却要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要是那样,她一分钟也感到呼吸困难。李秀决定,以最透明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尴尬。

“啰!赔你三百元钱!这是对我今天割坏了你的皮鞋的赔偿!如果不够的话,你自己再贴点儿,再去买一双!”李秀觉得自己太冤,明明是自己挨了一记重脚,却还在这里赔钱赔表情给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心里依然有些气恼,拿出崭新的三张一百元的红色面钞的时候,表情极其复杂,又想安抚他,又心里不痛快,又恼自己,真是难以表达。

韩建兵也不傻,凭着和李秀一起过了十四年的了解和观察,他一下就能洞穿李秀的内心。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道:“皮鞋?什么皮鞋?你割坏了,在哪里?”韩建兵没有伸手拿李秀给的钱,而是镇定自若地继续整理手边的衣物,把它们一件一件叠好,再一件一件地放好。

而李秀凭着自己与韩建兵共同生活的经历,她深深地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生气了,而且正在生气中,他一定在心疼自己的那双鞋子,李秀给的这个钱,他不是不要,而是他觉得那也是自己的钱,总之,李秀让他损失了一大笔钱。平时,这个家的经济主权是掌握在韩建兵手中的,他的工资卡、奖金,都是自己保管的,偶尔也把月工资凭据给李秀看。韩建兵原来做过会计,很会理财,而李秀天生对数字就不敏感,也乐得将家庭财务交给韩建兵打理。李秀每月工资也不低,一千大几百块,再加上韩建兵每月从奖金里拿出一千元贴补家用,这家里的开销还是很宽裕的。甚而至于,李秀偶尔还能存点儿私房钱,自己也这把年纪了,买点儿好衣服穿,或者买个好点儿的包哇、鞋呀之类的,这经济调解得还算和谐。韩建兵打小跟着父母受了许多苦,没吃过饱饭,没穿过暖衣,就是上大学,都是借高利贷去读的,后来还是韩建兵工作了之后,才慢慢还完那些钱的,所以他生性就是节约的,从不乱花一分钱。今天李秀一下子让他损失了那么多,他的心是纠结的,他深爱着李秀,却十分痛恨李秀一生气,就损毁财物的这种方式(李秀曾因生气而当面撕毁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而且他怎么也改变不了她。

“你没去中港吗?就是你的战友胡礼家送给你的那双米黄色的休闲皮鞋!”李秀心想,就算你佯装不知道,我也做到仁至义尽了。

“哦?那你没有发现更值钱、更值得让你去毁坏的东西吗?”韩建兵果然生气了,一个“哦”字的音量,调成了一个半圆的弧度,后面又像疾风促雨似的紧逼。

“不过是一双皮鞋,我也赔了你300元钱,你犯得着这样吗?再说了,谁叫你踢我的!你看,我的腿这儿,青了一大块,还疼着哩!”李秀总觉得韩建兵比自己大六岁,可是从不会像一个大哥哥那样让着自己一点儿,这仿佛让李秀感到爱情似乎丢掉了甜味儿一般,不由得有点儿伤心,也有点儿恼!李秀把那300元钱,丢在韩建兵手后边的床角上,就跑到厨房去了。

李秀看到厨房里一片狼藉,碗泡在池子里还没洗,锅也没洗,案板上到处放着碗啊、瓶的,李秀知道,这还是昨晚的没收拾,韩建兵肯定也没有吃晚饭。于是,一边麻利地戴上手套,整理厨房,一边在那里故意大声地问道:“你吃了没有啊?如果你吃了,我就只做一个人的饭;如果你没吃,我就做两个人的饭!”说完,李秀一边利落地收拾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答案。

“你不会看啦,我又没做饭,拿什么吃?”韩建兵话回答得虽然不太好听,但语气已经好了一截了。不知为什么,李秀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要是听不到韩建兵温柔甜蜜的话在耳边响起,她的心依然不能全然落下。可是韩建兵语气已经柔和下来,令李秀也欣慰了一瞬间,自然理菜、做饭的动作更加从容、更加驾轻就熟了。

李秀并不是一个做饭的好手,自从三年前,韩建兵托人找关系把李秀从川城调入榕城以后,婆婆身体不太好,又不能常来帮她料理家务。于是,李秀就学着自己动手做饭、料理家务,开始自然做得不是太好的,但李秀做事情很执着,平时去喝酒、下馆子的时候,她经常仔细观察,别人是如何做得好吃的!到后来,李秀自己终于能做几个儿子、老公都爱吃的菜了。

李秀做好饭出来,韩建兵刚好上卫生间去了。李秀偷偷地跑到卧室里看了看,韩建兵把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连鞋子都擦亮了。再看床角,什么也没有,他拿了钱,说明他已经不生气了,但还达不到高兴的境地。反正都有错,过去了就过去了,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喊他,照旧!

“老公!吃饭啰!我给你盛饭,啊?”李秀看韩建兵从卫生间出来,拿了平日里亲昵的语气活跃气氛。

“嗯!”韩建兵这时是个木讷而不外露的人,即便心里有点儿高兴或者感动,都不会轻易表现出来,除非幸福感太满,方有可能外溢,那种兴奋快乐的表情和样子,也是有的,但屈指可数,李秀已经习惯了。

日子就这样渐趋于平静,李秀以为这件事,无论谁对谁错,就这样随着时间慢慢地流过去了,可是,她哪里知道,它隐埋着一粒危险的种子,不久后在她的生活里掀起了惊天巨澜。

大约是两个星期后,也就是十月中下旬的时候,榕城举办省里第三届农运会,下面各县及县级市都派代表团参加,其中川城的代表团代表中,有一位年轻的教委主任许志达,是韩建兵最铁的哥们,与韩建兵有近二十几年的交情,这次开农运会,到榕城来,要待两个星期,可把韩建兵乐坏了,事先就和许志达通过电话,来了之后,一定好好款待款待许志达!

农运会开幕的第二天,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韩建兵请许志达和他所带领的川城代表团的其他几名主要成员吃饭。李秀这天上大夜班,晚上十二点钟上班,十一点半钟就要从家里出发,儿子正上初三,正处于最关键的阶段。所以她就留在家里,一方面可以照顾一下孩子,一方面自己可以在上夜班之前休息一下,所以李秀就没有去参加他们的聚餐。

快到十一点半了,在李秀的电话的催促下,韩建兵终于回来了,满脸通红,满身酒气,说话不着边际,看来酒喝得不是一般的多,韩建兵本来酒量就大,喝个半斤是不会这样的,肯定是喝太多了。

“你喝这么多酒,怎么照顾孩子啊?你难道不知道你有糖尿病,不能喝酒的吗?怎么喝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呀?”李秀把韩建兵扶到床上躺着,可是韩建兵就是要站起来说话。

“告诉你,你不是···把我的皮鞋···给割了吗?马上···有人再给我···买一双,比那双好···好十倍!你还···割不割?”韩建兵双目呈现出醉酒后的呆滞,醉酒后的韩建兵,显出平素不曾有过的丑陋,穿着一身深蓝色制服,像个红脸猩猩在那儿指手画脚、抓耳挠腮。他嘴唇不停地翕动着,涎泡从嘴角溢了出来,说话吐词都不是很清晰,但语句却还是通顺的。

“不割,不割!你就不能少喝点儿吗?”李秀心里不禁一阵颤栗,想不到韩建兵这样记仇,真是酒后吐真言啦,原来他一直对那件事是耿耿于怀的,嘴上不说,行动上也没有怪异,却记到心里去了,不喝酒恐怕是不会说出来的。

李秀倒了一杯温开水,喂韩建兵喝了几口,让他稍微安静了一下,李秀再要喂时,他就一手打翻了茶杯,搪瓷片和着茶水碎了一地。李秀又气又恨,“韩建兵啊,韩建兵,你在外面喝多了酒,就回来发酒疯,也不想想,孩子马上就要中考了,我又要上夜班,你怎么这样一个男人呢?不就是一双皮鞋吗,都过去两个多星期了,你还记在心里,真是小心眼!”李秀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一边心里好怄。

正在李秀思忖间,韩建兵一个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乱吐了一气。李秀心想,吐了可能会舒服一些,赶紧去给他倒热水、拿毛巾。李秀怕韩建兵还没吐完,就在卫生间门外等了一会儿,韩建兵一直没有开门,李秀正准备敲门进去,忽然听见韩建兵在里面打电话:“你马上出来!在宾馆门口等我,我全吐了,酒已经醒了,等一会儿,我带你去火玫瑰度假村,找两个小姐,一人抱一个,放松放松!啊!等我,我马上来!”

李秀听到这如晴天霹雳般的电话,她惊呆了,心里像被人连捅了几刀一样,手里捏着的毛巾,掉到了盛满热水的盆里也不知道。韩建兵正好从卫生间出来,看样子,酒真的是清醒了许多,虽然差点儿撞翻了李秀放在门外的水盆,但步伐已不是醉酒态。韩建兵电话并没有挂断,看见李秀惊愕的样子,立即在电话里说:“哎呀,许志达!刚才说的话,我老婆都听见了,那就去不成了啊!再见!”韩建兵太狡猾了,再怎么圆,李秀也只是听进了在卫生间里的那段话。

“怎么,想害我滑到啊!”韩建兵这个时候,竟然用开玩笑的调侃的语气,对着惊愕而又痛苦的李秀说话。

“你是不是经常出去找小姐?你有没有和小姐那个?你和许志达去找过几回小姐?”李秀目光呆滞,不知看在什么地方,只听见从她嘴里蹦出一句又一句语气激烈的问话。

“你在偷听我的电话?你在监视我?”韩建兵没有直接回答李秀的问话,而是一本正经地反问了两句。

“你原来是这样的人,你到底玩过多少次?你在外面究竟有没有女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你怎么能······”李秀几乎精神崩溃了,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她真没想过韩建兵会有别的女人?会在外面偷腥?她是那样百分之一百二十地信任他,从不查阅他的手机,从不翻阅他的短信,在以前曾经两地分居的日子里,从未怀疑过他会对别的女人动心思。很多朋友在一起聚餐的时候,有人经常开玩笑说韩建兵如何如何,李秀总是一笑置之,她觉得丈夫是那么深刻地爱着自己,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出轨的男人。

李秀从未像这样失控过,泪水不停地向外奔流着,她用双手的十个手指,深深地插进被她摇得乱蓬蓬的长发里,双脚不停地在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急促地来回走着。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秀真想大吼一声,让天和地都震动一下,听听她撕裂的心跳。可是在深夜,儿子还在那边房间做作业,她只好把满腔的苦和泪咽进肚子里。

“那你去死吧!”韩建兵看着李秀进入了痛苦的深渊,一时难以自拔的样子,对她大吼一声,把她拉回现实。

“李秀啊李秀,你这个愚蠢的人!你也不想想,我要是要和许志达去干那事,还回来打电话?如果我要和他去干那事,什么时间不是时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邀他?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认为你还是懂我的,这么多年,只要有闲暇的时间,我都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在那些两地分居的日子里,我总是星期五的下午就早早地回去了,等到星期一的早上再离开,我舍不得离开你和儿子,我时时刻刻想的都是你和儿子啊!今天这个时间,给许志达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让他感觉我对他的好,那只不过是口头上的话罢了,再说了,许志达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刚才打电话,他早就推了,我就是断定他不会去,才打这个电话的。老婆,不要质疑我,好吗?”韩建兵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让李秀心中的痛减少了一些,但仍然扫不去长长的疑惑和伤心。

李秀从小在父母严谨慎微和封建传统的思想教育中长大,满脑子都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恪尽职守之类的传统美德,她哪里接受得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老婆,我的李秀!你快醒醒,你再想想,把你调到榕城以后,你手机掉了,而我发了一部新手机,我把我原来用的那部手机,连机带号一起都给你了,我的同事和朋友经常打电话给你找我,这样一个举动,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的!我对你是没有秘密的。还有,这个小区的大铁门钥匙,自从你来,我就给了你,自己从来没配过,如果晚上超过十一点半,就会被关在外面,这样的事几乎是没有的,而且你可以去问门卫大爷,我几乎没有喊他为我开过门。你应该相信我的人格!快点洗把脸,快到十二点了!“韩建兵知道老婆上夜班,也深深懊悔自己莽撞的行为。

李秀最怕迟到了,她晚去一会儿,上一班的人就要多守一会儿,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好。所以李秀迅速摆脱了恍惚的状态,快速地洗脸,准备上班。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地在卫生间打这个电话?”李秀在临走之前,必须弄清楚一切,否则她会疯掉。

“那纯粹是酒醒了一些,就想起要打这个电话,否则我为什么出来后,还没挂断电话呢?”韩建兵不愧为一个警察,李秀的怀疑,让他解释得心悦诚服。

“老婆,赶紧打个的士上班,别骑电动车了。如果你还怀疑我,到了班上,再打电话给我,我不会出去的!你什么时间打,都可以,你就打儿子的电话,这样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家里!啊!”韩建兵还怕李秀不相信,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看。

李秀带上自己上夜班常带的小布包,一阵虚惊之后,仍心有余悸地出了门。在大门口叫了一辆的士,急速飞驰在去医院上班的路上。

李秀到了班上,做好了交接班,巡视了一遍病房,一个人坐下来,在值班室里给韩建兵拨了一个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李秀心中刚刚平息下去的伤心和愤怒,瞬间又澎涌了起来。李秀气乎乎地又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喂,妈妈!什么事啊?”儿子好像刚刚睡觉的样子。

“你爸爸呢?”李秀有些心疼地问儿子。

“爸爸烦死了,就睡在我床上,你听,呼噜声吵得我都睡不着!”儿子在电话里埋怨着韩建兵。

“乖宝贝!不要吵你爸爸!快睡觉!要不,你到妈妈房间去睡!啊!”李秀又是心疼儿子,又是惭愧自己的对丈夫的不信任,这才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生活对人的磨砺和考验是无常的,这一个令李秀伤心的电话,真地就被韩建兵一阵天衣无缝的解说,而彻底消除了在李秀心中留下的阴影和质疑吗?请看下一篇短篇小说《信任》之三歌厅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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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7 21:5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