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短篇小说《信任》之一 回家 |
正文 | 短篇小说《信任》之一 回家 “上车了没有?到了哪里?我在新房子等你回来,一起吃早餐!”三十六岁的李秀是名护士,刚下夜班,疲倦地坐在回老家川城的车上,听到老公韩建兵还带着睡意的电话,心中的倦怠和困意顿时就消失了许多。 “上车了,到了东山头,你还可以睡会儿!等会儿洗好口脸,我到了之后打电话,你就下来!啊!”一向都较注重保养的李秀,虽然脸上有些倦意,但对着丈夫说话时柔媚的表情,确实让她看起来像个年轻的小姑娘。 一个小时的车程,正好让李秀补了个觉,短短的睡眠之后,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头脑也轻爽了不少。下了车,李秀轻轻摇了摇脖子,迎着这金秋十月凉爽的晨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值十一长假,可是,李秀在医院上班,只能连续休息两天,儿子和老公昨天就都回来了。“川城,我也回来了!”李秀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心情好极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车站。 有半年多没有回来了,这一段繁华的地带,又新建了好一片阔气的高楼,道路也拓宽了很多,四五辆车并排着行驶,都不是问题,路面也修得十分平整,不再像以前那些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新增了好多各种做生意的门店,有婚纱摄影的、有精品服饰店、有形象设计店、小饰品店,还有各种旗舰店。“看来老家这个县级市的小城市,和我现在居住和工作的那个地级市的城市发展得一样快呀!”从车站到中港花园(李秀在川城居住的小区)还有几分钟的路程,李秀一边走,一边浏览着家乡的变化。 “老公,快下来吧,我已经到楼下了!”一进小区的大门,李秀就给韩建兵打了个电话。 “好,老婆!我马上下来,等着啊!”比李秀大六岁的韩建兵虽相貌平平,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大男人的气息,他是一名派出所的副所长,身为一名年轻的国家干部,对妻子李秀确是少有的体贴。在他心目中,老婆年轻、漂亮,又为自己家族添了一名男丁,对老人也孝顺,这样的好女人,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生伴侣。韩家在韩建兵父亲一代,嫡亲叔伯三兄弟,只留下了韩建兵一个男娃,李秀给他生了个儿子,也卸下了韩建兵传宗接代的重责,他也从内心由衷地感谢上苍对他的眷顾。 韩建兵换好鞋子,正准备出门,李秀已经气喘吁吁地冲上来了,原来韩建兵昨天打电话告诉李秀,说老娘(韩建兵母亲)旧病又犯了,李秀就立即给婆婆准备了两天的针剂,还有口服药。婆婆人高马大,体质还不错,就是常年患有胃病和心肌缺血,碰上感冒或者情绪大的波动,就会发病。李秀把药放好,准备午饭后拿过去给老人输液(因为中午还要陪韩建兵去喝酒)。婆婆和公公住在李秀他们刚结婚不久,在韩建兵单位集资的一套小房子里,距中港花园不远,只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夫妻俩像新婚的小俩口,如胶似漆,在小区的早餐店吃完早餐后,就手牵着手,耳语着,迫不及待地上楼去了。 中午十一点四十了,韩建兵不时看看手机,一个朋友的孩子上大学,昨天刚送了200元情钱,只说是今天中午在帝豪大酒店喝酒,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人打电话来知会一下。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酒店也不远,何不自己去了个差使。于是,韩建兵和李秀,匆匆来到帝豪大酒店,这个季节,请客的人可真不少,就在这家酒店,今天就有五个金榜题名的学子的人家在这里摆升学宴。名义上是金榜题名,实际上有许多,都只不过是读个三类或者高职高专,有个学校读,就是金榜题名,如果实在说不出去,就换个名义,给孩子做个二十岁的生日宴。总之,这个坎必须得摆一次宴。 韩建兵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朋友摆宴的大厅,宴席早就开始了,桌子都坐得满满的,人们各自吃着各自的吃样,没有一个人起身,也没有一个人过来招呼一下,仿佛这两个人是隐身的。韩建兵的脸一下子红了,又一下子白了,他拉了拉李秀的手,俩人赶紧离开了酒店。 “去!你上楼去把药拿下来!”又回到小区、楼下,韩建兵和李秀决定回婆婆那边去吃点儿算了,想到午饭后要给婆婆输液,必须带上药。李秀跟着空跑了趟酒店,心里也十分窝火,借机佯装微怒地对韩建兵发号司令,再说又是五楼,爬上爬下也挺累的! “你自己上去拿!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的,要我爬上爬下?”韩建兵从酒店出来,本来就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看到李秀站在门边对他指手命令的样子,一时怒火直窜发梢,不由得放大了声音,对李秀吼了起来。 李秀是一个需要被呵护和宠着的小女人,她生性就十分柔弱,别人的一句语气较重的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她总会难过好几天,才会慢慢好起来。幸好韩建兵对她还算百般体贴,小日子倒也过得顺顺当当。 这会儿她哪里受得了韩建兵音高八倍的吼叫,不觉怒火也窜了上来,也顾不得淑女模样了,“你不拿!你滚!你以为是给我拿的,我还不是为了你的老娘!”李秀越说越气,不觉用脚绕了出去,准备轻昵地踢他一脚,以泄心头的怒火。韩建兵一闪,并没有踢着,可是,李秀的这个举动更加触深了韩建兵的怒意。 韩建兵虽然家境贫寒,父母都是农民,但他是家族这一代中唯一的男丁,所以享受的待遇自然是特别的,家里人都把他当神一样贡着,从来不敢对他说句重话,更不敢违拗他的意思。除了李秀,他对家里人说话,从来说不了三句,就用吼的。 “你还要踢我?”韩建兵抬起右脚,对着李秀的右小腿,就是一脚。 “啊?好疼!”李秀猝不及防,没想到他会踢自己,也没有躲,那一脚正好踢到胫骨旁,李秀痛得差点儿哭了出来。而此刻的韩建兵简直令人判若两人,他仿佛觉得李秀是在无理取闹,把单元防盗门重重一摔,然后愤愤而去。 李秀的心像被人突然狠狠地戳了一刀,泪水在眼中直打转。不一会儿,被踢到的那块皮肤就青紫了一块,李秀忍着痛和泪,进了自己的家。坐在沙发上,李秀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此刻,她只想到了韩建兵的不好,孩子刚刚一个月的时候,韩建兵有一天满身酒气回来,李秀呵斥了他几句,他就要动手打李秀,后来还是婆婆进来,拦住了。虽然韩建兵酒醒后万般赔不是,但始终在李秀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阴影。 李秀越想越气,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中溢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李秀不知拿什么来发泄自己所受的委屈,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没怎么用的新物件,自己是舍不得随意毁坏的,那么,就把他的衣服全部扔到地上,任我蹂躏吧!于是,李秀想好了就做! 李秀把韩建兵的衣物,全都扔到地板上,堆成一座小山,然后在上面,用力地踩、压、跳,直到每件衣服都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方才停止。李秀吐着心中的怨气,突然看见旁边摆着他的一双新皮鞋,李秀想起来了,那是他的一位战友(韩建兵曾是一名退伍军人)不久前送给他的,放在这里,一次也没穿过。偶尔瞟到一边的凳子上摆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李秀又有了一个绝妙的让自己出气的好主意。李秀最清楚了,韩建兵这个人忒小气,把钱看得很重,要是谁把他的这双新鞋子毁了,他一定会气得哇哇大叫几天。 “哼!就这么办!谁叫他那么无情地踢我一脚,我就要他气得吐血!”李秀想到什么是什么,拿起水果刀,就把那双新皮鞋的鞋帮都割开了,而且每一只鞋,都从鞋腰处垂直切下,两边都切开了,想救是不可能的了。终于解气了,泄恨了!“看你还敢动粗,你对我这伤心的一脚,我也要让你付出伤心的代价!”李秀回到沙发上,慢慢镇定了下来。“既然已经把药带回来了,索性把个孝字完成到底,给婆婆输完液,再回榕城(李秀工作的城市),婆婆还在那边等着哩!”于是,李秀理了理垂到耳边的头发,拿了药直奔婆婆的住处去了。 韩婆婆是个极心疼儿子的人,听说儿子要过来吃饭,就是病歪歪的,也强打精神,赶进赶出地弄了一桌子的好菜,有油炸的猪肉丸子、青椒炒肉、烧鳊鱼、莴苣肉末汤、炒菜苔和菠菜,还有一盘卤牛肉。李秀经过那一番折腾,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看见这么一桌可口的饭菜,也没客气,就狼吞虎咽起来。 “建兵呢,怎么没一起来吃饭?”婆婆站在门边,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吃得正香的李秀,问道。 “哦,他呀?同学喊他出去喝酒去了!”李秀仿佛话就放在嘴边,直等着婆婆来问。 “哎哟?喝什么酒哟!明明知道他那个病不能喝酒,你就应该阻止他、劝他不喝酒!回来吃点儿多好,又到外面喝酒,根本吃不好!”韩婆婆总想着自己儿子的身体(韩建兵有糖尿病,血压也偏高),时常为他焚香祷告,还经常回乡里去做会、敬菩萨许愿,为的就是她的这个宝贝儿子和她的宝贝孙子。 “他要去喝酒,我拉得住?腿长在他的身上,您自己跟他说噻,您又有手机,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李秀见婆婆为了他的儿子,有责怪她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高声回应了过去。 韩婆婆好像被李秀提醒了似的,拿出小姑给她的翻盖手机,就给韩建兵拨了个电话过去:“建兵啊,你又在外面喝酒啊?你回来吃饭噻!我早就做好了饭菜,等你回来吃哩!”韩婆婆本来嗓门就大,耳朵又有点儿不好使,自己听不太清楚,以为别人也听不太清楚,打个电话,四下邻里都听得到。 再说韩建兵踢了李秀一脚,离去后,心中一直后悔不迭。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是国家干部,怎么能因为自己心里有气,就打心爱的老婆呢?他准备回去找李秀道歉,然后和她一起到外面随便吃点儿。打电话,李秀也不接。自己有糖尿病,又不能挨饿,每次午餐晚点,心里都会饿得发慌。于是,韩建兵赶紧在小区附近的馆子里,吃了一碗牛肉面,就急急忙忙地上了楼。 进到屋里一看,韩建兵知道,这一次真地伤了李秀的心了,否则,那么爱他的她怎么会做出如此粗野的举动。可是,自己所有值钱的衣物都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以后又要花钱去买新的,即使不买,也要仔细检查,再拿去好好洗洗,真恼人!韩建兵清了清衣物,突然看见了旁边的那双新皮鞋,不摆在那里,他还差点儿忘了有这么一双新鞋。那是一双米黄色的休闲皮鞋,皮子软软的,看起来,穿着应该很舒服。那正是李秀用水果刀割了的鞋。只是李秀虽然把它们割开了,但是平整的切口,还整齐地对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双被割开了的鞋子。 韩建兵拿起鞋子准备往脚上穿的时候,才发现两只鞋都被割破了,再看看一边的小水果刀,韩建兵明白了,是李秀干的!原本对李秀还有着半点歉意的韩建兵,顿时怒火又冲上来了,“再怎么,也不能把我的新鞋这样糟蹋吧!”韩建兵扔下手中的鞋子和衣物,心里又气又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李秀在一起了,韩建兵怕自己难以控制内心的怒火。于是,韩建兵决定马上离开川城,回榕城! “妈,我单位有事,我已经回榕城了!”在韩婆婆打电话给韩建兵的时候,韩建兵已经乘客车离开了川城、在回榕城的路上。 听到韩建兵离开了川城的消息,韩婆婆心中颇感失落,好不容易盼到十一,儿子放几天长假,刚回来玩了一天,就回去了,真让韩婆婆有些舍不得!刚刚还在狼吞虎咽的李秀,听说老公已经回榕城了,心中一阵不安和失望。“老公为什么不辞而别?难道因为我踩了他的衣物、割了他的鞋子,他生气而离开的吗?他生气?我的气还没消呢!错先在他,管他哩!给婆婆输完液,我就回榕城,看他回去在干啥?”李秀心中本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和过火的行径,韩建兵的离去,让李秀像掉了魂似的,心早已随着丈夫的离开而飞走了,但另一个思维却竭力在维护自己苍白的自尊。 吃过午饭,李秀集中精力给婆婆配药、输液,这可来不得半点差错,等一切都处理好了,只等药瓶内的液体慢慢滴完的过程中,李秀只能分出十分之一的神经与婆婆聊天,脸上的表情也是那样僵硬,剩下的十分之九的神经都在担心和思念着高高兴兴回来渡假、却凄凄冷冷地离去的韩建兵! 到下午快四点钟的时候,韩婆婆输液终于结束了,李秀与婆婆寒暄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回榕城的旅途。她的心中颇有些忐忑,真不知回去后,又是什么样的情景?韩建兵是生气、愤怒?还是很大度,已经原谅了自己?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呵护和疼爱自己吗?既然这样在乎他,为什么要伤他呢?可是,明知不能动粗,他为什么不忍忍而踢了自己伤心的一脚?李秀胡乱猜测着,心中一片茫然。 就这样,李秀在惴惴不安中,匆匆结束了自己的回家之旅。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情景,请看下一篇短篇小说《信任》之二一个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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