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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人物散文:小仓
正文

小仓是葫芦河我大爹的外孙子,管我叫舅。

小仓人老实,乖觉,见谁都不言不语的。很少和人啦话,看他不言语,即便你寻了话头和他说话,他都是未开口,先脸红的那一类。

对他这性情,葫芦河人都习惯了。有话则说,没话就免了。唯有阳硷上,自我感觉忒好,爱讥笑人的大由,像是找到了说别人的由头。他那鼻子哼一声,再抽抽,用牙缝里挤出,带了鼻音的口气,说那小仓。“人说砍了黄蒿出圪针哩,轮到老仓名下。割了胎韭出的还是胎韭,一点样样没变。”他见众人没搭腔的,还会补上一句:“人啊,宁可养个浪子儿,也不要那种囊子儿。”

背着人爱说嘴的大由,如果还有佯装不知,让人心情平复些的话。那次,老谷家事情上,大虎说的那番话,就让人欲忍难忍,想装都不能了。那天,我那姐去赶老谷家事情。小仓替人家办事端盘,大虎先问我那姐,小仓谈对象了没有。听我姐回说,没有的话。那大虎扫了眼小仓的背影,说:“也就你生了这么个囊糠怂儿。搁人家别的小伙子,早结婚了。”

这龟儿子大虎说的话,姐是听到耳里了,小仓当然也听到了,只是谁都没给那大虎有力的一个回击。听着难听的姐,心里不好受,回去就对老仓姐夫讲了。老仓很生气,骂姐瓷怂。姐又怨小仓不还口。我去的时候,一家子正为那句话,吵成了一份水【土话:即吵成一团之意。】。

别人说是别人的事,为小仓的婚事着急上火,则是姐家的事。姐在和我妻子啦话时,又说了小仓婚姻那儿都不能对事的话。妻和我啦话时说,自己娘家那边有个侄女。各方面都没问题,就是人黑气些。就怕小仓嫌丑,看不上那女娃。我说,那倒不一定,买眼镜对眼哩。许多事,不是咱想的不行就不行。情人眼里出西施,说不定小仓还觉得蛮对事呢。可等我央求妻子作媒时,妻却说,自己女人家,多有不便。还是让我出面好一些。

约好见人的日子,我特意安顿小仓。他的情况我也给人家讲了,不想说可以不说。但必须要有礼貌。带上盒香烟,好凑近了说话。因为,据我所知,那天不光那女娃和她父亲来,就连住在镇上的女孩的姑父姑妈,都想见见小仓长啥样。

到了约好见面的日子,也正是小镇集日。小仓来了,穿了件交警蓝裤子,涤丝半袖,还特意登了双油光可见的皮鞋。上衣口袋里,装了盒红延安牌的香烟,薄薄的涤丝口袋,套不住它的尊容,那么醒目的暴露在外面。,瞅他那身打扮,我心里说,看来小仓还是很愿意于那女孩见面的,你看他着意打扮了自己一番。只是到了集上,遇到那一堆人时,小仓却不知了去向。等我向人家表示了谦意,从一个梨摊那儿找到小仓,拉他到众人面前以后,他又头偏向一边,只留个后脑勺给人家。面对他即不打招乎,也不抽支烟给人家。我急在心里,又不好意思从他兜里掏那烟去。那女孩的姑父在派出所上班,见人也多了。对小仓那行为举动似乎并不在意。和我扯了几句不相关的话题,便说:“就这么个,人啰见了。大的看他们男女双方,有情况和你联系。”我知道这不过是托词,这亲事是无望了。

也合当小仓不该打光棍,后来洪家院的小菊,经了别人介绍,做了小仓的老婆。一阵唢呐鞭炮声中,小菊嫁到了小仓家里。

有一年的秋夜,正逢礼拜日。我在家里,扭亮台灯,写那没啥用的烂怂文章。老仓来了,进门说我姐找不到了。远近不说,我总是娘家人,给你们交人来了。对他如此摸不着头脑的几句屁话。我感到很生气。训了老仓几句,问他到底是咋么回事?老仓说:“小仓的女人,嫌婆婆院里铺了谷子锤打,吵醒了自家熟睡的娃娃。婆媳本就不和,就那么一个窑里,一个院前的对骂起来。后来,小仓媳妇开了门要打婆婆。婆婆一看不妙,知道自己力不及人家,就跑回窑里,关上门对骂。”等小仓回来后,听了妻子一番诉说后,为给女人解气,奔那娘门上咣咣就是两脚。还骂自己娘“有本事给老子出来骂来。”老仓说:“小仓不回来,婆媳吵一会没事。结果,他一骂娘,你姐就受不了啦,趁人不备,就跑了。”

听完老仓陈述,我很不愿管这家人那球事。老小圪囊怂。管的轻了不治事,管的重了老仓不高兴。再说,你老仓交人,也要人当面前,说出个子丑寅卯对不对?我这娘家人也当哭了。我没说啥,你倒找上门来了。可话说回来,看老仓那可怜模样。我不帮着找找行吗?

出的屋门,只见一轮皓月当空,把那安静的小村,照的一片银亮。我不知从何处寻起,就与老仓商量。村口走起,各走一路,分头寻去。我那姐躲在老生家旧院的石墙下面,听了我和老仓商量的话,竟自己走出来了。我可高兴了,决定送他们老俩口回家。走到半道,小仓也来了。我训了小仓几句,他竟压低声音,偷声换气的说:“好舅舅哩,没办法,人家要和我离婚哩。”我斥他说,骂你妈打你妈就能保证不离了?看你哪怂日样劲,真要走的,偷声换气留得下来么?

那一年回老家小住。因几月未回,冰锅冷灶,烧不上去火。正当我哭鼻子抹泪的,用盖子向上煽火时,小仓来了。他也不忌屋里烟呛,脚底拧了两个来回,便看起墙上的照片来。我一边一盖子一盖子煽着火,一边猜测着小仓的来意。嘴里说,你看灶火这个样子,给你倒口水喝都不成。小仓说自己不渴。接着向我诉苦,说自己和小菊连带小菊的爸,同在一个砖厂打工。来了卖凉粉,煎饼的,父女二人买的吃美了,从不让自己也吃上一碗。要知道,自己为丈人做了不知多少活。还说,小菊心也坏了,光知道让自己出力挣钱。到月底,工资全领走,给自己一块钱不留。感冒了还骂着让上工,要一块买俩颗止痛片,都不给。

我说:“别怨人家心眼瞎,得愿你自己。就知道顺毛吧啦,没自己一点主张。立不起个男人样,你活该。”他灰溜溜的走了。小仓人是走了,却留给我如许多莫名的悲哀,还有无尽的暇想。

去年腊月,我回老家赶事时,小五对我说:“小仓被妻子赶出来了。让他寻生活挣钱。临年腊月的,那里有工可打。又加上那娃乖觉,嘴还不长,不会给自己寻活赚钱。城里赁了间小房房,吃都吃不上。亏了他有个姐,城里扫那马路,给他买了几包挂面凑合。”

我知道小仓的难过,却没想到会如此的凄惨。他还小,五十多岁的人,要上七老八十,还不知咋个活法呢!一切看似在意料之外,又完全在人的意料之中。人活到失了主权,失了做人的尊严,一切跟着就全消失了。

我惦着小仓,只是再也没有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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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4:2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