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腰板笔挺的老黄 |
正文 | 王艾迎 黄明德是我在眉县工作时的同事,高高的鼻梁,挺直的腰板,说一口夹杂方言的普通话。虽然我们在一起只有二年多的时间,但他伟岸的形象,常常令我十分怀念。 老黄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原籍安徽枞阳,叔父是原文化部部长黄镇,解放后,他跟随叔父在北京上学,与大将罗瑞卿的儿子等高干子弟一起长大。学校毕业后,他先在北京政法学院办公室工作,给雷洁琼(时任北京政法学院副教务长兼教授,后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当秘书。中央支援大西北的号令下发后,他积极报名,被分配在西安,但他极不情愿。他说,支援大西北,就是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而不是留在大城市享福。后来,他被分到眉县。这次,他愉快接受了,还把在北京工作的妻子带到眉县,从此妻子丢掉了工作,成为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他先后在眉县地震台等单位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工作干得比较出色。那段时间,日子相当艰难,组织曾多次给他家进行救济(全家五口人,只有他一人挣工资),帮他度过难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有了回北京的想法,并给北京政法学院写了一封信,要求回到原单位上班,学院爽快地答应了。老黄十分高兴,把这一喜讯及时写信告诉了叔父黄镇,并诉说了在眉县所受的苦难。叔父很快寄给老黄一封回信,质问在眉县受的苦,能超过红军长征受的苦吗?严令他继续在眉县工作,不得回北京,并说他已经给有关部门打过招呼,北京哪个单位都不能接收老黄。从此,老黄打消了回京工作的念头,安下心来,准备把自己不多的年华尽可能地奉献给眉县。 1987年,他已经50多岁了,调入眉县县志办工作。他利用一切时间,学习方志写作知识,搜集资料,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编写了《眉县军事志》等志书,还在《陕西地方志通讯》等杂志上发表了一些专业性文章,成为单位的主要骨干。对于与地方志写作没有关系的活动,他一概拒绝参加。记得有一次,单位开会,让我通知老黄参加。我敲开他的门,看到他戴着老花镜(是老花镜和近视镜合一的一副眼镜,上半部分是近视镜,下面一小部分是老花镜),提着一个毛笔,正在修改志书。他问开会啥内容,我说可能是念报纸,老黄说他有事,不参加。因为老黄多次不参加单位的会议,曾被停发三个月的工资。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很晚了,觉得老黄同志是冤枉的。他并没有干别的事,只是“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而已。 有一天下午,老黄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特别客气,我吓了一大跳,因为平时他话很少,十分严肃。他说,“我今天跟你商量一个事,也算是求你,不知行不行啊?”我立即说,“你尽管吩咐。”他说,“明天是我的六十大寿,我想请大家吃个饭。除过咱们单位的同志,我还想请几个人。你是从人事局调来的,麻烦你去通知人事局长参加,你看行不?”我回答,“没问题,一定办成”。我去通知人事局长的时候,人事局长小心地问我,“你看我去合适吗?”我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同志要退休了,没有什么要求,你来参加,也是给他面子吗!”最后,人事局长接受了老黄的邀请。 第二天,老黄上了一整天的班。下午下班后,大家按照约定来到了老黄预订的饭店,刚好凑够一桌子。那天,大家开怀畅饮,往日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老黄在倒酒的间隙,告诉大家,从明天开始,他就退休不来上班了。当然,单是老黄买的。 后来,我应邀去过一次老黄的家,他家住的是一个公房,砖土木结构,很多地方墙皮已经掉落,房龄大约几十年了。这就是一个把青春贡献给眉县的人的家,一个高干子弟的家。当时,眉县一些单位自己征地已经盖了商品房。而老黄没有这样的待遇。他来眉县的时候,20多岁,充满了理想,浑身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到老,也显示着硬气、正气,不给组织添麻烦,不提特殊要求,一直把工作干到退休那一天。 如果说他是高干子弟,一点也没错。如果说,他因此得福,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他连一个副科级的领导都没混上,这让今天的人看来,确实有点不可思议啊!这些年,一些人当了村支书、村主任,七大姑八大姨也跟上会沾不少光的。何况,他的叔父还是在位的大领导呢!但老黄在光荣传统的陶冶下,在叔父的严厉教导下,在眉县写了一个大大的“人”字,就像他挺立的腰板一样。我似乎在他的人生历程中也找到了自己学习的榜样。 我后来离开了眉县,再也没有见到老黄。不知他今天还健康地活在世上吗?但他的人格一直影响着我走到了今天,那就是扎实工作,刚正生活,不计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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