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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十里桐花落英缤纷
正文

文/谢茂胜 . 摄影/危英姿

布满山岗和溪谷的樱花,早已被山风褪去了云霞般的笑靥。沉睡的树枝已是满目新绿,生机盎然。青涩的樱桃密密麻麻藏于枝叶间,脸蛋已渐渐露出淡淡的红晕。

春寒料峭,淫雨霏霏,暮春给人几分寒意。布谷鸟空灵的叫声,催促人们躬耕劳作。俗话讲:“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清明期间降温,预示着一年一度的油桐花开的季节到了。经过阴雨的浸润和暖阳的催化,满山的油桐如晨练的少女,树叶尚未来得及舒展腰肢,打通经脉,桐花却惊艳地绽放了。一簇簇、一树树、一坡坡,如漫山飞雪,洋洋洒洒。洁白的花瓣、殷红的花萼、金黄的花蕊,如高昂的留声机,缠绵地吟唱着天使情歌。

十里桐花,尽显芳华。漫山遍野油桐花是古丈一道靓丽的风景。山风吹过,落英缤纷,如四月飞雪,白色的花瓣恋恋不舍地从树上飘落,在树与树之间,堆砌成诗意般的画面,编织成绚丽的花毯,铺就成五彩的桐花之路。身临其境,置身于梦幻般花海之中,望着少男少女撑着油纸伞,舞动五彩纱巾,卿卿我我,嬉戏于花间,我却始终不忍挪步,唯恐稍有不慎,触碰到花仙精灵,惊扰那雅致与宁静。望着满地陨落的桐花,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淡淡愁思,有如曹雪芹笔下的黛玉荷锄葬花般的凄楚和隐痛。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或许,油桐花开花落与清明节有着某种玄妙的关联,或许,我的这种忧思情愫,正是唐代诗人杜牧现实地临摹与写照。桐花花期受气候因素所左右,观赏桐花也要有一定的眼缘。艳阳高照,桐花含娇怒放,花期稍长。凄风苦雨,桐花沧桑饮泪,落花加速,花期稍短,须把握时间,把握天气。

古丈栽种油桐的历史悠久,素有“金色油乡”美称。俗语讲:“家种千棵桐,子孙不受穷”。足见桐树对于农耕人家的重要性。据《古丈坪厅志》记载,清道光三年(1893)即有《蓄禁桐茶碑序》的民约。民国19年(1930)全县油桐面积发展到亩,桐油产量1173.3吨。湖南省汇编资料记载,到民国28年至30年(1939-1941)古丈县共植油桐亩。由于抗日战争和湘西变乱的影响,到1949年油桐面积下降到多亩,桐油产量仅8900多担,合445吨。

建国后,国家积极扶持和发展油桐生产,到1957年古丈县油桐面积恢复到亩,产油为1949年的两倍。当时,断龙山人民公社人均产桐油22.5公斤,1958年获国务院奖励。但是,国民经济三年困难时期,重粮轻林,油桐一度受到破坏,面积下降到多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实行林权到户生产管理责任制,同时,适当提高油桐收购价格,使农民得到较大的实惠,桐油生产又有了较快的发展。1983年,全县油桐面积达到峰值,增加到亩。

农谚道:“一年不垦草成行,两年不垦树叶黄,三年不垦树死亡”。要想油桐高产稳产,对油桐垦抚显得十分重要。记得小时,生产队把田间的农活忙完了,开始将农活重心转到地头。我经常随大人到寨外看生产队除包谷草和对桐林进行垦抚。为了不让小孩乱跑,舅舅从地边砍来几根手指粗的血藤,缠于油桐树上,让我们荡秋千自行取乐。渴了,掬一捧山泉浸润肺腑;饿了,摘下几片桐叶叠成叶杯,在地边采摘三月泡、樱桃泡裹腹充饥;累了,爬上油桐树,在枝丫上打一会瞌睡。纯真的童年终生难忘。

孩提时玩世不恭。记得有一年春天,树木又开始萌发新芽。我邀约几个小朋友,到生产队里油桐地里玩耍,我们相中一根笔直的油桐树,然后,用柴刀将油桐树皮,按螺旋状切开,因春天树木复苏,油桐树的树皮之间产生一种乳白色的胶状物,树皮很容易剥离开来。我们将树皮卷成巨大喇叭,用长短不一的竹签将树皮固定,安上号引,几个小朋友扛着桐皮喇叭,一路吹吹打打,得意忘形地返回寨子,结果遭受的是一顿的皮肉之苦。

油桐全身是宝,在湘西山区桐油有着特殊的用途。桐油是护房宝物,将木屋刷上一层薄薄的桐油,木板闪闪发亮,房屋遭受风雨侵淫,百年不朽不烂。桐油可做油灯。早些年,没有电灯,平常百姓家买不起煤油,只能用松枝照明,但是等到女人忙完家务活,已经夜深,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女人还得在夜深人静之时,挑灯走线,缝补衣裳,桐油灯是不可缺失之物。桐油是居家过日子必备的良药。如小孩拉肚子、患风寒、成尿疾,倒上少许桐油用火烤热,然后滴上几滴于手掌之中,在小孩的背心和肚脐上来回揉抹,就会手到病除。一次,一家民房着火,年少好奇的我前去看“热闹”,不幸被5寸多长的洋钉刺穿脚背。回家后,完全没有去医院救治的意识,家长从床下拿出一瓶布满尘灰的桐油瓶,取一只筷子,破开筷头,夹上一块旧布条,在桐油瓶中搅拌,让布条蘸满桐油,在火中烤热,然后在伤口处涂抹,几天后,脚伤就神奇般痊愈了。

我对油桐情有独钟,不仅仅源于她那琼脂如雪,美艳绝伦的桐花视觉。而且在冬春之际,桐树会叠生一种形如伞盖般的冻菌,和猪肉或鸡肉混炒,香气如蕈,鲜嫩可口。此外,在干枯的油桐树中,有一种白色的桐油虫,身体乳白色,两头呈椎形,其富含蛋白质,低脂肪,养阴益肝,对阴虚盗汗,失眠,肺结核的营养补充有很大的作用。此虫用茶油煎炸至金黄,撒上少许蒜花,食之酥脆爽口,干香味美。以上两种美食被视为湘西山珍,佐酒最佳,是款待贵客上等极品。

时过境迁,油桐已渐渐淡出人们视野。由于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油桐生产又出现巨大滑坡。2013年湖南省森林资源二类调查资料显示,古丈县油桐面积仅有5971.5亩。据统计部门统计,2016年古丈县桐籽产量30吨,按4:1出油率折算,桐油产量不到8吨。这与古丈县这样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油桐栽培省级重点县,形成巨大反差,这难免不是一种悲哀。

桐花如雪,年年纷飞。又到桐花盛开的时候,由于我脚伤未愈,今年恐怕无缘亲睹桐花芳容丽质。前些时候,我填了一首名为《踏莎行.十里桐花》的词,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故再次敲击键盘,把关于油桐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希望家乡油桐之花常开不败,开得更加绚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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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2:0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