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过年 |
正文 | 千百年来,过年早已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许多人为之等待,许多人为之盼望。说起过年,总是让我想起王安石的《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一直记着这首诗,只是没有体会其中之意罢了。 从孩童到青年,后到成家立业,“过年”意味着长大了一岁。小时候,爸妈总是在除夕的餐桌上对我们说:“吃了这顿饭,你们就长一岁了”。在那个时候,爸妈的意思也没去细想,但可以肯定,爸妈是盼望着孩子们快快长大,可以成为家庭的劳动力。在那些远去的岁月里,只有实实在在的劳动,才是荣耀的,也只有那些用双手,用力气干活,挣得生产队的几个工分,才是出路。对于过年,也许,每一个人都会有太多的感受,也许,每一个人总会有太多的感叹。 自我懂事起,常常会听到父母对于过年的哀叹,这些深深地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那时候的“过年”,好像有些艰难,有些不太好过的。“小的盼过年,老的怕过年”,这也许是比较真切的写照。小孩子总是盼望着过年,想着过年会有套新衣服穿,想着过年会有一些好吃摆在桌上,想着过年可以走亲戚,说不定会拿到五角一元的压岁钱。而作为父母的大人们,总是念叨着,快要过年了,这“过年钱”还没着落,这年货一点也没有,内心的焦急让人心痛。年关越近,越是担心。这些往事,一直在心里,无法抹去。也许,这些是我的根。 在我的记忆里,无论多穷,无论多难,过年总是少不了祭祖的。虽是一种形式,却是重于生命。在长辈人的眼里,忘记祖宗,无异于死亡。从小就懂得,做人是不能忘记祖宗的。父亲读过太多的书,对国人的传统文化知之甚多,所以父亲的家教也算是正统的。在过年祭祖这件事上,从来是不会马虎的。除夕,父亲就会早早的起来,准备酒菜。酒是不用准备的,现成的肯定是有的。在我家里,父亲在,酒一定在。父亲的一生,一直没离开过酒。祭祖,除了鱼、肉,几碗必要的菜以外,只能是想着法子,东拼西凑的,桌上摆九个碗头是必须的。每当过年,那些口味纯正的家乡菜,总是父亲准备的,母亲从不过问。母亲一直说,你爸做这个是不用我吩咐的,别的家务事,有这样子就好了。这是我们听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母亲说,你爸喜欢喝酒,上灶台是为了给自己弄点小菜下酒呢。此话,有一些道理,但肯定不是全部。父亲是勤劳的,母亲是勤快的,否则,我们一家人的日子怎会有如此安好。在我们的记忆中,一餐年夜饭,一直是父亲的手艺。事实上,父亲一个早上,就准备妥当了,下午的灶台就交给母亲。母亲上灶台,孩子们是最喜欢的,抢着去点火添柴。母亲总是一边做,一边会拿些好吃的,先行慰劳我们的嘴。母亲上灶台,一直是忙碌着。准备一些炒货,那是春节待客之物。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一样,都是自家准备的。与现在过年,进年货市场,进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要啥有啥,大包小包的,刷卡,用支付宝,很快搞定,却是大相径庭的。说起来,还是那个时候有趣,虽然吃的东西不像现在的丰富,只是那时候的人们,身心是极其富有的,也是极易满足的。母亲掌着灶台,炒得最多的是自家晒的番薯片,还有一些自家种的葵花子。除此以外,也就没多少能炒着吃的了。虽是如此,我们围在母亲身边,就像是吃奶的孩子一样,一刻也不会离开,因为那就是幸福。想着要过年了,孩子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在我们开心地围在母亲身边的时候,父亲一个人,很是安静,摆两个小菜,一只小碗,一壶老酒。菜是凉的,酒是热的。一个人享受着一年只有一次的味道。这一天,母亲想着父亲一年来的辛苦,不仅不会去说父亲,还会主动添上一些小菜,让父亲享用。每当看到这样的场面,总是欣慰无数,这就是家,这就是温暖,这就是恩爱。 在那些过年的场景中,许多事情不仅是记着的,也是深刻的。 春节走亲访友,总会带上一点礼物,多多的是买不起。每当过年,爸妈早就考虑好,哪些亲戚是一定要去看望的,按辈份的大小,需要几份,就备几份,浪费是万万不可的。说是礼品,也是极其简朴的。想起那些岁月,“礼轻情义重”,才是实情。与之现在,逢年过节,也叫送礼,那味道可是不一样的。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春节送礼,也就是一些红糖包,白糖包,一般是二斤一包的,用那种粗草纸包装的,现在见不到那种草纸了,如是有,能有几人包装得了那个样子呢。客气一点的,会用同样的草纸包,或是干的桂园,或是干的荔枝,或是莲子,算是很高档的礼物了。带上两瓶绍兴黄酒,光光的玻璃瓶,用麻绳扎紧,提在手里,那是很神气的。有些礼物,送来送去的,就在孩子们手里转着,你送过来,我送过去,来来往往,只是不会直接把东家送过来,又送到东家去的,最后怎么样,也应该送到西家去才是。有些包装都破损了,就上供销社,拿出几分钱,重新包装一下即可。直至春节过了,才会让这些年货礼品,安静下来。 春节走亲戚,父母带着一起,那要省事许多,如果只是我们孩子们外出,或是去外公外婆家,或是去姨娘家,或是去姑姑家,爸妈一定是千叮咛,万嘱咐的。除了身为客,须是讲究礼节礼貌外,说得最多的是上桌吃饭的事情,在父母看来,餐桌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家教如何。记忆最深的,也是父母说得最多的,做客人去,桌上的那碗鱼是万万不能去开筷的。除非主人家主动让客人吃。那时候过年,家家户户,少不了是那一碗鱼。鱼不会很大,称之为“碗头鱼”,也就说一只碗能放下的。不大也不小,大了,买的时候会多花钱,舍不得的。过于小,放在桌上又没样子。鱼是整条的,不能切开。年年有鱼,即“年年有余”。条件好一点的家庭,会买两三条,吃了还可以添上,有些家庭也就是唯一,吃了,桌上再也没有了。所以,这条鱼是不能随便吃的,放在那里是做样子的。只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年年有鱼”,许多年过去了,也没实现“年年有余”。看来,指望着这样,于事无补的。 春节能穿上新衣,那是孩子们盼着过年的最大希望,只是,不一定能实现的。有一件面料比较好的衣服或是裤子,也是能穿几年的,可以省得每年准备新衣。记得是我十三、四岁光景,春节要去外婆家,母亲拿出一条平时舍不得穿的裤子,穿上一看,我笑了,母亲也笑了。那裤子高高地被吊在小腿上,短了一大截,只好作罢。母亲去楼上樟木箱里拿来了另外一条裤子,面料更好些,穿在身上稍长了些。我对母亲说,新裤子藏着,怎么不让我穿呀。母亲说,这是你哥的裤子,他自己都没舍得穿,今天让你穿得光鲜些,你可千万要小心。我高兴着,嘴里应和着,心里甜甜的,身上暖暖的。在那个年代,过年买不起新衣是极为正常的,一家人换着穿也是不足为奇的,就是借邻居的衣服穿,也是有的。 那些年头,父辈们总是说:“过年容易过日难”。那时候过年是穷的,确是没现在的富裕,却是有着浓浓的年味,走亲访友,也是有着浓浓的情味。想想现在,物产越来越丰富,年味仿佛是越来越淡;送礼越来越重,人情味像是越来越轻,有时甚至品不出什么味道了。先前的那种过年风景,已经很难找到了。失去的总是最宝贵的,让人怀念的总是那些渐渐远去的。所有的这些,因为人变了,还是世事变了,不得而知的。现在的过年,感受最深的,恐怕是那些漂泊在外,穿梭在人满为患的车站码头,为购得一张回家的车船票而发愁的人们。印象最深的,也许就是排着长龙似的队伍,在购物超市急切地等待付款的人们。 在离开家乡的那些日子里,在军营里的那些岁月里,过年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想着过年时节与家人的团聚,想着在这个时节去看望双亲,或是去拜访长辈,却是很难实现的。为国家安宁守边关,乃军人之天职,记得进军营的第一个春节,就是在哨所里度过的。离开父母,肩上那杆枪与自己身高差不多,本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当自己站在哨所里,听着营区外传来的爆竹声,真是声声催人心,总是心酸不已。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忠孝不可两全。好在自己的父母也是明白之人,总是开导说:“对国家的忠,即是对父母的孝”。话是如此,现在想来,总是亏欠了父母太多的恩情,来不及报答,父母就离我而去。也许,人生总会有许多遗憾,总会有许多不舍,甚至成为生命的绝唱。 社会的进步,生活的富足,已经很少会有人,盼着过年,等待买一套新衣,弄一桌丰盛的晚餐。现在的每一天,远比先前过年的生活要幸福许多。无须去等待那件新衣,无须去期盼那一顿晚餐,行进在生命的旅程中,只求心安理得,尽情地去欣赏沿途的风景,人生将是无限的美好。物产的富足,那只是物,与爱与情无关,无论岁月如何变迁,过年那种情结一直在心里,成为解不开的结。过年即是回家,过年即是团聚,过年即是对亲人的那种思念,永远不会变。愿天下人,过年团圆,欢欢喜喜,迎接春的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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