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云阳》第四章 |
正文 | 东楼村医疗站有两位医生,苟医生(西医)和朱医生(中医),还有一位五大三粗从西安下乡插队知识青年都望而却步的的护士——细妹子。 苟医生,姓苟,名宪章,无表字,从咸阳地区医院因犯错误而被下放而来。 个头一米七八,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与人为善,和蔼可亲。遇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吃了喜儿他娘的奶,笑得令人心潮起伏,春心荡漾。 鼻梁上架着一副琥珀色边框的近视眼镜,八百度的镜片厚的像刚褪下的蜗牛壳上的螺旋,一圈两圈,三圈四圈……,数的使人发晕。 苟医生的专业是儿童护理,故此,广受周边生产大队甚至泉乡、宋乡,渠乡,雪乡妇女的青睐。 “太阳一出来呀, 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 咳哎咳哎咳哎咳咳咳咳, 满山红哎哎咳哎咳呀, 共产党救咱翻了呦嗬身哎咳呀. 旧社会咱们受苦的人是 人下人哎哎咳哎咳呀, 受欺压一层又一呦嗬层哎咳呀. 打下的粮食, 地主他夺走哎咳呀, 受苦人受饥寒 怒火难平啊哎咳呀. 毛主席领导咱闹革命哎咳呀, 受苦人出苦海见了光明呀哎咳呀. 往年咱们眼泪肚里流哎咳哎咳呀, 如今咱站起来做 主人哎咳呀. 天下的受苦人是一家人哎咳哎咳呀, 大家团结闹翻呦身, 哎咳咿呀咳, 大家团结闹翻身”。 鸡蛋黄般的太阳在“翻身道情”的喇叭声音中变成白炽一片,初夏烦躁的树叶也停止了翻动,休息片刻,进入其人生的第一次沉思。渠岸上,药菊依旧天真地发出浓郁的香气,压得疾病都不敢传播。 “来了?!”,抱着一两岁娃的年轻少妇——唐脂胭刚走进菊香比苏打水味道还要浓厚的大队医疗站,苟医生就立马起身,快步向前。他伸出白皙细腻都赛过女人的手臂,没有半点生产劳动所产生茧子的双手,从唐脂胭丰满带着奶香的怀中接过孩子,轻轻放在自己的左膝上。 扶了扶琥珀色的眼镜边框,看了眼脂胭,再端正了一番身子,最后清了清因紧张而干涸的嗓子,苟医生问:“孩子怎么了?”。 没有丝毫质疑,仿佛所有的医生都是这样看病的,望闻问切嘛。脂胭回答到,“娃夜儿个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今儿个早上脸色赤红,出气短粗,额头发烫”。 “嗯”,不知道有没有听脂胭的话语,苟医生弯过左臂抱着孩子,右手摸了摸着孩子的额头,然后从桌上拿起盒里的温度计,甩了两甩,放在眼前,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刻度,继续问,“昨儿个吃啥不干净东西没有?”,胭脂摇了摇头,“没有吃啥特别的东西,天天都一样的,晌午吃的包谷榛子,后晌吃的搅团,玉米面塌塌,昨儿个炒了一盘苜蓿菜,晚上没有吃”。 看着水银已接近刻零,苟医生将温度计不动声色的塞进孩子的咯吱窝,尽管天气暖和,孩子还是冷不丁打个颤。用衣服夹紧捂好,苟医生接着问,“喝啥东西了没有?”,胭脂耐心地回答,“咱农村的娃,能喝啥好东西,就是开水,凉开水,面汤,还有井水”。 苟医生笑了一笑,露出雪白健康的六颗牙,表示认同,不过又摇了摇头说:“咱农村的娃也是娃,凉水也不能随便乱喝,尤其是井水,凉气太重了”。 接着就是一刻沉静。 “昨天晚上娃在哪里睡的?”,苟医生突然问了一句。胭脂红着脸,扭扭捏捏,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憋出一句话,“开始在我跟爸之间睡,后半夜放在脚后跟了”。 脸上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娃晚上没盖好被子吧?“!”大人以后要注意点”,最后得出结论,“娃感冒了!”。 约莫五分钟,苟医生拿出温度计,将孩子又塞回胭脂冒着奶香的怀里,“39°8,发高烧,果然是感冒了,一点儿不差了”。 “想吃中药还是吃西药?”,苟医生充分发挥民主,将选药的权利交给患者家属。没有迟疑,胭脂立刻回应道,“还是西药吧,中药太苦,娃不好好吃,速度也慢”。 “打不打针?”,苟医生继续推销着他的进一步治疗方案,胭脂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定下心来,“如果能早点治好病,就打针吧”。 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解决了世界上最难的问题,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苟医生说“好的,好的,我给你开三天的西药,再打两天的青霉素”。 随后,他优雅地从印着秦都地区医院的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英雄钢笔,甩了一甩,立刻,地下留下一串蓝色墨汁,仿佛一条长长尾巴的彗星。用标准的行书,苟医生在白色处方笺上写下安乃近,链霉素,阿司匹林等药品以及计量。 “细妹子”,如释重负的苟医生对着里间护士喊到,“给娃打一下青霉素皮试,再配备三天的感冒药”。 2019年5月1日于惠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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