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三儿 |
正文 | 喜欢回忆,往昔的岁月如滴入水中的墨,一点点化开,荡漾开来,浓浓地、淡淡地,幻化中有了生命,这生命中有了一缕诗意,忧伤中的诗意。当时走在岁月中的自己为什么浑然不知?当时的生活也是平淡、寂寞、无聊,孤独中不知如何打发,只是岁月时光这只神奇的手给过往的生活抹上雾一样的蓝色忧伤。 七八岁那年,沉静地让人心生厌恶的夏日中午,大地沉睡着,万物在蓬勃地生长。烈日无情地烘烤,脚下的土地在燃烧,村里的人们在忙碌大半天后小憩,甜甜地进入梦乡。我一个人溜出家门,也没个好去处。向西走吧,西边有树。茂密的郁郁葱葱的树,树间有小路,路是踩实的有点发亮的土。洋槐和梨树林后面是一道深深的沟,平时是干的,大雨时有水从这儿流,流入更西的低洼处。沟背上是一丛丛野菊花和一片片的贝壳,真怪!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贝壳?好像全世界的贝壳都在这儿了。沟沿上面是房子,墙面上布满苔藓,墨绿墨绿的。有一家的围墙矮矮的,是断的。我伏在断墙上看,院子大大的,只有一间小土屋,空旷。小屋旁有两株向日葵细细弱弱地低着头,葵花黄黄地亮眼,害怕有人从小屋里走出,又希望有人从小屋里走出。我知道这是三儿的家,里面住着三儿和他娘。 三儿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很好看,调皮,鬼点子多,是一群孩子中的领袖人物。老师不在场大闹,老师在场小闹。老师心情好时拿一节长长的教鞭敲三儿的脚踝,三儿机械地跳来跳去,一开始是使劲忍住笑,渐渐成了痛苦地难捱,老师边敲边问:"改了吗?"手上却是使上了劲,三儿频率更快地躲闪,"改了。" "还犯不?" "不犯了!" 刚出老师的办公室三儿就冲着围观的同学做鬼脸。 我小时候常常去学校玩儿,学校离我家近,有一间教室蹲在我家院子里。母亲在学校教书,她很少用武力管教学生,大概女性在体力上不占优势。每次管教三儿的是位男教师,正值盛年。课上得生动,肚子里有墨水,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周围村庄娶媳妇儿都请他写喜联,大多是古气十足的文字,可三堂兄结婚时写的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横批是:天作之合。后来上了学,课间常往母亲的办公室跑,十次有八次看到老师在管教学生,有时是一个,有时三五个,可每次都少不了三儿。我那时上一年级,三儿上五年级,是个大人了。 三儿好像小学没念完就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村子,杳无音信,大概是外出投奔亲戚讨生活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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