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他和女儿有个约定 |
正文 | 前天,工作群里出现一条通知:“请大家通知大家”,说的是退休人员里有的信息不完整,劳动局给原单位通知,让这些人去补办,我看了一遍,有我的几个相识,但只有一个是“我的人”——我曾经的下属,于是准备给他打电话。 先看了一眼通讯录,他也显示着有微信的,就发一个申请过去,等着。 紧等不到,看看他妻也有微信,就也发个申请过去。 继续等,还是没有回音。 昨天早上,快7点了,电话回过来了,问什么事,说微信是他闺女给他弄的,不会玩,也看到有微信好友申请,还是不会弄。 我说你看到了,点开,点“接受”就可以啊,告诉他什么事,说本来打算把通知给他转过去的,怕自己转达,再漏点什么。 电话挂了,很快,接受了我的好友申请,我发过去。告诉他,通知是三天以内,有空就今天去——别去早了,人家好像九点才上班。 主要是说影响你退休工资发放。 他是病退,糖尿病肾病严重,每周透析三次。 我告诉他这消息,他也回我一句,问问老虎能不能给他要点锭子油。 我去上班,看到老虎,问一句。 老虎说不能给多少,自己拿瓶。 我说要不了多少,因为我也没有大瓶。 橱里有两个酒精瓶,都不大满,俩折一个,还剩点,又跑到一个车位上,给那里瓶里添点;车工不愿意了,“就剩那一点了!”我回答:“看清楚点,是给你添!” 小瓶大概是200毫升的吧,递过去,没一会儿就送回来了。 我给他发微信,要来了,是你来拿,还是我送去? 下午才回信:明天下午我去拿,你四点半到家了吗? 我回:我现在长白班,下午六点下班,中午11点半。 他说,明天我透析,晚上七点我到楼下找你。 于是今天我等他。 七点十分了,没音;七点二十了没音;七点半了没音。 七点三十九,我问“来了没”,回我句“马上去”。 我下楼,扔垃圾,打油。 坐地下室,等。 电话响,挂掉。 嗯嗯,他肯定没看到我刚发的那句“我地下室等你”。 一年没见了,他更萧瑟了,头发稀长软塌,脸瘦到骨,在电动车上,没有下座子;我们就这样一坐一立,聊天。 基本上是他说我听。 说他去年去办病退审查;说他今年领钱,取钱;说透析结算改变,每月多花多少钱;说现在他的退休钱只够他的;说他的妻还是疑心他外边有人(连走路都没有力气了);说他上半月马路存水他去透析,歪到水里起不来;说他妻内退了,没跟他说;说他妻找工作、换工作;说他在家蒸素包子插着纱窗门,他妻回来了开不开,直接把纱窗弄坏;说因此他俩口角,他妻把纱窗用刀划烂;说他夺刀,伤到他妻手,他妻就把他哥姐都叫去了;说他不好意思见哥姐了…… 说他闺女勤工俭学,挣200块钱;说他闺女教下边乡镇小孩,学校里扒皮太狠——40里扒去25;说闺女说,别人都因为挣得少不去了,只有她还去;因为他妻内退后就没跟闺女寄钱…… 还有两年,闺女毕业,他和闺女有个约定,他少喝点水,保证吃饭,活到那时候;闺女完成学业。 然后他跟我说,毕业了又能怎样,闺女学的是体舞,找工作不易。 终于,他告辞去了,我掂油上楼,一个小时。 妻问怎么也不让上来坐,我说别难为他了,歇歇吧。 难为他还能讲这么多话。 最后一句,走了,哥。 嗯嗯,兄弟,慢着点,开着灯,别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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