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小爹驾到 |
正文 | 在经历了因我出差、爹生病、花婶住院等一波三折搁浅多日后,借着外孙高考的东风,小爹终于来了。高考前的一天,堂妹带着小爹来到城里,她要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照顾参加高考的宝贝儿子。 小爹是堂妹亲自送上门的。等我回到家,他们跟爹正聊天中。没有想象中激动的语无伦次或热泪盈眶,我跟小爹、堂妹打招呼,小爹走到我跟前狠狠盯着我看了又看。 小爹没有我想象中的苍老,尽管比爹小三岁也已经81岁了,明显是为进城才修理过的头发整整齐齐,精神非常矍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个八十多岁的老人。 我请他坐下,慢慢聊。小爹耳背,跟他说话要用很大很大的大声,用堂妹的话说,跟小爹说话每顿要多吃两碗饭才行。 小爹是读过私塾的人,应该算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说出的话仿佛充满机锋,每每让我深思不已。尽管有时候我们各说各话、答非所问。 小爹:我来的时候,你婶子说,你还回不回来?我笑笑,没吭气儿、没理她! 我听闻报之微笑,没有正面回答。 或许这样的话题本身就不需要正面回答。 或许这只是他们老夫老妻之间开个玩笑。 或许这不是玩笑! 或许是一种试探? 或许是一种意向跟心愿? 小爹跟花婶是半路夫妻,堂妹跟堂弟是花婶带过来的。 小爹:我走的时候,你婶子问我,带不带衣服?我说带啥子衣服(不用带衣服的意思)? 我听闻报之微笑,没有正面回答。 或许这样的话题本身就不需要正面回答。 或许这只是没话找话随口一说。 或许这不是没话找话随口一说! 或许是一种暗示? 或许是一种意向跟心愿? 小爹跟花婶虽是半路夫妻,但从未听闻堂弟堂妹待他苛刻。 我非常奇怪小爹的镇定自若宾至如归的样子。 尽管耳背眼瞎(视力极差),可在我家里走动从容,不论是如厕、入厨,还是去卧室、阳台,还是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小爹丝毫没有初来乍到别人家的拘束和不适,通俗的说也就是小爹在我家一点儿也不作假,跟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小爹:娃子,你爹有福气!比我有福气! 我笑笑,这种表扬自己的话我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说不是不合适说是又太不谦虚。 见我不言语,小爹又对我说,娃子,你爹有福气!比我有福气!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我:有啥福气呀?就是身体还算不错。说完我就后悔了。 小爹:你爹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我一天不做没得饭吃,你婶子她做不好的,衣服我们各洗各的! 我:那是秋儿不在你身边,在的话不用你做的。说完我又后悔了。 小爹:我去广东秋儿那儿住了俩月回来了,你弟媳妇问我要钱花。 我:不会吧!他们出门在外十几年没挣钱? 小爹:挣个屁,过年回来,走时我给他1万,吃剩下的年货也带走了。 我陷入深思,应该不会。打工十几年会没挣钱?听说还在那边开厂子,再小的厂子也要个三两百万的资本吧! 果不其然。 小爹:他贷款八十多万,把镇上买的房子也卖了。去年回来,我跟你婶子给1万,还找你妹冬儿拿了两万。 我笑了,这年头不欠钱的都是穷人,比如我,欠钱的都是富豪,比如老王(建林)。 我:欠的越多说明挣得越多,再说再缺钱也不缺每个月你的生活费吧。 小爹:我跟你婶子不用他们的钱,我们俩有钱,够花! 关于这个堂弟,以前小爹也在我面前替他叫过穷。呵呵,我想我也不找他借钱,我只是关心他是否善待小爹。 我想秋儿不会、也不敢干什么恶事,毕竟小爹把他们兄妹养活大,毕竟小爹的女婿媳妇都是本乡本土本村本姓人,毕竟除了为秋儿叫穷,小爹也从没有流露出过秋儿待他不善的话! 给小爹夹肉,他说不吃、不要,可夹到碗里的也都吃了。 给小爹买衣服,他说不要、有,可买来了也都穿了。那件短袖,在穿上后小爹还意味深长的来一句,“娃子,我在家不穿短袖的,你知道,农村蚊子多,地里太阳毒!” 呵呵,我笑笑。心想不会是提醒我再买件长袖吧。 鞋子是公司发的货真价实的劳保鞋,裤子是过了一次水的新裤子,我试穿后嫌小,短袖是特意去万象城搞定的,遮阳帽子是前些年出差旅游买的当地特色一直没戴过。 关于帽子,小爹掂量来掂量去说:“拿回去给你婶子戴!” 我暗吃一惊,什么意思?不会是暗示我给婶子也从头到脚置办一套吧! 小爹:老了,一个人来不了了,秋儿不在屋冬儿不愿意带我来,不然的话,我一年不来不来也要来个三四回! 我笑笑,以示听到了。我能怎么说,我做不到隔三差五回老家接他来住住。做不到的事情我不能随便承诺。 小爹:过年回来,我问秋儿,你去给你二伯(指我父亲)拜年没有?他说拜了,肯定没来!我不用猜就知道! 爹:来个屁!就那年带着孩子来过一次! 我笑笑:他们忙着是好事,只要过得好,来不来的有啥关系。 小爹:有一年,我从林场偷了两根檩子,半夜里扛到你家藏起来,准备你长大了让你爹给你盖房子娶媳妇! 我笑笑:记得,咋不记得,那两根檩子还是少见的杉树。 我真的记得,只是小爹难道不记得从我家扛走的麦子?可是他只提檩子,不说麦子。我自然也不好意思提麦子的事。 爹:最苦的是娃儿读书的那四年!哎,都不知道是咋熬过去的,接到通知书那天,我一夜白头! 小爹听后沉默不语。我刹那泪花闪烁。 卖了两头牛、一头猪、三只羊,卖了除去种子和口粮之外的所有粮食,也不过凑了大约两千元。那笔三千八百元的巨额学费,让父母一夜白头!我永远也忘不了!所以后来我如何对父亲母亲好都不为过! 小爹时不时的在我们面前自言自语说住不长,家里还有五六只羊要放,可也没有要动身走的意思。 爹把我准备送给小爹的短袖、裤子、鞋,另加一件他自己的长袖衬衣,还有遮阳帽一并收拾停当,装进一个大手提袋。 老婆说再给小爹买一条便宜的几块钱一包的烟。我说不用。 我打算带着爹和小爹去市中心、万象城、汉城转转看看,他们不去,说人多、眼瞎、岁数大,不去凑热闹。 小爹提出要去烈士陵园,爹说亲自带着他去,不让我管。 我不由感叹,去烈士陵园,也只有他们这个岁数的人还有这份心思吧。没有烈士,哪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美满!烈士陵园不该是个被遗忘和错过的地方。 7号下午,也就是高考的最后一站,三点多,堂妹来接小爹,打算等儿子考完后一起回家。可我们到处找不到爹和小爹,不知道他们又到哪里转悠去了。 我挽留堂妹,让她和外甥今晚也住下,等明天一起回家。堂妹自然不肯,我只有退一步,让他们先回家,小爹再住一晚,明天我负责把他送上车,然后打电话告诉她。 堂妹同意了,同时要求我务必转告小爹下午来接他回家,然后堂妹开玩笑说,不然还以为把他送来了就不管啦。我说,不会的,看说哪儿去啦,不过堂妹的话我肯定会转告的。 大约五点半,爹和小爹回来了。我于是大着嗓门儿把堂妹来接他一道回家的事儿给小爹讲了一边,同时告诉他我的处理结果,那就是让堂妹跟外甥先走,明天我送小爹到车站坐车回家。 小爹的反应让我奇怪、让我困惑、让我莫名烦躁跟不安。 小爹表情木然,半张着嘴,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转身走进卧室,一会儿又走出来,一会儿又走进去。 折腾的我都冒汗起来,爹也不知道小爹再想什么干什么。我对爹说,你等一下跟小爹好好说说,冬儿怕自己回家了不带他回他不高兴,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还有一天假,让他多住一个晚上,明天我负责送他回家。 又过了一阵子,小爹才安静下来。说要走,却没有动身,说这会儿刚考试罢,路上车多人多。我有些心塞,我怕小爹误会什么,也怕自己误会了什么。 我决定上午送小爹回家,上午凉快一些,下午热一些。 收拾东西、打的去车站、买票、进站,才八点,车是八点半的。我陪着小爹默默地吸着烟。我告诉小爹,有空让堂妹再送他跟花婶来玩玩。 小爹笑呵呵的告诉我说爹不去他家,等我儿子放假回来让我带着孩子们回趟老家,吃顿饭。我话有余地的表示,到时候看,到时候再说吧,离儿子放假还有一二十天哩。 时间到了,车要开了,我陶出一百元塞给小爹,理由是让他回家时给花婶带个“包儿”。小爹一边说不要不要有,一边塞进贴身口袋里了。 车发动了、车走了。隔着车窗,耳背眼瞎的小爹特大声的再次叮嘱我等我儿子放假回来了一定带着全家回去吃顿饭。 我嘴里应承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经久不散、、、、、思绪穿越那些远去的时光,飞回老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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