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庸俗文人的酸味 |
正文 | 宋润卿,《金粉世家》七爷燕西专用枪手,肚子里有点文墨,是标准的捧人王,其趋炎附势的酸味令人作呕。他一听燕西是金总理的儿子,恭维不迭,巴不得给燕西当一辈子枪手,助他成功糊弄到文学爱好者冷清秋。他是有目的的。他有说过,只要帮金燕西帮好了,以后做官升官也方便。他极懂得人情世故,懂得攀附权势,懂得抓住机遇。从这些看来,宋润卿只是个极普通的庸俗文人外加乱世芝麻官。 在《金粉世家》里,诸如此类的人很多,单从是否虚与委蛇来看,宋润卿算不得典型。只能说是他让我想起了《儒林外史》里的酸腐东西,觉得晦气罢了。真的让我感到分外好笑的,也是宋润卿这个人物格外独特的地方,就是心里对自己没两点数。 他真真是自信到颇有些呆傻。他以为:“果然我的眼力不错,这位金七爷真是一个少年老成的人,和我一说气味非常相投。”认为燕西崇拜他的学问。他甚至没有看出来燕西完全是为了要接近冷清秋,才先从自己下手,把他这个工具人作用到极致。 至于他这个人到底厉不厉害,冷清秋也并不怎么看得起她这位舅舅,可见他也就那样,上不得大台面。 一日,宋润卿撞见燕西桌上放着许多请柬,是这月十五日,燕西要在这里请客。请帖一旁,客人的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他心里想的是:“这很奇怪,我是和他天天见面的人,他又在我家隔壁请客,怎么会把我的名字漏了?” 后来燕西主动请他陪客,他又说了什么? “老哥请的多是上等人物,我怎样攀交得上?” 他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矛盾体,一边以为燕西要当他学生,一边把燕西高高捧起,诚惶诚恐。 且不说,金燕西和他的狐朋狗友一开始就不认为宋润卿是同类,宋润卿也从未拿出过平等的态度。他的自信全是私下里的窃喜,而骨子里,是把燕西当贵族巴结的。既然一开始就没摆正位置,何谈后面的平等? 数重矛盾和阴差阳错,促就了宋润卿这小丑般的角色。他戏份并不多,却久久给我留下印象,至于后面什么孔某刘某,自诩大才而互相攻击的小肚鸡肠相,并不十分重要。他们好歹还和燕西在相当的阶层,宋润卿呢?宋润卿们呢? 生活中的宋润卿只怕还不少,很多时候做得比宋润卿还搞笑,自己还不知道。正应了那句话,“资本主义的白鸽不会亲吻无产阶级的乌鸦”,阶级跨越带来的阻碍有如崇山峻岭,是可悲的数重厚障壁。宋润卿把辫子长到自己心上。 有人由此就要说,要想要平等,就得要有和别人同等的地位和能力,才能被看得起。哪怕暴发户,进入有钱人的圈子也会被排斥,更何况宋润卿这种毫无资本的可怜虫? 人们在阶级的鸿沟面前,自觉地给思维套上了锁链,而忘却了人人生来平等,能力可以有强弱之分,但人不必按照职业、资产来分三六九等。按社会道德来区分好坏人是正常的,对社会进步有益无害的,但阶级这种东西,只可以在事实上存在,但不能在思维上形成对阶级固化的认同。当奴隶永远认为自己是奴隶,低人一等,贱如牲畜,奴隶主就不可能被推翻。只要社会还在不断进步不断演化,我们就不能说人类社会没有完全的平等未来可言。 为什么封建社会的人心性如此扭曲?都是被阶级的枷锁束缚的。为什么人们会觉得阶级的存在绝对会导致不可打破的不平等?同样是长期偏听偏信、思想固化的结果。 当不平等的想法站稳脚跟,人会自然而然地拜高踩低,自然而然地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自卑感、优越感随之而来,高傲、谄媚、嫉妒、仇恨,人性之恶皆因对上一层阶级的向往、无穷无尽的欲望而起,一切的一切,浓墨如下雨前一秒的乌云,低低压在人的眼前,视野狭窄,昏暗非常,混乱非常。 压抑,嘶喊,电闪雷鸣。 矛盾,争端,无休无止。 为什么有人会嘲讽草根,却羡慕草根逆袭? 人们还有追求平等的心,只不过这颗心是向上的,被功利所左右的。 确实,在当今社会,很多时候人们对地位上的差距的重视,远超过对能力上是否实力相当的重视。然总有许多人如宋润卿般,知道自己跨越不了鸿沟,于是想要另辟蹊径,或寻根绳子爬上去。 正如民粹主义和权力主义的互相利用关系,宋润卿们和金燕西们互相利用,吃亏的永远是宋润卿们。宋润卿们非常有阿Q精神,自命不凡,却又奴颜婢膝,虽然渴望平等,却不能做到有一颗平等、自信的心。他们得到的,只是一点点“呀,我被看得起了,我好厉害”的慰藉,微不足道。 察言观色,小心翼翼,不累吗? 可怜可叹,我不喜欢宋润卿这个角色,我厌恶极了他那身酸味,但我不得不理解他,明白他是为了生活,为了他所谓的仕途,为了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抱负。 我会对宋润卿般的人报之一笑,没有别的含义,也不知能说什么,只能笑笑。对于他们的行为,我只能叮嘱自己不能依样学样,但不好从任何道德高地去指责他们。因为,这不能怪他们。 古人那种跨越阶级、不顾彼此境况是落魄还是辉煌的情谊是何等洒脱,本来就是世间少有。桀骜不驯,来去自由,铁骨铮铮,松竹梅的气节,本来就是千古以来仁人志士所追求的,努力去实践的,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细数五千年历史,骨子里硬比钢筋、能担当民族脊梁的,也就那么些人。文天祥宁死不屈,赞颂他的人里,却大多是不打先跪。正直的人不一定坚强,有时黑暗的压迫,会让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不得不归隐田园,以防被官场污浊。 “盛世无隐者,英灵尽来归。”海瑞却和贪污腐败的明朝官场干上了,整得一众“惯偷”苦不堪言。 唐太宗看不下陆贽苛待自己,就劝他说:“卿清慎太过,诸送馈,一皆拒绝,恐事情不通,如鞭靴之类,受亦无伤。”陆贽听后上书“防微杜渐”,反而把唐太宗说了一顿。 算而今,无数革命烈士宁死不屈之功绩数不胜数,单说和宋润卿同为文人的鲁迅,无人质疑他的铁骨铮铮。他的笔是刀剑,不是富贵人家车轮子的润滑刷。然而,民国时代,也有胡适、周作人这些不能从一而终地刚正的人。可悲可叹,能克服趋利避害的天性的、纯粹而坚定的理想主义者是那样少;可喜可贺,人还是能与社会较量,以蚍蜉之力,撼动烂根的大树。 人,本来就是由社会塑造的,极为现实的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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