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小离的爱情 |
正文 | 刚入春,树不绿,花不发,所以这偌大的公园,只几个人。阳光很灿,穿过河两岸的树林,直射到小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或许是这河水一个冬天不怎么运动,所以才刚吹起冰冷的春风,就急不可耐的晃动起来。 小离将脑袋缩在米白色的风衣里,双手交叉,为身体的最后一点余温做足了努力。 “你怎么老挡在前面呀?快让开。”小离左跨一步,右跨一步,却怎么都绕不开前面这个一身黑衣,身型高大,却手脚灵活的挡路者。 “既然绕不开,不如就乖乖的在后面慢慢走儿才是正经。”挡路者一脸骄傲。 小离听了,并不理睬,还是照着自己的速度来,只是在一个分岔路口,和挡路者选了不同的方向。当对方意识到的时候,小离已经走了百米之远。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挡路者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用受尽冤枉的口吻说:“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不好,不就是想帮你挡挡风嘛。” 挡路者叫林一殊,前不久刚刚转到小离所在的单位。作为一个新人,和大家还没什么交情,却能博得单位里每一个人的好评,不光靠他帅气的外表,更是他谦逊的态度和绝对的才华。作为一个编辑,他的文采绝对可以和最顶尖的作家媲美,所以大家对他都感到好奇和诧异。林一殊很早就开始注意小离,并非是因为小离副总编的职位,更是因为她身上的一股特殊的气质,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所以对待小离,他反而失了谦逊,除却工作上的事,老是没大没小。 对小离来说,真正的春天,并不是朗润的山,柔灿的水,也不是满树的绿,满园的香,而是在这一切美好之前的沉默。这种含蓄的,让人神往的独特感受,是她一直的追求和向往。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顶着寒气,来这公园里转转。但今年较往年不同,因为这里多了林一殊的闹腾。 回去的时候,林一殊嬉笑着问:“你这人也是,等那桃花开了,满园香气,多好,非得这时候来,莫不是这日子有什么特殊?” 小离见林一殊弯着腰,一脸八卦,便白了他一眼说:“乱想,快走吧。” 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小离最近正在着手编一本名为《孤窗无语》的散文集,起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她对文学家苏曼殊的喜爱,只因一日偶得“日日思君令人老,孤窗无语正黄昏。”这句诗,颇有感触,便为自己的散文集起名为《孤窗无语》。这是她的第一个作品集,所以很是上心。 她平日里工作繁忙,再加对作品的整理修改,所以每天都需要劳累到凌晨两点,才能休息,长此以往,身体极度虚弱,才情极度困乏,又因一人独居在这高楼大厦中的一间了无人气的房子里,孤苦无依,无人照料,所以几次高烧不止,药水不断。 这段时间,唯有林一殊嘘寒问暖,给尽关怀。 这段时间,林一殊对小离的感情,已经跨越了上司和下属之间的惺惺相惜,已经跨越了男人和女人之间肉欲横流,他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来照顾这么一个不爱护自己,惹人怜惜的女子。 林一殊每天偷偷的将感冒药和温开水按时放在小离的办公桌上,还都会有意无意的、笑闹着说要替员工们感受她额头的温度。偶尔他会给办公室里每个人的桌子上摆一朵怡人的水仙花,特别是小离的桌子上,不时会多出那么两朵。 这天,小离主动约林一殊来一片平整草坪前的一张木制红色长椅上,暖暖的阳光下,陈旧的味道在这椅子上萦绕,一直蔓延到腥润的土壤里,钻进蚁虫的身体里。 春天早已过去,夏天也快结束,这满地的小草仍旧傻傻地嗤笑不止。 “一殊,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阳光洒在小离淡黄的长发上,沁出迷人的发香。 林一殊坐在小离身边,一双深邃的眼睛半闭半合,鲜红的嘴唇微张,并没有答话。 “一殊,有件事,我该让你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世间美好。它就像一团洁白的雾气,缭绕着,召唤着,我的一颗鲜红的心,又像个红溜溜的苹果,引诱着,熏陶着,我的敏感的口鼻。十岁的我,梦里有他,眼里有他,连脚步都会不自觉地迈向他。可后来,那美好越升越高,离我也越来越远。可这十几年来,我从没放弃过对他的追寻。”小离望着地上一片绿光,继续说:“后来,我渐渐长大,身边也出现不少至真至美的真情,可你该知道,我的心已经没有位置了。因为上面住着一个幻念,住着一段寻不到的回忆,住着一个让人无法放弃、却又寻不到的人!也许你会认为这不切实际的等待很不真实,但我得等,我知道,我必须得等。” 林一殊听得很仔细,呼吸很平静,但身体里的那颗心,却怎么都压抑不住,不停的渗血。 那天,天很蓝,太阳很暖,地上的草很绿。 后来,林一殊辞去了编辑工作,临走前告诉小离说自己要去寻生命里那个对的人。 半年后,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小离接到林一殊的电话。电话里的一殊虽然声音微弱,但却充满欣喜和兴奋,他告诉小离,自己在美国找到了对的人,马上要结婚了。小离听了,并在电话祝福他们。 接着,就再也没有关于林一殊的任何消息。 寒冷的冬天结束了,春天又如约而至,春天结束了,夏天又来了,夏天结束了,后面还有秋天和冬天,一年四季,循环往复。可小离一颗漂浮等待的心迟迟没有归宿。 这天,她受到一个快递,是一本苏曼殊写的小说《断鸿零雁记》,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愿你心依旧。 不知为何,她的心好疼,疼得无法自已。她抱着这本书,呆呆的往地上一坐,仿佛心里的大厦瞬间崩塌,四散的瓦片噼里啪啦。她疯狂的查询这个快递的物流消息,并寻着了根,最终找到了邮寄这个快递的人家。 她按响了一幢红色小洋楼的门铃,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清瘦男孩儿,扭捏的问她找谁。 小离拿出那本《断鸿零雁记》,用颤抖的声音问:“请问,林一殊在么?” 男孩摸了摸后脑勺,想了半天,才眨着眼睛说:“您说的是林一浩,俺二叔吧?” 小离听到“林一浩”这三个字,整个人都呆了。 “俺二叔生前的确改过一次名字,应该就叫您说的林一殊,您来找他有什么事么?” 小离听到“生前”这两个字,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过俺二叔都过世也起码两三年了,看样子,您应该是还不知道吧?对了,您手里的这本书是我上个星期照二叔临走前吩咐寄的,没想到,您竟拿着找上门来了。” 原来,林一殊就是小离心心念念将近二十年的林一浩!原来,林一殊当初离开,并不是去寻自己对的人,而是重病不起!原来,他来当编辑,是为了完成自己人生最后一个心愿,就是为了来见小离!原来,苦苦追寻的人并不是只有小离,更有比她还痴情的人!原来,林一殊心里的苦更胜小离十倍,百倍! 小离捏着书的一角,眼睛红了一圈。 太阳下山了,鸟声息了,人群散了,一个长长的,孤独的影子,在马路上来回徘徊。 “我本负人今巳矣,任他人作乐中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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