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我爱您,母亲 |
正文 | 母亲出生在一个官宦大户人家,母亲的爷爷在清朝末年,曾在合川县衙门做过审判官,后来因为孙中山推翻了清朝政府,他也就辞官回了老家。母亲说她的爷爷不仅很学问,而且为人正值,在当地很有名望,也很受人爱戴,即使他回到老家,十里八乡的人们无论有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官司,也常常来请他调解。在母亲的那个年代,妇女是很少有进学堂的,我母亲却很幸运,她在她祖父的支持下,进了几年学堂。母亲虽然读书不多,却是一个崇尚文化的妇女,她从她祖父那里知道了许多旧书中的人物和故事,听过一些旧戏,因而我从三、四岁开始便陆续就从母亲口中听过《杨家将》、《岳飞传》、《牛郎织女》、《断机教子》等许多中国优秀的传统故事。母亲的故事,让我在童年的需求中得到满足和幸福;母亲的故事,让我的人生品格受到良好的教育和熏陶;母亲的故事,也成为我记忆中最美好,最温馨的回忆。 在母亲的影响下,我喜欢读书,渴望读书了,不再满足于听母亲讲故事了,时常向母亲要钱买书。那时家里的经济并不宽裕,但只要是为了买书,平日非常节俭的母亲给我钱时从未犹豫过。母亲本能的认为,读书对她的孩子总归是有用的,她挂在嘴边教育我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万般阶下品,唯有读书高。 记得我刚进初中时,一直希望买一本巴金的《子夜》,只好去向母亲要钱。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上午,我从家里步行了40多分钟,来到母亲工作的地方——红岩煤矿新风井矸子山。只见工地上停放着长长一串像小火车似的煤车,十几个女工顶着炎炎烈日,戴着草帽,弯腰拱背,站在煤桶里,用铁镐把桶底的积煤挖松,然后再用撮箕把煤倒出桶外。 我站在离煤车不远的地方,用目光寻找母亲,却认不出这些女人中哪一位是我母亲。 这时,走来一位工人,问我找谁,我说了母亲的名字。 “在那儿!”他抬手指了指。 我顺着他的指点,直径走到母亲工作的煤桶旁,轻轻地叫了一声:“妈。”母亲没有听见。 “妈!”我只得大喊一声。母亲猛然直起身来。 母亲头上戴着一顶已经破旧不堪的草帽,草帽下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容沾满了煤炭粉沫的尘埃,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脸上立即留下一行行清晰的痕迹。 母亲柱着铁镐,气喘吁吁,好奇地问:“你来这里干啥子?” “妈,给我两元钱……”。亲眼看到母亲是这样挣钱,我心里难受极了,本不想再开口,可不想说的话已说出了一半,我追悔莫及。 “买什么?” “买书。” 母亲不再多问,放下铁镐,脱去手套,伸进衣袋,掏出一卷用手绢包裹的角票,一张一张地点着。 看着当时还不到50岁的母亲,粗糙的手背已青筋暴露,我的心里一阵阵苦涩。母亲点足了两元钱,一边递与我,一边问:“和谁去买书?”。我忐忑地伸手接过钱,怯怯地说:“下午和同学一道去买。”母亲又数出2角4分钱递与我,说:“走路去?不坐车?”我连连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说好了的,我们一起走路去万盛。” 旁边一个和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停住活,问我:“买什么书?” 我说:“小说。” “什么大说,小说的!你妈拼死拼活的挖一个月的煤桶才挣到二三十元钱,你一张口就要两元,你妈这两天的活不就白干了吗?”。她又转身对我母亲说:“大姐,你就别这么惯着她。你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学,还要供她花钱买这些闲书?难不成你还指望她将来当个写书的?” 母亲淡然一笑,说:“我哪指望她能出息成个写书的。我可不就是为了几个娃儿才如此拼命干活的么!反正看书对娃儿总是有好处的。算我这两天白干了呗!”说着,俯下身,继续干她的活。 我内疚极了,一转身跑走了。 我没有用母亲给的钱买《子夜》,却给母亲买了一顶崭新的草帽。 傍晚,母亲下班后,发现她的床上有一顶新的草帽,便问其来历,我说:“妈,是我买的。”并把剩余的钱也还给了母亲。 “没买书吗?” “没有。” “哪个叫你这么做的?!”母亲听说我没买书,立刻很生气的指责我。 我呐呐地说:“我……我……是看你的草帽太破旧了……。妈,我今后再也不向你要钱买书了!” “你向妈要钱买书,妈什么时候说过不字吗?”母亲更加生气地大声说道。 “没有……”我惭愧的低着头,强忍着泪水,轻声地回答。 “那顶草帽就算有点破旧了,但还能戴呀!你买了书,以后弟弟妹妹们还能继续看。”母亲看我快流泪了,便缓和了语气说。 “我……妈……,我长大后一定当个作家,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好好孝敬你……”我双手掩面,哽咽着,酸涩的眼泪簌簌地流下。 后来,我终究没有成为一个作家,更没有多大的出息,仅仅只是一位小学教师,是一位深受学生尊敬和爱戴的教师,这已足够我母亲为之骄傲和荣耀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提及到我,她总会很自豪地说“我大女儿是人民教师!” 每当想起这些往事,感恩之情油然而生。母亲的那些启迪人生、塑造人性、涵养情感的故事,犹如阳光雨露滋润着我的心灵,如影随行地伴随着我成长的脚步,让我一生受用。 我常常在心底一次次呼喊:“我爱您,母亲!”。 2017年6月1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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