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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又到槐米飘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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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槐米飘香时

周六的下午,忙碌了不知几个周末的我看着刚刚大学放假的女儿,突然有种想家的感觉:“家里的杏儿应该是熟了吧?还有那满园的石榴树花谢了,也不知道坐了多少果实?自从父亲搬来和我们一起居住老家就很少回去了,虽距离不远但往往被事务所累,‘家’的感觉越来越陌生了。回家看看,和孩子一起摘摘杏儿,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路风驰电掣,一路清风徐来,一路徐徐道来,不觉间家已到眼前。“爸,你看看门口都成草原了”孩子一下车就吃惊的说。还是那个的门楼、还是那堵红墙、还是老家的味道,可唯一少的是没有了母亲站在家门口期盼喜悦的目光、满脸幸福的笑容和高兴的话语“孩子来了,皓皓也回家了……”。突兀呈现眼前是门前一片半腿深的野草和成堆的落叶,“门庭零落车马稀、门前长草与人齐”;只有黑漆色的老木门、灰灰叠叠的墙瓦依然森然林立、静穆坚守着……。写到这里,我脑海中有关于“家”的记忆犹如流水一般奔涌袭来、一波波冲击、一幕幕呈现:这就是生我养我的老家,让我魂牵梦绕的故乡;半生归来,物是人非,当年少年不见,唯有中年沧桑;而她依旧在哪儿,不骄不躁、不言不语、不新不旧,却让归乡的游子百感交集、顿生敬畏;想想儿时牙牙学语,父母幸福呵护、快乐伴长;想想幼时嬉戏打闹,父母笑责有加、心怀希翼;想想青葱求学,父母牵挂嘱托、叮咛万千;想想成家立业,父母劳心劳力、无怨付出……,岁月如梭、时光荏苒,老了双亲、蹉跎了半生年华,归来心似少年,双亲一人故去一人远迁,家却依然让子女睹之欣然。

推门而入,两棵杏树高大林立,郁郁葱葱,却不见一个杏儿、触目所及只有一树绿叶;“杏在哪里?”孩子问道,我也诧异“往年满满一树金黄橙红硕大杏儿怎么一个也没有呢?”;低头看去只见一片片烂杏落果,偶有几只还有杏子模样的衰果也已然残败不堪“来晚了,杏儿都落了,还说来摘杏儿吃!”孩子不满意的说。“真是来晚了,这杏儿都落了一地,杏核都满地都是了……”我心带愧意的对孩子说。看着孩子失望的表情,我心里有一点点不忍,没有杏吃、也还要防止蚊叮虫咬的,赶忙从车里拿出了万金油让孩子涂上。这时,门外一股熟悉淡淡清香扑鼻而来,清新淡雅、幽远沁人,不馥郁、不浓烈,如清茶一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味道。我心里一喜:是槐米,家里的槐米熟了,槐米开花了……。

“槐花开,槐花开,槐花开了有钱花;槐米熟,槐米熟,槐米熟了有书读……”。面对一树苍翠欲滴、分不清是树叶、蝶儿还是满枝头的槐米花骨朵,心里面满是激动和幸福的感觉,槐米、槐米,像是呼唤着小时候的朋友的名字,像是幼时拿在手里面捧着散发着清新油墨味的课本,像是珍藏新买来一只散发着清新油彩色的铅笔,村里乡间、田园巷陌多少农家子弟、姑娘小伙都为之倾倒和愉悦,又有多少男孩子、女娃子以你的名字命名。面对一树树槐米,垂绿簇簇、晶莹洁白的串串摇曳,任何想说的话语和感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无从表达,剩下的唯有感恩和祝福,快乐和愉悦的思绪随着缕缕清香飘飞到了30多年前的农家小院。

那时候,山东乡下的农家院落、门前屋后都栽种着几株国槐,苍黑黝亮的树干上顶着几杆油绿挺拔得枝条,而在枝条的顶端则是一簇簇、一串串或绿或白的米粒大小累累的花簇,这就是大人和孩子都期盼的珍奇------槐米。在那时的农村,农民赖以换钱的物件除了鸡蛋、该交的公粮和应出的工分以外,剩下的寥寥无几,而槐米却是这些之外难得的珍奇。每当槐米花即将盛开的时候,走街串巷的小贩和村里供销社就都发出了收购槐米的通知:一斤晒干的槐米能够买几分、几角钱不等,但这些已足够孩子们上学的费用了。槐米花开,孩子们自然是最高兴的了,往往是屋前屋后、墙头篱笆,帮着大人们收拾采摘槐花;有利索的干脆自己爬上树用竹竿、镰刀在树枝头采摘槐花……;采摘完毕,就都忙着张罗地方、挑拣干净,晾晒槐米。那时候农家孩子往往是一边读书、一边放羊,另一边还要照顾翻晒着槐米;好像每家每户的学生娃都长成了一个小大人既干着自己的活儿,又同时兼顾着创收和生产。

通常,春寒过后,桃三杏四梨五六,那些被一个冬天压抑和冰封的各种花儿,都在春寒料峭过后,争前恐后、急不可待的盛开了;而后就都匆匆结了大大小小、青青皱皱的果子;再接着便是满街满巷、沟沟岔岔盛开着的刺槐花和梧桐花了;当杏儿、桃子熟透的时候,众多树木花儿开败的的时候,剩下的便是这默默无闻、独自盛开的国槐了。称之为国槐,那是有讲头的,在气候恶劣、风沙肆虐的中国北方,这种树是为数不多不畏严寒,适应北方干燥少水气候的树种之一;它的生命力之所以如此顽强,以至于在长江南北,你都可以随处可见它茁壮、顽强的生长在乡间、城市和原野之中。记得有一次我到北京出发,惊讶发现有几条街的两侧竟然都栽植着近百年、一搂多粗的几千、上万棵的老国槐,它们遮天蔽日、伟岸耸立地生长在祖国的首都,日日夜夜、风风雨雨守护着中国的心脏,堪称老祖宗留下的经典和珍奇;但更重要的是它全身都是宝,尤其花和种子是一味名贵的中药材。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言:“槐初生嫩芽,可炸熟水淘过食,亦可作饮代茶。或采槐子种畦中,采苗食之亦良;又曰:槐花味苦、色黄、气凉,阳明、厥阴血分药也。故所主之病,多属二经。”;《抱朴子》中云:“此物至补脑,早服之令人发不白而长生”;《名医别录》又云:“服之令脑满发不白而长生”。可见,国槐是大自然对我泱泱中华、地大物博中一份不可或缺的馈赠。

采得一地槐米,淌了一身热汗,孩子忙着帮着我摘除槐米上叶子,而满树葱葱郁郁、簇簇累累的槐米花变的稀稀落落、凌乱不堪;“爸,采的够多了,剩下那些就让它们盛开吧!”孩子说道,我听了心里一颤,这句话似曾相闻,小时候采槐米时母亲也这么说的。那时,总是我在树上采摘槐米,母亲在树下收集、挑拣,整理放好;每当采摘的差不多的时候,剩下些许在高高枝头上的花簇,母亲总会说:“娃子,这些就够了,剩下的让它开花结果吧”,此情此景,何曾得相似。岁月沧桑,物是人非,老树依然,而母亲却已不在;就像这一地零落的杏儿,迟到了、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原来香甜和斑斓。“子欲孝而亲不在,树欲静而风不止”望着正在忙着整理槐米的孩子,她又怎能否感悟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关死白头翁。”的含义呢?望着摘完槐米的老树,沧桑而伟岸、淳朴而天然,依旧迎风屹立、依旧洒洒脱脱、依旧苍翠旺盛,像一条大河浩浩荡荡、滚滚流淌,像一首歌谣魂牵梦绕、泣人心肠,像一位老人守护老家、经年累月,无怨无悔……。

有的时候我常想如果我能作一棵树,我就选择国槐,它可以站立家门国门、四季祈守;有时候我常想如果国槐能作一个人,那她肯定是农村孩子的母亲,无怨无悔、甘于奉献的淳朴女人。人间万物,草木一秋,像今天采摘槐米的我亦如少年时采摘槐米的我,从孩童到中年、从中年到孩童,心怀感恩、手捧馨香,一粒粒、一朵朵从指尖传递的是亲人无私的馈赠和家母的殷殷祝福,那么思念隽永、那么引人入胜,又那么让人遐思万千、神游时空……。爱,有时候就像这刚刚盛开的槐米,刚开时清香逸人、百般旖旎;转瞬之间,便香消云散、零落成泥碾作尘;情,亦如这撒满一地的落叶,阳光之下青葱可怜、绿色醉眼;不经意之间,便也枯萎离乱、随风飘零不可寻;树如人,花亦如人,都难以抵御岁月蹉跎、时间长河,有些事情的得失真的很难理清……。

只是,家里的老槐树还是一年年的开花结子,缀满一树的苍翠嫩黄、累累低垂的槐米骨朵,让人们采摘得遍体凌乱的枝条、一地的落叶,其后仍依旧昂然挺立着、满怀期盼和喜悦等待着来年归家的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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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2: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