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辣事偶拾 |
正文 | 辣事偶拾 秋末冬至,有幸跟随县文联采风团赴树皮进行辣椒特色支柱产业专题采风活动,领略树皮远近闻名的丘北小椒。 早上驱车从县城出发,风尘仆仆行路40余公里到达树皮尼尼克彝族村。汽车在尼尼克村科技活动室的门口停下,刚一下车,尼尼克村小组的小组长赶忙迎上来,把领导们引进科技活动室,双方相互客套一番后,村小组长开始向领导们介绍辣椒种植及产值情况。趁着领导们聚精会神地听村小组长介绍情况时,自己闲着无事,悄悄溜出科技活动室,带上相机到村中找寻乡村美丽的景色。 初冬的尼尼克村,在朝霞的映衬下风景如画,家家户户的墙壁上,房前屋后的树枝上,村落附近的空地上,处处挂满火红的辣椒,整个村庄醉成了辣椒的海洋。我不仅一次又一次到过树皮,但如此壮观的景色纯属第一次碰到。我沿着村中宽窄不均的水泥路面,在村中找寻着最美的焦点,抬起相机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幅幅丰收喜悦的美景。 当我正如痴如狂地找寻着最佳绝妙美景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旺……旺……旺……”的叫声,转身一看,原来从村中的农家小院里冲出一只大黑狗,正朝着我凶猛地扑过来呢!吓得我手忙脚乱,急忙从路边的草屯上拾起一根玉米杆子,嘴里不停地吼叫着:“不要咬我,给我滚开!不要咬我,给我滚开……”我企图把大黑狗撵走。可大黑狗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将我当成了坏人,不但不滚开,反而不示弱步步逼近,将我逼进路边的墙角里,它不敢攻击我,我也不敢反抗它,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挨千刀的,咬什么咬,还不赶快给我滚回来。”我抬头一看,只见从村中的农家小院里踉踉跄跄走出一位白发苍苍,大约70岁左右的老人,他手中拿着一把未摘完的辣椒,嘴里不停地骂着狗。大黑狗听到主人的声音,更加狗仗人势,猖狂地向我扑来,老人从远处扔出手中的辣椒把,辣椒把恰好落在大黑狗的头顶上,吓得大黑狗夹着尾巴一溜烟逃之夭夭。 老人踉跄着走过来,干瘪而多皱的面孔,浑身深土黄色的皮肤,灰白色的胡须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下巴上,暗红的嘴唇已经干裂了,鼻子上密密麻麻地点上了老人斑,两只无神的老眼半睁半闭地看着我,枯柴般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脑袋上灰白的头发大有“地区包围中央”之势。啊!岁月不留人啊…… 他用颤抖的声音询问道:“小伙子!狗伤到你没有?”幸好老人来得及时撵走大黑狗,不然我真的遭殃了。“老人家,狗没有伤到我,你别担心,没事的!”我回答老人。“狗没有伤到你,那我就放心了!”得知狗没伤到我,老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不是我们本村人,到我们村干什么呢?”老人问我。我如实将来村里的具体情况告诉了老人,老人得知我的来历后,认为我不是坏人,便邀请我到他们家息息脚。 我搀扶着老人慢慢走向农家小院,小院里几间低矮的瓦房,被几棵柿子树环围着,木板钉成的院门用红漆刷了刷,构成了一个简单的农家小院。进得农家园,廊前檐下院中的树叉上挂得琳琅满目串串火红的辣椒,楼上是金黄饱满的玉米,庭院中间堆放着整整齐齐未摘完的辣椒把,整个人跌进了真实的秋意里。 原来老人正在院子里摘辣椒,突然听见我被大黑狗追咬的声音,赶忙从院子里出来解围。我将老人扶到院子中央辣椒垛旁的小凳子上坐下,自己也顺便找了个简易凳子坐在老人身旁。老人坐到凳子上后,继续拿起辣椒把摘辣椒,我也拿起辣椒把和老人一道摘了起来,并一面摘辣椒一面和老人拉起家常。 “大爷,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是的,女儿和女婿都上山做农活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就帮他们摘摘辣椒。“今年辣椒的收成一定很好吧!”“今年辣椒的收成还算可以,以前靠原始的方法种植辣椒,种植几十亩,收成几百斤,如今按照科学技术种植,辣椒的产量提高了。”“你们地方种植辣椒的时间多长了!”“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自从我爷爷的爷爷时开始,世世代代种植辣椒,据说至今已有366年的历史了,我们这里把辣椒视为宝贝,家里的柴米油盐、孩子的学费、起房建屋全靠它,它是我们农民的大救星呢!”“大爷,近年来你们家的辣椒收成都这么好吗?”“往年辣椒的收成与今年的收成都差不多,每年光靠辣椒的经济收入几乎在四五万元左右。”我又接着问老人,“大爷,刚才我在你们村里转悠时,村中大多数人家卖了辣椒,都建起了新房,你们家的经济收入这么可观,怎么不改善一下住房条件呢?”我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仿佛深深刺痛了老人的心,他放下手中的辣椒把,从腰间掏出旱烟袋,用打火机点燃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一会儿,在小凳子上磕碰几下旱烟,深沉地叹了口气后,然后开始对我讲述家里发生的不幸。 原来,老人是1958年从外地逃荒过来的上门女婿,婚后不久岳父岳母相继去世,老伴共为他生了五个女儿和一根独苗小儿,1980年老伴得了不治之症,丢下他和五个女儿及生下来不满月的小儿一走了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家按照现有人口分得了30多亩旱地,老人带领着五个女儿年复一年的劳作,以种植辣椒为主要经济收入,虽然生活不算宽裕,但日子也勉强过得下去。为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来“支撑门户”,他扩大辣椒种植面积,想方设法增加收入,全家人节衣缩食供儿子上学。2000年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云南师范大学,老人东挪西借学费将儿子供出来,2004年毕业后分配到一所乡镇中学教书。儿子参加工作了,女儿们也相继出嫁了,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老人家终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天不容跳蚤长大,老人原本可以安度晚年,享受天伦之乐了,不料儿子工作不到一年,一天中午上课时突然晕倒在讲台上,送往医院一检查,患上了肾病综合症,双肾已经坏死,需要尽快做肾移植手术,送往医院后一周透析一到三次,每天的医药费上千元。可肾移植是大手术啊!光两肾源得花20万元,加上手术、治疗费等,一共需要60万元左右,就算基本医疗保险报销一部分,个人还得负担25万元左右。为了医治儿子的疾病,老人拿出家里平时省吃俭用留置养老的积蓄,变卖掉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凑到10万元,钱不够怎么办呢?只好硬着头皮向亲戚朋友、街坊邻舍借钱,东挪西凑终于凑齐医治儿子的医药费,儿子按期进行了肾移植手术。可天不如人愿,儿子做肾移植手术不久,外来肾源肾移植手术后产生慢性排斥反应,严重影响移植肾的长期存活。后来排斥反应继续发展,出现肾功能衰竭,重新回到透析。就这样折腾了半年,儿子最终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 儿子走了,家中人财两空,欠下30多万元医治儿子的债务,留给老人的是悲痛和那间仅仅能为他遮风挡雨的老屋。 儿子走后,家中只剩下他一个孤寡老人,这时的他已风烛残年,丧失了劳动能力,无能为力偿还债务。见此情景,小女儿和女婿主动从远方搬回来居住,帮老人还债,为老人养老送终。女儿和女婿搬回来后,在30多亩旱地里大量种植辣椒,小两口起早贪黑艰辛劳作,供他们的孩子上学,帮老人偿还先前医治儿子欠下的债务,但女儿和女婿从无怨言。如今十年过去了,他们一家人仍生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老人向我讲述他家这段不平凡的经历,顿时泪如雨下,我也被感动得流下眼泪。 科技活动室门口突然传来阵阵汽笛声,我语重声长的安慰老人后,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老人的家。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他家的墙壁上,房前屋后的树枝上,庭院的空地上,处处挂满火红的辣椒,庭院里是一间漂亮的新房,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屋下,一面抽着旱烟,一面摘着火红的辣椒,面带丰收的喜悦,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他家一切都好起来了,好起来了…… (2015年11月22日发表于《文山日报》) 作者:霆宇,原名钱荣俊,苗族,生于1975年12月,文山州作家协会会员,丘北县财政局职工,在各类刊物上发表过散文、诗歌、小说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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