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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遇狼---知青回忆录四.遇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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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狼---知青回忆录

四.遇狼

朋友,你遇到过狼吗?我是想说,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你独自一个人遇到过狼吗?

当然,肯定有人说遇到过,不过,那可能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想遇到狼还真不容易。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讲环保了,自然生态恢复了不少,在荒山野岭突然遇到狼,还真有可能!如果只是你一个人,那可就麻烦了,你如果没有两下子,运气又不好,八成会被狼吃掉!

有人可能会问我,什么意思?你遇到过狼?

我真的遇到过,而且是在荒山野岭,只我独自一个人!

想起当年的事情真的好可怕,而我能幸免于难,活到今天,完全是运气,当然也有我的沉着应对,绝不是吹牛逼,事情真的是这样!

那是上世纪1968年的事情,我做为知青,下乡到了辽宁省盖县。

我说的是真实的事情,连地名都是真的,不过现在不叫盖县了,叫盖州市了。

下面,我还会说一些地名,都是真实的,虽然过去几十年了,估计不会改。

我回城后一直没有再去过,我现在离那里几千里远,所以只能估计不能改名。如有较真的人不信,可以去看看,而且说不定就有这个地方的人,看到了我的回忆录,希望你能站出来证明。

我们下乡的这个公社是离县里最远的公社,有200里路,全是山区,是三县交界处。隔开的是山,翻过毛岭往南,就是庄河县,往东,就是岫岩县。

知青生活苦哇!我告诉你每天都干什么活儿,现在的年轻人不太了解那个时代的生活,说一说帮助他们开拓一下视野。

春天主要是种地,全是山坡地,主要是种高粱、玉米、谷子三种农作物。用牛拉犁翻成垅,再人工豁开下种的沟,下粪、下种、盖上、压平。其它农作物少,还能种点黄豆、栽点地瓜什么的。

夏天主要是铲地、锄草、保苗了,地里全是碎石,一年就得用坏一把锄头,春天新打的,秋天磨得就只剩下五分之一了,厉害不?

最辛苦的是浇水,山坡地嘛,不太旱也得浇,要是旱了,更得浇。从山下河里挑水,远的有好几里地,都是上坡,人累得要死!

秋天好一点儿,毕竟是秋收,心情好一点儿,就不太觉得累了,但一把新镰刀,一年就废了,因为地里石头太多,割地时,全是“哗、哗”的镰刀碰石头的声音!

冬天不存在歇冬,去猪、牛、羊、驴马圈起粪。为了多得粪,那边的习惯是把土、草和庄稼杆切碎故意扬在圈里,猪、牛、羊、驴马的屎、尿都拉在圈里,再一踩踏,就算沤粪了,过一段时间就要起一回圈。冻得邦邦的,大镐头上去一刨一个眼儿,费好大劲才能刨下一块,再挑运到山坡地里。

知青20来岁的小伙子,还赶不上当地10多岁的小丫头,人家挑惯了,走路带着节奏,颤悠颤悠像小跑,还有说有笑的。知青可惨了,挑得是东倒西歪、跟头把式的,经常是粪洒了一地,挑水也是如此。

干活太累希望能吃点好的,可那是奢望,每天都吃不饱,不是没有饭吃,而是不爱吃!

我们知青点共16个人,男同学8个,女同学8个,队里特意给腾出了一所农家房子。那边农舍都是五间房,中间一间是厨房,两边两个大灶台,东西各两间住人。应当说,贫下中农对我们知青还是挺照顾的,专门给安排了一个老大爷做饭。

这个老大爷可不是普通的老大爷,是当地专门从事做饭行当的手艺人。

山区农村也有很多专门的人才,人家就靠自己的手艺混营生吃饭。

如专门放牛的、专门放羊的,不要小看了这手艺,也有很多技术含量在里边,还有打铁的、做木匠活的,等等。也有兼职的,都是有特长的人,如杀牲、做饭的什么的。

如盖房子、修缮房子、结婚、庆生,就要请专职和兼职有特长的人来帮忙,摆几桌就要请杀牲的人来杀猪,或杀牛、羊、驴马骡、狗什么的,做饭的大师傅也是必请的,给我们做饭的老大爷就是这样的手艺人。

按理讲,我们知青应该有口福了,能尝到老大爷有特长的手艺了,可我下乡待了2年,只吃到他做的两种主食,一个是高粱米饭,一个是玉米面大饼子。

高粱米是通红的那种,干煮不烂,还发涩,很难咽。据说有个高粱品种叫“253”,米很好吃,可是从来没有吃过。

玉米面都是焦黄的那种,贴出来的饼子登登硬,咬都挺费劲,一点儿香味儿都没有。

我家是山东根,吃玉米面比东北人顺溜,也会做。如得把玉米面发酵,和的面也不能太干,蒸出来的窝头或贴出来的大饼子,才能发软可口,如果能再加点豆面或豆腐渣和糖,那就更好了。

在那年头,城里人的主食也主要是玉米面,不会做的人家很多。如上学时带饭,我带的窝头松松软软的,好下咽,而同学们带的窝头大都硬邦邦的,很难吃!

给我们做饭的老大爷也属于不会做的那种人,虽然是号称专门做饭的手艺人,其实在山区农村,就是那么一回事。

如谁家修缮房子请他去做饭了,他头天晚上须把黄豆泡上,第二天天未亮,就得把驴牵来,用石磨磨成豆浆,点成豆腐脑,再焖上一大锅放了小豆的高粱米饭,这就是修缮房子的手艺人和帮忙的人吃的早饭了,豆腐脑里放点酱油就行。其实,放点酱油都是奢侈的,一般都是少放点酱油多放盐,调成汤咸鹵。

这是当地标准的请手艺人干活吃的饭,中午,还能加一个大锅菜,如土豆炖茄子什么的。晚上能好一点,还另外能加两个大锅菜,能喝点酒。

当地最好的饭菜我也吃过,如谁家来了尊贵的客人,一般的主菜标准是,一小盆鸡肉炖蘑菇,一盘海咸鱼。

那边的饮食习惯挺有意思,公社供销社每年能进来几次海里的鱼,大都是较小的带鱼或杂鱼,因为稀罕,每家都能买点儿,但不立即吃,而是放点盐晒干,肚子是不掏的,人家说海鱼肚子里不埋汰。什么时候吃呢?专门等有尊贵的客人来了,当做好菜吃,煎一煎或炖一炖。

当然不能就这两样菜,如果是夏、秋,再配上韭菜炒鸡蛋,如果是冬、春,再配上猪肉炖酸菜。另外还要配上其它的一些简单的菜,当然也要喝酒。

酒主要是白酒,那时候粮食短缺,纯粮食酒很难买到,大都是草籽酒,或是苹果酒。盖县产苹果,就是用苹果做的果子酒,通红的,多少有点度数,不好喝,跟现在的果子酒两个味道。

谁都有三薄二厚的,所以,有的人家来客人了,也就把我找去作陪。

主食是大黄米加小豆焖的饭,这是最好的待客饭,请人干活吃不着这样的饭。

而青年点的饮食是,老大爷做什么,我们吃什么,菜就是白菜、萝卜、土豆等青菜炖的菜或炖的汤,平时根本没有肉,油也很少。那老大爷在炖土豆时,连皮都不打,你说,菜能好吃吗?所以,吃不饱是因为不爱吃。

虽然队里对知青挺照顾,对知青口粮应该有定量而没有限制,但条件就这样,随便吃、敞开吃,也吃不下去!

所以,我们知青嘴很馋,经常买点零嘴吃。全公社就一个供销社,在公社中心所在地,离我们有10里地,去一趟挺费劲,好在我们小队有个叫做代销点的小卖部,我们就经常去那里买东西吃。

但仍然有两个别扭,一是钱紧,那时候城里人也不富裕,我们知青兜里能有多少钱?买几回东西就花光了,就剩下每天咽吐沫了。

二是小卖部里不是什么都有,如饼干,一次只能进几斤,贫下中农家很少能有买得起的,我们买了两回就没有了。

小卖部一看,干脆多进点饼干,可又没有人买了,因为我们钱紧嘛,这样过几天就发霉了,所以小卖部不敢多进货。

保质期长的肉、鱼罐头更难买,那时城里都难买,那里更缺货。所以,有时有钱了,想买点什么解解馋,却买不到。

还有一个解馋的办法,就是买鸡蛋吃。当地贫下中农家虽然有,但卖得贵。后来信息逐渐传过来了,说去庄河县买便宜,那里的鸡蛋不但又大又红,才2、3分钱一个!

因此,我们通常的做法是,知青结伙翻山越岭去庄河县,在当地买下一堆鸡蛋,让当地人家给煮一些,人家肯帮这个忙,我们把煮熟的鸡蛋吃了,尽快解解馋,然后再拿剩下的生鸡蛋回青年点,慢慢地吃。

我遇到狼,就是因为去买鸡蛋,在翻山越岭时遇到的!

现在的人,千万不要笑话我们那时候为什么那么馋?朋友,你没有经历过,当然不知道那个“艰苦劲”是个什么滋味!

我下乡的地方穷得你都想象不到,每个工才核算6分钱!

另外,你听说过这样的怪事吗?队里越穷,工分越实。我们生产队最壮的劳动力,如果是干最累的活,确实有给一个工10分的情况,但在一般的情况下,如挑水、挑粪这样的累活,也就给6分、8分。像上面所说的挺能干的小丫头挑粪,只给6分。每天一个工能合挣多少钱?3分6厘呗,一年合多少钱,把365天都算上,也就能挣13.14元,你说,家家能过什么好日子?

而富队就不一样了,为了不显富,故意把工分弄得很毛,每天通常都能挣几十分。如我们的同学也有下乡到富裕的公社和富队的,每个工能核算1元多,每天能挣几十个工分!

我下乡二年就被抽工回城了,那二年挣的工分根本就没有要,因为没有几个钱。可我听说为这个事,队里有几个老农还吵吵了起来,争着要我这二年的工分!

我前面说过,谁都有三薄二厚的,我看老农干农活挺辛苦,就给过几个人工厂里那种劳动服、手套、鞋什么的,都是我父亲和兄长用过的旧东西。可他们当做了好东西,所以才有时请我吃饭,也因此认为跟我有感情,争着要我弃下的工分。

当然这个事情是一个同学告诉我的,他因为家庭成分高,到了第8年清点时才回城。其实,我这个同学即使跟老农比,也是最困难的。

我曾跟这个同学说:“咱们的关系总比老农强,另外咱俩关系确实好,你为什么不要我弃下的工分呢?虽然钱不多,但对你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这个同学说:“我确实也想要,但看那几个人争得很厉害,就没有吱声。”

我这个同学确实家庭经济困难,而且不是一般的困难,跟我也确实关系不错,我回城后,曾几次给他寄钱帮助他。我们如今都是花甲之人了,他仍然念念不忘我当年曾经的帮助,还时常提起。

他的父亲在解放前是个教书先生,生活当然比一般的人家强,所以在土改时被划为富农。可他父亲短寿,在解放后只过几年就因肺结核病死了,只剩下一个没有工作的遗孀和两个儿子。这日子怎么过?那些年苦死了,寡妇妈靠打零工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养大。

在学校时,我们的关系就不错,住得也离得近,我没少去他家玩或找他一同去上学。他家真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屋里只有三张床、一个学习和吃饭都用的桌子,几个凳子(是公房,床、桌子、凳子还是公家的),一个用木板自己钉的大长条箱子。

其实,他家是搂着金饭碗过穷日子还浑然不知!

他父亲虽然没有留下什么钱财,但留下了许多旧书、字画、文房四宝类的东西,他妈没有文化,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很值钱,只是因是男人留下的,舍不得扔,一直留着。

在文革之前,这些东西还是能卖一些钱的,但他家根本不明白,就以为是一些破书,根本想不到卖。

文革来了可不好办了,虽然别人不知道他家有这些东西,但自己家里人却慌了。因为那时破四旧、砸四旧,家庭成分高的人家不能不慌,那时候确实有许多被抄家的,他家哪能不慌!

因此,扔还不敢扔,怕别人看见,只好偷偷地烧了。但有些书也舍不得烧,因为也是纸呀,烧了太浪费,就偷偷地留了几本,留上厕所用。

我因此见过他家的书。

在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去他家玩,来屎了得上厕所,蹲了半天没有纸,我就喊他给我拿纸,可老半天他才拿给我半本旧书。

我一看是线装书,相当的旧,都发黄了,是竖版的那种,还有图,已经糟了,都撕一半了,非常不满意,还埋怨他给我拿的破纸!

那时候我也不明白那是好东西,我们家的厕所准备的也是破书类的东西,都是我们用过的旧课本、练习本什么的,不像现在有手纸。

文革过后很多年,是他跟我提起这些往事我才知道,可一切都晚了,明白值钱了没有用了,全都毁了,没有了!

他还提起那次我上厕所,给我拿纸时他还犹豫了一下,因为是不能让外人看到那些旧书的,因为咱俩关系好,他最后才决定敢拿给我,如果不怕人,那些旧书就会摆在厕所里公开地用。

这是小插曲,顺便说了一下我同学的一些事。总之,我下乡那个地方太穷、太苦了。最好的山坡地每亩能打300斤粮谷,差一点儿的地打得更少,所以吃返销粮。

什么叫返销粮?有的人可能不明白。

农村土地是需要交公粮的,可那个地方自产还不够分配口粮的,不但不用交公粮,国家还得从国库给补充口粮,这就叫返销粮。

所以,生产队对我们知青虽然照顾,可条件太差,改善不了我们的伙食,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在那时候东西真便宜,生产队的羊3元钱就能买一只,杀了吃。当年那吃相就不说了,狼吞虎咽的,现在想来都丢人。

但不是可以随便买,那是生产队的财产,是要生产羊毛的,队里一看我们饥渴的时间太长了,才允许我们买一只老羊吃。

我们还有幸吃过一头驴。

驴更不是随便可以杀的,是队里的生产资料,都是有户口的,对老了或生病、受伤干不了活的,要办屠宰证才能杀。

我们队就有一头老驴,重活干不了了,只能拉拉磨,走的贼慢不说,有时走走就不走了,打也不走,因为实在是太老了。我们就鼓动队里办屠宰证,好买了杀了吃。这头驴确实是光吃料,干不了多少活了,最后队里就同意了,办了屠宰证,我们花了20块钱买到手,就杀了吃了。

哪个青年点都苦,偶尔杀驴吃羊,有的同学就偷偷地打电话告诉亲近的人来吃,我们请过别的青年点来过人,别的青年点也请过我们。

有一次毛岭的青年点杀羊,点长等几个同学跟我关系好,就偷偷地告诉我快去,我当然是屁颠屁颠地去了。

也就是这次遇到了狼!

我们下乡的大队是全公社最靠山区外边的,也就是离县里最近的,去公社和别的大队,得往山里走。

这个环境是这样的,一个集中的连片的山区,主要坐落着我们公社的几个大队,翻过南面最后的岭,就是庄河县,翻过东面最后的岭,就是岫岩县。从山里流出来一条河,叫碧流河,到了我们下乡的大队已经相当宽了,水面宽的地方能有几十米,雨季发大水时可了不得了,河面能有100多米宽,河水咆哮着冲向县城方向,最终流进大海。

伴河的走向是一条公路,每天只一趟从县里来的公交车,到了公社中心所在地再回去。

我们这个地方离公社中心足有10里地,赶不上公交车就得走,如遇到马车、驴车、牛车算幸运,可以捎脚,因为这样的车也不多。

那天我还算幸运,遇到了马车,捎脚到了公社机关所在地,这儿到毛岭青年点还得走10里路,虽然是崎岖的山路,但还能走马车、驴车、牛车,可更少了,我没遇到。走到中午,终于到了青年点,正好赶上午饭吃羊肉,我就狠狠地猛造了一顿!

吃完饭就得往回走,走晚了,天黑前到不了自己的青年点了。那时节正是大夏天,天热也得往回走。

我肚子造得满满的,还喝了酒,就光着膀子、披着衣服、戴了个草帽往回走。同学留我,我没答应,要不让人家觉得就是为了吃还没有吃完的羊肉,不好看。

我刚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儿离庄河县不远了,再翻过几个岭就是了,比平时特意从我们大队走可近多了,我们平时没少去庄河县买鸡蛋。

想到这儿,我算了算,返身跃岭,两个多小时能到庄河县,买完鸡蛋不煮吃了,满肚子羊肉,马上往回返,到毛岭青年点晚上7-8点钟,天刚见黑,夏天天黑得晚。回到自己的青年点,晚11点上下,还行,或在毛岭青年点待一夜也行。

想到这儿,我决定去一趟庄河县,正好兜里还有些钱,就赶紧返身跃岭。

完全是按计划来的,我买完鸡蛋开始往回走时,是傍晚5点多钟,天还大亮,夏天嘛。就是鸡蛋买得贵点儿,1毛钱一个,知青老去买,把价格买起来了!

所谓翻岭过去就是庄河县,其实还是需要走一段路的,才能到住的人家集中的村子,山脚下没有人家。

庄河县的农村跟我们山区的可不一样,过了岭是一马平川,是平原,是大田。到现在我也印象深刻,因为房子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我们这边的房子基础一直用大石砌到近1米来高,然后是用青砖或红砖,前后砌到与房檐一平,山墙砌到尖顶,然后安装通长的梁和檩条,房脊和山墙上面与房檐前后一圈都是瓦,两坡房顶用芦苇铺,一般5年换一次芦苇,修缮房子主要是指换芦苇。窗户是古老的那种,下面是固定的竖式玻璃窗,上面一半是可以打开的格子,用纸糊。门是木头双开的,炕是用青石板砌和铺的。

而庄河县这边不是,全是砖房,上面用稻草栅顶,外观一看就不一样,不细说了。

人也不一样,特别是女人,全是像赤红面那样,特别是脸蛋,或者叫脸颊,全有通红的一个晕,而盖县这边的男人和女人,就是普通的黄白面皮。

穿得也不一样,男人不明显,女人好像全是不经常洗的衣服,感觉硬邦邦的,颜色都绣住了一样。

当然我没有丑化他们的意思,当时的情景确实是这样,其实他们也是庄河县的边缘地区,靠近深山,往县城中心走恐怕不是这样。

我一共买了50个鸡蛋,买再多钱不够,人家挺够意思的,还给了我一个筐。亏了这个筐,别看它不是什么应手的家伙,其实是它帮了我,救了我一命!

当时我拎着筐、挎着筐,变换着姿势,要不一个姿势累呀,走到离山脚处必经的路径100米左右的时候,看见在那里路旁一棵大树下蹲着一条狗,有狗就有人,可没看见人,我也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当又走了20多米左右,看见那条狗站了起来,似乎冲着我晃尾巴。狗晃尾巴时是不会攻击人的,表示它对人友好,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平时我也不怕狗。但不怕是不怕,不等于不用防备,喜欢攻击人的狗是存在的,戒备一下有必要,特别是这条狗挺大,比一般的狼狗都大。

我没有停止脚步,我是真的不怕狗,我平时也遭遇过厉害的狗,突然“汪、汪”地叫着冲过来,这时候还真的不能怕、不能跑,否则被狗咬是肯定的。只要冲狗站定,突然下蹲或故意前进点或故意扬扬手,狗立刻就会停止攻击或退缩!

我边走边做戒备,并纳闷,狗主人在哪里?

当我走到离狗50米左右的时候,那条狗竟然开始向我走过来,似乎还是摇着尾巴,但不是猛冲,是不太快的小跑。其实摇没摇尾巴我也没有看清,把它当做了狗,就以为是摇了尾巴。

经验让我停下来,需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在正常的情况下,不认识的狗不应该这样!

只一会儿,狗就跑到我的面前了,似乎是仍然摇着尾巴,但这条尾巴有点异样?

我突然一惊!感觉这不像是狗,像是狼,大长脸,耳朵竖竖着,灰色的毛、尾巴毛乎乎的耷拉着!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中午喝得那点酒全醒了!

我突然想起,我枪打鸦鹊为什么不响那件事,难道是预示我有今日之祸?因为枪打鸦鹊(见“二.看山”)就是在几天前发生的事儿!

我虽然不怕狗,但狼就不一样了,谁能不怕呢?但令我疑惑的是,如果是狼,却没有狼的样子,似乎还是摇着尾巴,并慢慢地冲我蹲了下来!

我正在疑惑间,又看见它冲我扬起头,张开嘴,“啊、啊”地晃着脑袋,像是在说话!

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在越是危险的时刻越貌似镇定,不能绝对说是优点,有时也应该算是缺点,甚至于是二逼!

文革开始武斗时,我们当地分为两派,我们学校师生参加了其中的一派,当时我们这派势力挺大的,但由于对立派敢打,势力逐渐超过了我们。我当时虽然只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但也参加了学校这一派。

我们学校是全市主要的派别宣传阵地之一,我还是广播站的负责人。当时,全市被对立派捣毁的广播站不少,并传说也要来我们学校打砸!

有一天真的来了,不但来了不少对立派的学生,还来了很多工人武装,乘三辆改装成像坦克那样的大卡车,满满三车人,全戴着柳条帽、墨镜、白手套,穿着工作服,手持扎枪,打着旗帜,凶神恶煞的样子,极其恐怖!

学校的人大都吓跑了,唯有我一个人,光着头,赤着手,掐着腰,叉着腿,用手推的姿势,站在路中央,阻挡卡车进校门!

对立派的人见状,纷纷把扎枪尖对着我,吼道:“滚开!”

我没有丝毫的恐惧和退却,姿势不变,冲着他们也吼道:“休想,从我的身上压过去!”

要知道,当时武斗已经死了不少人,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上前?只有我这一个二逼逞能,而卖呆的群众却人山人海!

现在想来确实后怕,可能是因为我当时长得小,像小孩儿,他们不忍伤我,三辆武斗车竟奇迹般的退走了。我确实是后长个的,下乡二年长了10多厘米,进工厂后还在长。

我这个事当时很轰动,可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因为后来定性对立派为造反派,我们这个派别的人都成了灰溜溜。

就在这条狗,或者是狼,张着嘴,不停的对我“啊、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曾看过的一本小人书!

我这个人特爱看书,但在上世纪60年代初,正是我读书的好年龄,却很少能看到课外书,所以在小学的时候,没少去街里小人书摊看小人书。

这本小人书里说,在很早以前有一个老太太,有一天家门口突然来了一只大老虎,老太太吓坏了!可老虎没伤她,反而蹲下来,张开嘴,冲老太太直晃。老太太虽惊慌,也纳闷,后来弄明白了,原来虎嘴里有一个人的发钗,扎在了虎的上牙堂上,老虎的意思是让老太太帮它拔下来!

老太太明白后,真帮它拔了下来,但也担心老虎然后会吃她!

但老虎并没有吃她,晃晃悠悠地走了,第二天,还给送来了山里的野味,老虎也知道报恩!

想到这儿,我看了看狼嘴里,那时,我基本认定它是狼了,没想到,狼嘴里还真有一个东西扎在了牙堂上,我伸手费了好大劲才拔了下来,原来是一节折骨头,足有2寸多长,尖尖的一头扎进了牙堂里!

我拔下来后,才开始感到有些恐惧,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看着狼,不知道它是否也知道报恩?

狼张、合了几次嘴,点点头,双前腿跪下来,前颚触地,跟我“哼、哼”了几声,就起转身,仍然好像是晃着尾巴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身子有些发懈,说明自己虽然貌似不紧张,但不经意的,还是紧张了!

突然,那只狼在走到那棵大树附近时,竟昂头叫了几声!

我又紧张起来,我听说过,狼的叫声是召唤,紧接着,其它的狼就会来!

果然,又有一只狼不知从哪里突然跑了出来!

两只狼跑到一起,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突然,后来的那只狼扔下原来的狼,向我望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向我走来。走了几步,又突然加速,向我扑来!

我毫不怀疑地知道,坏了,狼是奔我来了,生与死就在眼前,而且是有两只狼!

刚才跟前头那只狼周旋时,鸡蛋筐一直用左手握着,没有撒手,就是为了防备万一,手里多少有个家伙。当时我急切地搜索了一下环周,竟没有一个木棒类的东西!

在那只狼走后,我曾松了口气,把筐放在了地上,活动活动胳膊。

当这只狼扑上来时,我本能地拿起筐,用双手捧着,对着扑过来的狼!

但有一个细节我观察和体会到了,在我重新拿起筐,用双手捧着,这个动作使狼曾停顿了一下脚步,虽然随后又扑过来了,但说明我的动作是会引起狼的反应的,在这方面,狼就像狗一样。

就这样,狼终于扑过来了,而且是扑上来,虽然我的动作引起了它的迟疑和停顿,但狼不同于狗,会后撤步伐挺大,稍作调整,又扑上来了!

按道理讲,狼这一扑,其劲头是大于我站立时的对峙的,我应该能被扑倒,狼惯有的快速捕食动作,就会立即咬住我的脖子,普通人的机械反应动作,是慢于狼的!

可我没有被扑倒,只是感到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把我推出去有好几步远!

因为就在狼看到我的动作,曾迟疑和停顿的时候,先头的那只狼,也早已飞快地扑过来了,当时我脑袋里曾闪过:“这下彻底完了,两只狼!”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先头的那只狼,扑向的不是我,而是扑向攻击我的狼!

先头的那只狼,尽管是后扑上来的,但速度却极快,双前爪狠狠地戳向攻击我的狼。而且我看到,攻击我的狼,身子立刻倾斜了,其双爪本应该双双地戳在我捧着的筐上,却只有一只爪碰到我的筐,另一只爪,只是轻碰了一下!

随后的情景更是令我惊叹,攻击我的狼,调整了姿势,重新向我发起了攻击,而那只狼,却挡在了我的身前,迎击攻击我的狼!

攻击我的狼,见不能得逞,就跟那只狼打了起来!

这两只狼个头差不多,但看得出来,攻击我的狼能更强壮一些,在搏斗中逐渐地占了上峰!

其实狼在搏斗时,也是有声音的,就像狗搏斗时发出的那种有凶狠味道的咆哮声,撕咬,用爪攻击,缠斗,翻滚,吐沫乱飞,狼毛飞舞!

我想借机跑掉,可刚一动弹,攻击我的狼就会冲我欲扑过来,那只狼就会再缠住它,跟它撕咬!

我索性不跑了,四处踅摸木棒,准备同时打攻击我的狼,可什么木棒也没有,连可手的石头都没有,你说怪不怪?

两只狼搏斗了足有10多分钟的样子,突然,先头的那只狼躺在地上不动了!

攻击我的狼,冲着我呲起了牙,发出恐怖的咆哮声音,开始围着我转圈!

这时,我并不害怕的特点又膨胀起来,并不慌张,捧着筐,挪动脚步,与狼周旋和对峙着!

我明白,狼是在找机会、找空隙,准备扑上来,我可不能给它这个机会,并有时故意前蹭一下。

果然,狼有反应,会躲闪或后退一下。

我胆子大起来,用右手抓起一个鸡蛋,看准了,摔向狼的眼睛!

真不善,打中了,继续打,大都能打中,因为离得太近了,也就1、2米远。

后来我采用第一下不打,是吓唬,当狼有躲避动作时,我再打,打中的时候更多!

可以肯定的是,狼的眼睛肯定受伤了,伤到什么程度不知道,因为从我每打一次,狼的“哼、哼”声就能听出来,像狗挨打了,发出的那种类似的声音。

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有时还用脚踢它。

可我逐渐也有了疑惑,狼为什么不攻击我呢?

我后来弄明白了,这可能是一只饥饿的狼,它是在躲避我的攻击,是在猛舔鸡蛋液吃!

我试着离开几步,果然狼并不理会,低下头猛舔地上的碎鸡蛋液!

我明白什么叫做机会,这就是机会,我赶紧趁机跑掉,果然狼仍然没有理会我,还是低头舔鸡蛋液吃,这个道理跟狗攻击人时,人扔块肉,狗就只顾吃肉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是往买鸡蛋的村子方向跑的,跑了能有50多米,回头看看,狼还在舔碎鸡蛋液,我的鸡蛋能打出去一多半,好多鸡蛋液呢。

突然,我终于看见了一根木棒,而且相当结实可手,我思量着是不是回去跟狼斗?

那是一只饥饿的狼,说明它可能体力有限?

那是一只被我打伤眼睛的狼,不一定能视力清楚?

特别是那里躺着一只救我的狼,为了我,它可能要死了,而我要做逃兵?

最关键的是,救我的狼伤成那样,攻击我的狼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回去跟它斗,不见得就不行?

我想到这儿,毅然地回去了,左手还是提着筐,不是舍不得鸡蛋,而是觉得可能有用,右手拿着木棒!

狼见我回来了,向我呲起了牙,发出咆哮的声音,我不管那个,放下筐,双手握住棍子,在狼的面前晃着!

我虽然没有成套练过武术,但机遇曾让我接触过,晃棍子是有必要的,是分散狼的注意力在棍子上,减少对人的威胁和攻击。

但对狼真正的攻击是要有的,就像武术中的虚招和实招,晃要在狼的眼前晃,然后猛扫狼的前腿,因为狼的薄弱环节据说是腿。

果然,几下之后,狼发出惨叫声,一只前腿瘸了!

我又开始照另一只狼腿猛打!

为什么不打狼头?据说狼头、狗头特别硬,很结实,虽然头部是要害部位,但棍子容易打折,那就不好办了。

狼被我打伤了,打疼了,也打急了,咆哮声大起来!

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受伤了,被鸡蛋液糊得模模糊糊的,但我仍然能看到那可怕的凶狠的眼神!

我又有些紧张起来,感觉狼要开始拼命了,狼被打应该逃跑哇,不跑,就是要拼命!

我赶紧用棍子在狼眼前猛晃,并有时戳狼的眼睛!

突然棍子被狼咬住了,它也知道棍子是我的主要武器,它主要对付的就是棍子。

我当然更知道棍子对我的重要,双手紧紧握住,跟狼争夺!

狼咬住棍子是左右晃着脑袋跟我争夺的,争夺力量并不大,因为它咬住的基本是一个点,像个轴承或杠杆的支点,,棍子有1米多长,我握住一头,晃不起来,只是咬住的支点在动,但我拽不回来,被咬得登登的!

我看明白后,并不怕,腾出脚来时不时地踹狼的脑袋!

狼躲闪着,但仍然死死地咬住棍子!

我变换手法,有时往回拽,有时往里怼,虽然不能回回怼进去伤到狼的咽喉,但有时确实奏效!

狼更急了,而且狼应该也是有心眼的,在我有一次往回拽时,它突然松口了,我没有防备,竟蹬蹬后退几步差点摔倒,而狼就势扑了上来!

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完了,狼太狡猾了,我后悔大意了!

狼的速度极快,力量也大,一下子就把我扑倒了,而且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那是狼的血盆大口,冲着我的面部,当然是要咬我的咽喉!

不管过多少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我为自己的大意可能要付出代价,但也为自己当时的冷静而自豪,因为一般人确实做不到!

当时我是向后倒的,棍子并没有撒手,而且正在自己的头部,我立刻正好把棍子横着用双手推进了狼的嘴里!

狼咬我的咽喉是咬不了了,我使劲怼住狼嘴,狼要是躲开棍子,就得后撤,我就可以就势爬起来!

但狼没有后撤,仍然是努力要咬我,可咬不着,就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前腿挠我!

我立刻感到钻心的疼痛,亏了是一条腿,要是两条腿挠那是什么情形?我就用脚踢狼!

狼是跨在我身上的,两条后腿支着地,一只前腿受伤着地困难,另一只前腿本不能挠我,因为前腿没有支撑了,可是我用棍子支撑着狼脑袋,等于帮助它支撑了上身,它才能腾出没有受伤的前腿挠我。

我一急,用棍子像拧麻花那样一拧,只听“咔擦”一声,狼向一侧翻滚过去,我急忙爬了起来!

狼脖子肯定是受伤了,因为没有再扑过来,否则我也爬不起来。

此刻只见狼低着脑袋,发出像狗被打的那种叫唤声,瘸着一个前腿,眼睛向上怒视着我,一会儿,又变成咆哮的声音,做出还要攻击我的姿势!

我一看是个机会,狼毕竟受伤了,就抡起棍子猛打狼的头部!

狼的动作迟缓了不少,虽然仍然能躲避,但没少挨我打,一会儿,像狗挨打那样叫唤,一会儿,咆哮着还是要进攻那个样子。我不管这些,就是抡着棍子猛打!

突然棍子折了,因为我的打法跟刚开始不一样了,有不少棍子都打在了地上!

狼见状更猛烈地咆哮并扑了上来,我边躲避,边用半截棍子寻机继续打!

但狼真是拼命了,不顾一切地反复往上扑,我终于又被扑倒了,狼嘴里那种腥臭味再次扑过来!

过后我都认为,那时刻我真的是冷静的,慌乱、抵抗错乱那就完了。我用左手掐住狼的脖子,不让它能咬着我,用右手的棍子捅进狼嘴里,狼惨叫几声退了回去!

我刚要爬起来,狼又扑上来!

我刚起来半截身子,正好看见筐在左手边,就拿起来正好套在了狼头上,右手的折棍子挺锋利,就猛戳狼脖子!

其实,我这一套打法在正常的情况下,是无法有效阻止狼的进攻的,关键是狼受伤了,在与先头的那只狼搏斗时肯定也受伤了,后来又被我打伤了,所以我这套打法不但有用,而且非常有用!

只见狼又退了回去,虽然咆哮着还在进攻我,但已经能看出来,身子是晃晃悠悠的!

我信心大增,不但爬了起来,还趁机捡起了那半截棍子,用左手的棍子在狼的眼前晃、戳,抵挡狼的进攻,右手的棍子猛打!

狼的躲避越来越迟钝了,后来竟不动了,我又打了一阵子,狼终于倒下去了!

我也累得坐在地上了,大口地喘着粗气,但看见狼的肚子还在一起一伏的,说明狼还没有死,我赶紧起来又一阵猛打!

边打边看狼的肚子,最后见没有起伏了,那是真死了,我才罢手,才敢坐在地上放心地喘气!

这个我也是有经验的,我们青年点生活艰苦,大家时不时的回家待一阵子。但待不能白待,经常踅摸弄点好吃的,就想到了狗。

居民区有垃圾箱,经常有流浪狗来扒食吃,我们就想了个招儿,在垃圾箱里放上引诱物,在垃圾箱口设一个套子,狗钻进去吃食,脖子就被套住了。下的套是长绳子,从旁边树杈上顺下来,我们一拽,狗就被吊了起来!

这时候,我们把狗打死,扒皮,弄到家里糊了吃,那时候的知青,确实干了一些不着调的事儿!

有一次,把狗打死了,但我们的扑克还没有打完,因为不能傻等狗上套哇,我们打扑克,边玩边等。等那次打完扑克准备去扒狗皮时,狗却不见了!

大家疑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被别人偷走了?半夜三更的,附近也没有人哪?我们打狗一般都在夜里,在路灯下打扑克。

我们往四处张望,正好看见那条狗在远处影影乎乎的正晃晃悠悠地逃走,我们追过去,狗加速跑掉了!

明明打死了,怎么又跑了呢?那时候的狗都很大,都是笨狗,不像现在,基本没有养宠物狗的,不像现在的宠物狗都很小,白瞎了那几十斤狗肉了。后来有上年纪的人告诉我们,在狗没有死透的情况下,借地气,狗还能缓过来!

我继续坐了一会儿,因为这会儿才感觉身子像散了架子一样,一点劲儿也没有了。但我不能不顾及原来的那只狼,它还是躺在那里不动,我望了望,然后起身走过去。为防万一,左右手又拿上那两截折棍子,是怕又有另外的狼窜出来!

我从来没有感觉过,那时的身子是死沉死沉的,当走到它的跟前时,我看见它的眼睛是闭着的,再看腹部,有起伏,说明还没有死!

我俯下身子,用嘴亲了亲它的脑袋,它的眼睛突然竟然睁开了,是半睁的状态,虽然是狼,但我能感到那眼神里的亲切,它的尾巴也好像稍微动弹了一下!

我立刻意识到,它为什么没有打过那只狼,牙堂里扎了东西,肯定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体力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我急忙去取那只筐。

筐里已经没有完好的鸡蛋了,全是碎鸡蛋皮和蛋液,但地上还真有几个没有摔坏的鸡蛋,是我往狼脑袋上扣时散落出去的,我赶紧装进筐里,返回来。

我把它头弄得稍正一些,把它的嘴掰开,打了一个鸡蛋放进去。我看见它舌头在动,听到喉咙在响。我又放了一个鸡蛋进去,它虽然不能狼吞虎咽,但确实是在努力地吃!

我把所有的鸡蛋都慢慢地放进它嘴里,也就4、5个鸡蛋,筐里的鸡蛋液,我也用手指头刮一刮,抿到它嘴里。

我明白,这解决不了大问题,但对饥饿濒死的动物来说,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只是不知道它伤得如何?

这个岭口虽然是两县相通处,但平时行人并不多,特别现在是晚间,应该能有晚7、8点钟了,更没有行人。

但此时我突然听到了狗叫,看见从庄河县方向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来到跟前很惊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听了我的述说很惊奇,说还有这样的事儿?都赶上神话传说了!

我问他们是哪里人?

他们说就是我买鸡蛋那个村子的,其中一个还是队里的干部。

我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地上的这只狼救了我,我也曾帮过它,算是有感情了,村子里有没有兽医?帮助看一看,看还有没有救了?

这三个人还真够意思,回去弄来一辆驴车,把两只狼都拉了过去,真找兽医给看了。

兽医看完说,应该无大碍,腿没有折,肋骨、内脏就不好说了,饥饿和搏斗有消耗是肯定的,只能养几天看一看再说。

我也有伤,上半身被挠够呛,所幸不太严重,兽医给我抹了碘酒、酒精杀杀毒,疼得我直叫唤!后来给我抹了消炎药,又问我有没有其它的伤?用不用找赤脚医生来看一看?

我说不用,没有别的伤,这一夜我就和狼在兽医家待了一宿,当然对那三个人和兽医是千恩万谢的!

第二天一早,狼竟站了起来,昨天晚上,我只能向兽医要了一些稀粥喂它,没想到它好得这么快!

我试着让狼走一走,还行,虽然是蹒跚地走,毕竟是能走了!

兽医真够意思,还准备了早饭,我吃了一些,狼也吃了一些,不要以为狼只能吃肉,饿了,什么都吃。

我向兽医告别,说要走了。

兽医问上哪儿去?我说回盖县我下乡的地方。

兽医又给我上上药,还给我拿点药。

兽医岁数已不小,懂得的挺多。

他说,任何动物都通人性,狼嘴里扎了骨头,它明白只有人能帮助它解决,所以就跑到山口路边等人,恰巧遇到了我。

他还说,死的那只狼,他也看了,也是只老狼,肯定在深山里打不着食了,想跑到山外偷吃牲口什么的,恰巧碰到一起了,与救你的狼肯定不是一对,否则不会攻击你。它也是饿很长时间了,体力不行,否则一般人是斗不过狼的。

他还说,攻击我的是只公狼,救我的是只母狼,也是只老狼,但年轻一些,而两者相比,公狼壮一些,因为饥饿的程度也肯定差一些,所以母狼没有打过公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救我的狼口腔扎了东西,是有炎症的,身体状况肯定差,所以没有打过那只公狼。

他还说,我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可我现在都近花甲了,也没有享到什么福?但我也明白,人是应该知足的,有难不死就是福,现在仍然活着就是福!

我向兽医辞别,说非常谢谢,以后有机会再来报答,死狼就由他处理,看能不能卖俩钱补偿一下,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要不肯定得给点费用。

兽医很高兴,说,现在狼不多见了,更不好弄,死狼也能换钱,还要谢谢我呢!

兽医说得没有错,据我们队里老农讲,在上世纪40年代的时候,一到晚上,在西山的树林子里一片绿眼睛,狼叫声此起彼伏,人们是不敢夜间出屋的!

而到了50年代,开荒种粮大规模进行,晚间就基本看不到狼了,听到狼叫也是感觉很远。

到了60年代,就基本听不到狼叫了,狼、虎、熊、豹肯定还有,但都躲进深山里去了。

那天在兽医家没有走成,因为在出院子时,兽医看见狼走得费劲,说狼得吃肉,正好队里有一匹马摔伤了,没有办法只能杀了,应该还有下水什么的,就去找,还真拿来了不少未处理的生下水,给狼吃,我这回是真看到狼吞虎咽了!

如此,在兽医家多待了2天,让狼把那些下水都吃了,还有骨头、马腿肉少的地方等,都让狼啃了个净。大夏天,肉放不住,有些还特意煮熟了一下。

兽医见狼的状态说,狼的身体应该没有大问题了,因为还喂了消炎药。

兽医还说,狼、虎、豹这些动物也是通人性的,当跟人建立了感情,不但不会忘,一般也不会再攻击别的人了。吃人的动物,首先是开禁,当吃过人后,以后还会吃人,没有吃过人的一般不会轻易吃人。

那只死狼被兽医扒了皮,熬了一些狼油,不太多,因为饿得太瘦了,肉给那三个人送去不少,村里很多人都吃着了。我当然吃了好几顿,真挺香,跟狗肉味道差不多。

兽医说,狼油、狼骨头、狼牙、狼尾巴、狼皮都能卖钱,真得谢谢我。

但我想的是报仇了,差点把我吃了,我反而把它吃了。救我的狼也报仇了,狼下水都给它吃了,还有一些狼肉,我看它也造得挺香!

说到这儿,回忆录应该结束了,虽然要说还有很多故事,还是不说了吧,因为跟这次遇狼已经没有太多的直接关系了,知青生活虽然艰苦,但现在回忆起来,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甜蜜感和怀念!

关于救我的狼,几天后,我领它离开了兽医的家,当带它走到毛岭下山时,它不走了,脑袋在我的双腿间拱了拱,然后回身走到高处停住看我!

我明白了,虽然我们有了感情,毕竟是人兽有别,它有它的生活和天地,我有我的生活,离别是不可避免的!

我向狼挥挥手,不管它懂不懂,我也得告别,然后向山下走去!

狼向我扬起了头,发出了它的叫声,虽然我听不懂,也知道是在向我告别。狼的叫声并不都是可怕的,那时我就感到很亲切,心里虽有高兴,但也有心酸!

(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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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5 14:2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