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民国风之忆及海上花语 |
| 正文 | 当初站在北京的天桥上，那么自然的想起来老舍，盈满心怀的喜悦是：这个北京是对的。 ??? 走在南京西路，看着满地的阳光，从高楼上经过几番折射下来，在满目的琳琅上晃晃悠悠的，就不自禁的想起来，这个地方是张爱玲呆过的，连光影都留着她呆过的痕迹。 ? ?天色欲雨的青黛里，懒洋洋的咖啡馆里又响着一首略略的带一点沙哑一点儿怀旧的流行歌：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这样的氛围中沿着清冷的冬日在南京路上一直走，走到常德路路口，向右边一步之遥，那便是伊人当初的住处了。 ? ? ?一座公寓，当年叫做赫德堡公寓吧，现在就平平常常的叫了常德公寓了，窗外的衣物显示着它现在早已经换了主人，门口两块牌子，一块介绍公寓特点，一面写着张爱玲故居，写着张爱玲故居的那一款，落款是余秋雨。门是闭上的，上面四个字：禁止参观。想着就算是她还活着这四个字倒是很相宜的。相对于主人，相对于别的故居，这房子到更像是隐居在城市的沙漠里。若不是知道它在这里，就算是千百次的走过也未必会在意。 ? 整个中国，也就沦陷时候的上海能容得下张爱玲。这话是柯灵说的，听到的时候，觉得安慰，好在她还是有人懂得的。 ? 每次想起来，她竟然是跟丁玲冰心她们是一个时代的，就会觉得当时的那个中国就像是一个时间里怎么拼也不该拼到一起的拼盘，偏偏就是那样子的。 ? 他们是他们，社会是社会，怎么就只有她，来人世一遭，从始至终都只落得个自己。 ? 像一只飞过沧海的蝴蝶。 有一个显赫的家，有父母，有小弟，有姑姑，有朋友，结过两次婚，然而她还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 “每一个蝴蝶都是从前一朵花的鬼魂，他们在回来寻找她自己。” 这句话出自一个女子的手是一件多么美好呀，然而知道她是出自张爱玲的笔下，简直惊讶，待到再明了是她的朋友，那位印度的姑娘炎樱说的，才觉得对了。有些话说出来，不管才情，关着的是性情，她的那颗心，饱满苍凉的那种地步，不适合这种单纯明净诗一般的句子。月亮在叫喊着，叫出来生命的喜悦，那颗小星星是她羞涩的回声。这话才是和蝴蝶是花魂一个格调的。从那个粉色面团团的小囡囡到那个孤傲的才女，像一朵花，看不到抽穗发芽含苞，直接是花到盛时，到荼蘼。看到她和炎樱，就像看着相反的两极相互吸引，那么那被一个苍凉的手势遮住的生命里，有过那么一点或者一刻，只是一个少女吗？她其实也是天真的，只是天真到几乎勇敢，后来又被当作的另类和怪异，就像她们坦诚的评价冰心和苏青，那么坦承的分明的表面自己对人对物的各种态度，不愿用情，说来只怕还是怕被伤害的原因更多一些吧。 ? “呵呵，出名要趁早呀！来的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了！” 呵呵，这句话让我最喜欢的，是多么地坦诚呀。几乎能从中间听出来年少的痴狂。 只是，名是出了，快意有没有那是一场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滋味，而以后，那么长那么久那么深的痛，可是真的呀。且，无人做替身。 ? “见了他，他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句话的深情，多么的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女那一刻温柔的低眉垂首的娇羞。简直不能想象，她竟然有那么娇羞的时候。在那个四十五度的角度仰望天空的骄傲下面。恋爱过的人会证明，这个感觉是多么的贴切。爱，也许她终究没有得到，但，未必不懂得。 ? “生活是漫山遍野的现在。” 所有的到了眼前的，接与不得不接的现在，都是呀，漫山遍野，连乐观都带着浓重和无法躲避的味道。 ? 临水照花。这话也并不仅仅是褒义的，主要是说她比较自恋。像希腊的神话里对着影子自己脸上自己的少年，最好变成了水仙花，她其实谁都不爱，只爱她自己。这话我也是信的，就连后来跟莱雅结婚，不惜把孩子打掉，也是出于实际的需要吧，为了在美国可以待下去，所以需要一个美国人结婚，别跟我说什么“执手之手与子偕老”的话，她那里有那么幸运了？至于，孩子，当她这个孩子的妈都快活不下去的时候，她不会为孩子考虑的，没有人教过她要有那么伟大的母爱，她的生活，都不过是一场可供选择的选项并不富裕的选择题目，她就那么一步步做着无奈的选择，一路割舍一路伤，选择的主要考虑是自己。可是不然呢，如果她再不为自己考虑的话，谁会去考虑她那怕是一点呢？她那样的个性，难道会有多少人有本事发现她的好吗？自己分明的知道再不去珍惜，那些好岂不是白白的被作践掉。 ? “世均，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半生缘》里的曼祯虽然悲惨，但至少，如果生命可以重来，她总是还可以回到那个和世均相识相恋的路口，至少，至少在那个路口还有一点儿走向幸福的可能。这一点，就已经比她的作者张爱玲女士幸福的多了，如果生命可以回去，张爱玲会回到那里呢？她的哪一段人生是她向往着回去和重温的呢？父母吵架的童年？被父亲因为继母的原因的大骂加关起来？还是不得不跟父亲要学费？还是趁早出名了？还是认识了胡兰成？还是住在美国的收容所一样的作家营还要被限制住着的时间？还要写申请？还是她那样子生活笨拙成那样子的人奔波着照顾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公？还是她最后台湾香港跑着做着自己最最不擅长的交际为自己的书谋得一点出路和机会？ ? 一个人在美国，租一处房子，身边什么人也没有，每天连饭也不做，天天吃街上现成的饭，买回来，连筷子都是用一次性的，吃完，扔掉。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把遗嘱什么都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箱子里，然后躺在自己选择的毯子上死去。死去若干天后被发现。 一九九五年，她这样孤独的死为持续到现在的张爱玲热投下了一枚石子。可是这热起来的一切跟她还有什么关联呢？只是无数的人用自己的观点为这样的孤独的死叹息来叹息去的，其实真个的死在自己的床上被一群等着遗嘱得到好处的人围着哭着回比这样的死号多少了？ ? 她也未必是不得不，更可能的原因也是她自己说过的：“她比较喜欢这样的收稍。” ? 张迷，也只是迷她，迷到自己和自己狂热的爱都成了她避之不及的麻烦，这是她努力的成名想要的吗？何况，迷也并不是爱。没有什么人爱着她，她也并不爱什么人。 她本人，也并不是很可敬可爱的。家国，民族，气节，博爱，温暖，奉献，中国人历来尊崇的美德她那里也不见有，所以爱国的作家们停笔的时候，连梅兰芳都留着胡子不肯唱戏的时候，只有她在出名，书一本本卖到脱销。后来，就为了钱，不好的作品也写，当然，更可见的是潦倒。嫁人，就找了两个那样子的男人，也并不见得很有眼光。才华，好像除了带来了一世的毁誉参半，而她自己又顾及不上。 但，最终，她走过了，走过去后，最幸运的就是中国的读者了，因为有张爱玲的书还有她本人可以读。比如我。 我在读她的成长，东方的文明里那么多好东西，伴随着鸦片烟和香炉递到她那里的是人情练达处的倾轧和虚伪，西方的文明送给她的又是一份那么精致的疏离。也难怪，她是那样，天真和愉悦里都带着阅尽沧桑的苍凉了。 我也读她的生活，佩服她也实在够胆量，在中国非得去嫁个汉奸，到了人家那资本主义的地盘上，又非得跟一个狂热的共产主义者在一起，谁还能有本事让她幸福。 我也支持她没有什么爱国热情的出名，毕竟命运给谁的东西都不多，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能抓住就不错了。 我更加没有同情她，没有什么可同情的，就算她受过很多的伤害，但是自己受伤害也未必都是因为别人坏。她是，阮玲玉也是。犯不着。 我喜欢她的句子，真实的让人无法面对又偏偏躲不开。像生活的真实的面目。比那些软绵绵的时代的忧伤感悟什么的，来的痛快的多了，短刀相接一般的过瘾。 ? ------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骚子。 其实，她还剩了一点幸福，那就是她还不曾意识到这样像一袭华服爬满了骚子的生命已经很好了。 因为毕竟还有很多生命用尽了所有跟跳骚们斗智斗勇的战斗了一辈子，一直到筋疲力尽的死掉，都不还不曾意识到生命还是一袭华美的袍子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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