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复仇的鸟 |
正文 | 这是一个发生在六、七年前某个夏天的故事。虽然时间已经沉淀为历史,但那两只鸟却总是在我脑海里哀号着盘旋、俯冲,挥之不去,令我内疚,让我难过。 那是两只已经死了的鸟儿,那是一对为死去的儿女复仇的夫妻。为了复仇,它们自己也死了。 那个夏天,在广东打工的我辞职赋闲了二个来月,于是就回了一趟湖南祁东老家。其时正是乡下收摘黄花菜的时候,我就帮父母摘一些种在我自己房屋边的黄花菜。我家房屋是新建的平房,单门独户,南边是原来生产队时修的晒场,北面就是父母的黄花土,其中还掺杂了一些邻近组里的。这几年我不在家,父亲在我的房屋四周除晒场外的另外三面种了一些果树。北面紧傍黄花土的是一排柚子树,尚未挂果,虽只有二米上下高,但却是枝繁叶茂。 有一天,摘完黄花菜,我坐在后门口读《容斋随笔》,突然发现一棵柚树的枝杈间竟然有一个稻草做成的鸟窝。过去一看,里面正有五只还不能站立起来的小鸟,它们见有动静,竟误以为是父母回来了,纷纷伸出光秃秃的小脑袋,向上大大地张开着口,仿佛古代的酒觞,等着父母的喂食。我不忍用手去触及它们,生怕给它们造成些许的伤害。看它们稚嫩可爱的模样,与任何一家的小宝宝又有什么不同?它们也是一条条需要呵护的小生命,也是天地般的父母所孕育的生灵呀!怜惜之余,我又不免为它们担心,树这么矮,鸟窝如此显眼,如果哪一天被小孩子发现了,它们岂不要遭殃?我在心中直责备它们粗心的父母,从来没见过有建得这么矮的鸟窝,你们敢建,难道你们就对人类这样的信任? 幸好平安无事。因为忙于摘黄花菜,院子里的小孩子很少来这里玩,没有他们的发现,小鸟就会安全地长大,再过上十几天,小鸟会飞了就不用再担心了。 渐渐地,小鸟身上和头上长出了绒绒的毛,翅膀上也显出了粗黑的毛管。虽然不会飞,但它们可以站起来了。 有一天,我看见十多岁的儿子在家里侍弄一只小鸟,让它在地上自己蹒跚地走来走去。 我喝问:“哪里来的小鸟?” 儿子出门指着柚树说:“上面有个鸟窝。” “谁让你去弄它的?”我几乎想揍儿子一顿。 儿子却显得很委屈,告诉我说:“是财神皂的小孩弄的,他们在这里摘黄花菜看到了鸟窝,捉走了四只。”儿子接着说,是他硬向他们要来这只鸟的,不然就全捉走了。儿子想保护这只小鸟,喂大它,然后让它跟自己父母飞走。 我让儿子将小鸟放回鸟窝,这时正有两只大鸟停落在从黄花菜土上方拉过的电线上。它们盯着这里,时而哀叫几声,时而俯冲而下,紧迫着我们的头顶划几道弧线。 我知道这是小鸟的父母,它们要来救自己的孩子,准备进攻我们。 两只大鸟不是麻雀。以前我们院子后的那片竹林没有毁掉时,有着成千上万的麻雀,后来随着竹林的消失而绝迹。再说麻雀也没有这两只鸟大,头顶上也没有一片白色的羽毛。 我叫儿子快将小鸟放回窝里,赶快回家,省得让那两只大鸟误会我们。 然而误会还是发生了,当天下午摘黄花菜的时候,我和儿子看到了惨烈的一幕:两只大鸟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啄起,抛出鸟窝,掉在地上的小鸟一边叫一边抽搐。它的亲生父母,那两只大鸟紧接着追到地面,猛啄小鸟,刹时鸟羽翻飞,鲜血迸溅,肝肠横流,小鸟一命呜呼! 继而两只大鸟飞落贯土而过的电线上,叽叽地叫,突然如箭矢一般俯冲而下,直逼我和儿子的头顶,吓得我们慌忙举起装盛黄花菜的背篓,罩住头部,只听连续不断的“哆哆”之声,有如雨打蕉林般在头顶响起,异常骇人。为防备它们啄我们身上其他部位,我叫儿子赶快蹲下,朝家中移步而回。到了家后,急忙将房门关住,只听一阵骤雨又猛击门页… 分余钟后,才终于归复平静。好久好久我才敢打开房门观看,只见阶台上躺着那两只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的鸟夫妻,它们那尖尖的嘴喙已经折断,一片小尖舌也是只剩半截,其中一只鸟的脑袋都几近粉碎,两只小眼珠硬生生地挂在外面,圆鼓鼓地看着这个对它们来说异常丑恶而残忍的世界…… 儿子吓得大声哭喊,我则被深深地震撼: 千万莫要看轻两只小鸟,当威胁和迫害已经突破它们的生存底线之后,它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沉默中颓灭,要么在爆发中壮烈!两只曾经激烈地攻击我们的鸟,让我知道了生命的敬畏和价值,还有尊严,它们令我肃然起敬! 我与儿子一道挖了一个深坑,默默地将三只因人而惨死的鸟埋在地下… 因为它们不是普通的鸟,而是复仇的精灵! 文谭居士彭建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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