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古镇,终将在历史的记忆中流淌 |
正文 | 铅山早在明清之际就是“江南五大手工业中心”之一,为中国资本主义最早萌芽的地区之一,其手工造纸业与松江的棉纺、苏杭的丝织业、芜湖的浆染业、景德镇的制瓷业齐名。县城所在地河口镇与景德镇、樟树、吴城并称为江西四大名镇。到了清乾隆年间,河口进入鼎盛时期,闽浙皖赣川广荆苏等货物集散于此,转销全国,成了商贾云集的“八省通衢”之地。 身为铅山人,到县城工作已经十年了,一直“没有”时间到古镇的明清古街、巷弄去看看。直到最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想要写点什么的冲动,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文笔不算好,往往也就是那种心中有笔下无的水平,但我知道,自己对古镇的情感却是真实的,毕竟这里是我的家乡。 于是这个礼拜六的早晨,我冒雨撑一把伞走进了古街,走进了九弄十三巷,希望能够沿着青石板上的道道车辙走进明清历史,去感受当年嘻狂闹市的喧嚣与繁华,去聆听两浙淮扬的叫卖与吆喝,看群商、挑百货…… 早就听人说,河口的弄街很多,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般都穿不出来。我不是在古镇长大的,所以我估计自己会迷失在蜿蜒错落的巷弄。不过说实话,我宁愿迷失一次,因为我希望从迷失中寻找真正的方向,从迷失中增长记忆。我撑开伞,听着雨丝在伞面上折断的声音,信步徜徉于悠长的里弄街道,仿佛自己就是戴望舒先生《雨巷》中的那个主人公,只不过我撑的不是油纸伞,我也不是那个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 巷弄宽不过两米,窄处仅一米有余,两侧是一丈多高的用红石、或是青砖、或是杉木建成的民居。走在幽深处,抬头仰望,两家飞出的翘檐黑瓦夹出一线之天,细雨迷蒙之中,阴凉的天光与古旧的墙垣、门楼、黑瓦、红石、青砖、绿苔以及被岁月剥蚀的点点痕迹浑然一体,昏暗的色调、班驳的门窗、溜光的石板,有如用一种冷峻、事实的灰色的语言,确认这一条条巷弄的古老,而墙角石缝里钻出的野草、石阶上生附的苔鲜、门框上殷红的对联则鲜亮得生机勃勃,让一条条巷弄凭增一种被历史抛弃的无耐与悲哀、沧桑与苍凉。穿行其中,常常可以看到银鬓白发的老人或躺在摇椅上安详静谧地闭目养神,或端坐在门口凝望悠长寂寥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巷弄,享受着清新的空气、淙淙的流水声、规律的雨滴声以及不时传来的鸡鸣犬吠所带来的怡然和惬意。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只白猫、黑猫或伸懒腰,全然不顾你从它身边走过,或安然匍匐于竹椅板凳之上,用一双明眸与我对视,明眸之中折射出很多令人浮想联翩的东西,让你对古旧败落的巷弄油然而生一种景仰、一种感叹、一种流连、一种亲切…… 巷弄蜿蜒曲折、错落有致,与巷弄一样蜿蜒曲折、错落有致的还有一条明朝嘉靖年间铅山籍宰相费宏倡导开挖的人工河——惠济河。四五百年来,惠济河就象一位痴情的汉子,始终与古镇相伴相守,不离不弃,共同见证古镇的兴衰、携手演绎并传承古镇的历史。当年费宰相开挖此河的初衷应该是为了给巷弄里的居民提供生活便利(洗浣、消暑、防火、排涝),营造小桥流水的宜居环境,而绝非沽名钓誉,其拳拳赤诚为民之心、殷殷造福桑梓之情如油浮水,跃然于上。 风雨悠悠、岁月蹉跎,惠济河里不知流淌了多少人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勤劳、懒惰、善良、邪恶、生老、病死、买卖、钻营都曾在惠济河畔发生、存在并消逝。在有“买不尽的河口、装不完的汉口”之誉、有“舟车弛百货、茶褚走群商”、“货聚八闽川广、语杂两浙淮扬”之盛的八省通衢之地,惠济河毫无疑问见证了世间冷暖、人间真善、朝代兴衰。今天,惠济河下已经没有了浣妇的笑声和捣衣声、没有了游走于水中的鱼虾、没有了波光潋滟的流水。有的人遗憾、有的人无耐、有的人叹息。对于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当地人来说,惠济河就是他们的母亲河,河畔有他们美好的回忆,河里有他们辛勤的汗水,而现如今,“物非人非”,惠济河失去的,其实就是河畔人家失去的。 幸好惠济河尚存,它见证了古镇,也必然见证了历史。 我用了一个多小时,穿出了九弄十三街,走完了五百余年的历史。我深知,短短的一两个小时,无法洞悉古镇厚重的历史,无法读懂古镇深邃的内涵。走到了信江码头,望着滔滔信江水不舍昼夜地奔流,入鄱阳湖、入长江、入大海,想象当年百舸争流、千帆竟发的宏大场面,仿佛可以看见商人下船登岸、离岸登船的急促身影,仿佛可以听见艄公扬帆起锚、抛锚卸帆时的嘹亮号子。 离开码头,走过罗家桥,我又回到县城商业中心。古街与巷弄里的一情一景、一人一物与眼前缤纷绚烂的广告装饰、流水般的车流形成巨大的反差,罗家桥那五百余米的老街,恍然如时间隧道,它让我慨叹古镇的沧桑,慨叹任何事物也逃脱不了时间的剥蚀和损毁,都无法超越时间铁律的制约。 今天,信江河上早已没有了当年茶商、纸商的舟楫,但信江之水仍奔流不息,滚滚而来、潇潇而去;明清古街上也早已听不到八方口音、看不见南来北往的身影,但铺就古街的青石板还在、雕着虫鱼鸟兽的阁楼犹存。几百年后,不论信江河、青石板还有那些已经在风雨中斑驳了四五百年的民居阁楼是否存在、是否变化,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古镇终将消逝于地平线,这是历史的必然、更是世间万物新陈代谢的规律使然,大千世界,概莫能外。我们能做的唯有好好保护古镇的历史记忆,让“货聚八闽川广、语杂两浙淮扬”的古镇河口随时可以从发黄的志史中拾起,从一代又一代古镇人尘封的记忆中找回,因为历史就是今天,今天也是历史。 由此,古镇,终将在历史的记忆中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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