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回家 |
正文 | 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一篇美文,它是由朋友——飘落的尘写的博克,题目叫做《小城夜色》。文章以塞外小城——滦平为背景,以小城的最美所在——河边公园为中心,以近乎白描的手法,向人们展示了一幅由牤牛河、滚水坝、五彩霓虹、音乐喷泉组成的城市景观,两岸芳草萋萋、树影迷离、曲径通幽、游人如织,形成了人与自然的完美、和谐、统一,好一个北国苏杭,好一个人间天堂!作者以满腔的热情,优美的文字,勾画出五光十色、多姿多彩的小城夜色,勾起了我对家乡的无限眷恋,把我思绪带回到三十八前。 说老实话,我没去过滦平。准确的说,是没去过经过三十年建设,初具现代城市雏形的滦平。当年,我曾从滦平经过。一条破旧的马路,路边是说不上哪个朝代的旧房子。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长途汽车站,沟通全县的恐怕就是院里停着的那几辆汽车了。汽车站肯定不是楼房,出了那扇经常紧闭的大门,没有几分钟就出城了。 当年,我就是乘坐从承德开往滦平、又从滦平开往密云的汽车,经过一路的艰难跋涉,到了一个叫做巴克什营的地方。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山。小时候,经常跟老师去野游,还说是去爬山。可等看到真正的山,才知道山是什么样子。才知道东北大平原上的山,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山包而已。汽车在盘山的公路上行驶,千回百转,曲曲折折,就好像背负重担的老人,行动极其缓慢。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汽车越爬越高,也越来越险。突然,眼前豁然开朗,视线无限伸展。一路下行,让人心惊肉跳。从车窗向外看去,远处峰峦起伏,层层叠叠,云遮雾绕,没有尽头;近处的山上,是低矮的灌木丛。一堆堆,一簇簇,尽管只剩下光秃的枝丫,还是给人生机盎然的感觉。偶尔有一两棵柞树,寒风中舞动着通红的叶子,好像在向远方的客人招手;公路外,是数十米深的山谷,让人不寒而栗。汽车一个转弯,或点一下刹车,都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也让人对旅途充满了担心。 再走,已经没有了公路。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大山,走在脚下的说不上是路,只是人走多了,留下一条车马人行的痕迹而已。偶尔,要穿过一条小河,水不大,河水也不深,夏天要涉水过河。那时是冬天,可以从冰面上走过。前来接我们的人,牵了一头毛驴,这应该是当地常用的交通工具了。我跟在大人后边,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新鲜。 经过二十多里的艰难跋涉,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一条无名的小水沟,把村子一分为二,东边叫东队,西边叫西队。村子的南面,是一条干涸的河道。这里即使是夏天,也很难有不断流淌的河水。全村四十多户人家,多数人住的是草房。这是一种尖顶的房子,房顶用毛草编织而成,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为数不多的瓦房,是用青砖和石料混合砌筑。房顶起脊,用青色的圆瓦覆盖,有点古色古香。 这里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民风淳朴。从我踏这个新家的那一刻起,来访的人就络绎不绝。人们想知道山外的世界,想听听山外的奇闻秩事,想看看我这个山外孩子的模样。孩子们更是充满了好奇,他们或是躲在大人的后面,扭扭捏捏;或是趴在窗户上,露出一个个脏兮兮的脑袋,向屋子里张望。屋子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感觉是全村的人都来过了。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孩子们才一哄而入,结识我这个新朋友,分享属于他们自己的快乐。 这里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山高路险。说山高路险,是因为这里地处燕山山脉。著名的大小金山岭长城,就从离这里不远的山上经过。连绵起伏的长城,就是山高路险的风向标。哪里山高,哪里就有长城的身影。哪里山势险峻,就把长城修到哪里。我曾经去过一个叫快活峪的地方,那里的山非常的高,人走在山路上,就象一只小动物在半山腰蠕动;脚下,就是湍急的河水。河水一个转弯,留下炕那么大的一块地方,种上几十棵玉米,就是一块地了。越往沟里走,道路就越狭窄。据说,有个地方叫扁担沟,人只能挑着扁担进去,而不能横着扁担出来。第一次爬山,就在小朋友面前丢了丑。看到别人在山路上来回的奔跑,而我却是四脚着地、手脚并用的爬。有朋友问我,为什么不走啊?我的回答是怕掉下来。转眼间,四十多年过去,想想那时自己的窘样,还是觉得脸上微微发烧。 让我终生难忘的是这里的贫穷。记得听人讲过一个笑话。说有一个人很爱面子,每天出门时总是穿戴整齐,嘴角泛着油光。如果有人问起,“老哥,吃饭了吗?”他一定回答,“吃过了。”如果接着再问,“你吃什么饭啊?”他一定回答,“饺子!”这一天,老哥正在人群中闲聊,忽见一光屁股小孩,向他跑了过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出事了,快回家!”“啥事?”男人不高兴的问。“你擦嘴的肉皮让猫叼走了!”“那你妈呢?”“我妈在家呢。”孩子回答。“那你妈怎么不追呢?”“我妈没裤子!”“那裤子呢?”“那裤子不是让你穿来了嘛!”说出门没裤子穿,可能有点夸张。但是,有的人一年四季,只有一条裤子,这不是什么稀奇。一条裤子,到了秋天,加上个里儿,那就是夹裤;到了冬天,两层布间填上棉花,那就是棉裤;我在河北那么多年,从没有穿过衬衣、衬裤,甚至没有穿过棉鞋。 还有比贫穷更可怕的就是饥饿。有一次,我叔叔请我吃饭,桌上只摆了一碗小米饭,那是给我吃的;叔叔吃的是什么呢?是用已经发霉的高粮糠做成的窝头。而这样的高粮糠,还是叔叔通过关系,从公社粮站批来的,普通人想也别想;三个孩子吃的,是从自留地里挖出来的土豆。那时候,我经常看到太阳地里、墙跟下,到处都是大肚子蝈蝈一样的孩子。后来看到介绍非洲难民的节目,才知道高高隆起的大肚皮,是孩子缺乏营养的最明显特征。每年春天,村边杨树的叶子都被捋光了。而这种被用来果腹的杨树叶,非常的苦。直接喂猪,猪都不吃的啊! 正因为饥饿、贫穷,让我在高中毕业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从那时开始,整整三十八年过去了。三十八年,我们的国家发生了巨变。我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历经了人生的风风雨雨,走到了人生的秋天。在我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乡音。记得82年毕业设计,我们在天津站问路,遇上一个神奇的老者。他指着我的同学说,“你,是吉林的!”转身又对我说,“你,是河北的!”这让惊讶极了!要知道,这个时候,我已经离开河北十年了;女儿上大学,通电话是必不可少的。这让她的同学非常羡慕,因为她们在电话里,永远听到的是一个动听的声音。有同学问她,“你爸爸一定很年轻吧,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声音好听,而是常驻我生命中的乡音,成了我生命中的最美! 尽管我离开了家乡,但我的心从未离开过家乡。三十多年来,故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我作为一个河北人,感到非常的自豪。1992年11月15日,香港特技演员柯受良,驾驶摩托车,成功飞越了金山岭长城,成为飞长城的第一人。这让我激动不已,因为柯受良飞长城的地方,离我的家不足十公里;河北滦平的张百湾镇,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周台子。全村480户、1800多人,住进了新颖别致、风格统一的农家小楼。与学校、商店、办公楼等欧式风格的建筑一起,构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崭新画面。谁能想到,三十多年前的周台子,可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啊;多年来,滦平县依托资源优势,发展旅游经济,发展生态经济,发展绿色经济,实现了超常规、跨越式、可持续的发展。到2008年,财政收入达到15。5亿元(而我们兴安盟,2008年财政收入只有15。4亿元)。村村通工程,实现了通水、通电、通路、通广播电视、通互联网,从而彻底改变了山区农村“出门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的历史。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一趟从海拉尔出发,开往呼和浩特的列车,人称“草原列”。这是一部通往外部世界的列车,也连接着我和家乡的那份亲情。因为,列车从滦平境内通过,经由滦平、虎什哈、古北口、密云,停靠在北京西直门站。沿途上车、下车的,经常有操着滦平口音的乘客,他们匆匆忙忙、大包小裹,让我感到非常的亲切,有时也有下车看看的冲动。列车轰轰隆隆,从我的家乡驶过,沿途山川秀丽、河水清澈,那里有我熟悉的村落,有我曾经读书的课堂,还有路边我亲手栽下的白杨!三十八年过去,故乡,你还好吗? 在离开故乡的日子里,我时刻牢记:自己是个河北人,是深山里走出来苦孩子。我的祖祖辈辈,生长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为了她的自由、民主和解放,洒下了多少汗水和泪水,甚至牺牲了宝贵的生命。作为他们的后代,要永远保持劳动者的本色,艰苦朴素、吃苦耐劳,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默默无闻的工作,勤奋刻苦的学习,追求属于自己的成功,不给家乡丢脸。有人说:成功是领导欣赏你,妻子数落关怀你,情人离不开你,朋友喜欢你,敌人佩报你,流氓尊重你,医院不欢迎你,监狱拒绝你,法律奈何不了你!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不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我想,这大概就是我所追求的吧! 有人说,既然对家乡是如此的眷恋,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我的回答是,在等!因为,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就象一坛老酒,经过三十多年的沉淀、发酵,对家乡的感情更加浓厚、醇香;就象久别的恋人,经久的别离化作深深的爱恋,驻留心间的是无限美好;我希望看到的,是青青的山,绿绿的水,时尚现代的人。是家乡人民经过自己的努力,彻底摆脱了贫穷落后的面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派美丽、富饶、现代的田园风光。我想,过不了多久,这个愿望就会实现了。因为,滦平县巴克什营镇古城川北边的那条沟,已经被香港首富李嘉诚买下,开发成旅游、度假的风景区。景区内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将享受退休职工待遇,年轻人全部安排就业。当我摆脱了工作的繁忙,有实力、有心情游览观光的时候,当一个现代化、多功能、全方位的旅游、度假胜地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当我曾经的家以她秀美的英姿迎接八方来客的时候,也就是我该回家的时候了! 我翘首企盼着那一天,我翘首企盼着——回家!我知道,回家的路很长,回家的路很远,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横亘着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好在坚冰已经打破,航道已经开通,理想的航船已经扬起风帆。让我们张开臂膀,以充满期待的心情,去拥抱家乡美好的明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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