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我在雅水的布依族寨子里,你呢? |
正文 | 我以为,光秃秃的山,不见水的河是现在贵州乃至全国山水的样子;我以为,人人为我,我为自己是贵州人的风俗习惯;我还以为,摇尾乞怜装可爱是世界上所有狗的通病。春节前,姐妹娟子带我去她家玩,彻底颠覆了我这些看法。她家在黔南惠水县一个小小的不足20户人家的布依族寨子里,不足三天的逗留中我发现那是一个比桃花源更让人羡慕嫉妒的地方。桃花源太虚幻太神秘,而这里一切都很真实,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汽车驶出惠水县城的地界后,进入了两边都是青翠松林的蜿蜒柏油马路,我很是兴奋,那感觉就好像找到了桃花源的入口,深幽的车路,两旁不断后退的松柏和灌木丛,还有老汉牵着两头黑水牛在路边徐徐走着。打心底冒出来的那股子愉悦劲儿是诸如:心旷神怡、悠然自得之类的词语难以全部形容的。 不过等汽车驶过那一截我称之“通往天堂之路”的路段后,我就垮脸了。什么嘛,比我家乡那接二连三的赤裸黄土还不如,黄土看起来稍微还有那么点厚重的意思在里边儿,这倒好,整个儿一石漠地,那石头白森森地裸露在外,零零星星的黑土点缀在角落里,还有几棵没收割的包谷茬歪歪斜斜地杵着,看得人心酸,我不由狐疑地看着旁边的娟子,她的家乡真像她说的是鱼米之乡吗? 走到寨子边的雅水河旁时,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对那一条河的赞美,娟子一声吆喝先把我吓一跳。“我回来啦!”姐妹就这么吆喝的,那声音真像银铃儿那样儿,清亮高昂还甜美,再让河两边的高山应和着——醉人!想想要搁五六十年代,那得有多少小伙子尾随她的歌声倾慕于她啊。扯远了,不过姐妹这一声吆喝招来的可不止我的一次惊吓和畅想,还有一条狗。娟子的吆喝刚停,就见河对岸的小山坡上立马就冲过来一条狗:浑身土黄色,高叫着,连跳带跃使劲儿甩着尾巴一下就冲到姐妹身上去了。姐妹搂着它,使劲儿的亲了几口,还念念叨叨:“大黄,来接我啦!”被叫大黄的磨蹭着娟子的腿好一会儿才有跟着回家的意思,那得瑟嚣张样儿,真是叫我直嫉妒得牙痒痒,要知道从头到尾它就没正眼瞅过我这陌生人一回啊。感情我成功的做了一回空气! 这一人一狗都把我当空气了,我也就回头欣赏起我刚没来得及赞美的雅水河来了。这河就在连绵的山脚蜿蜒而过,流到娟子家这段正好在两座高山之间,那山上的松树林都映在河面上,那河水都映成了绿色的。那种绿,是柔软的浓稠。像一条绿绸丝带一样,忍不住掬一捧在手心,却又清亮而透明。娟子说,其实和里面有很多鱼,夏天的时候,寨子里的孩子们就会在河里抓鱼嬉闹。听她这么一说,我越发的不舍,想在河边多停留哪怕一时半刻,娟子看我那舍不得的眼神,就回头嗔怪了一句:“走吧!明儿带你来这洗衣服!”得到首肯,我当然就欣然前往咯,这只是布依寨子的冰山一角,我想要见识的可不止这么点点,后来事实证明的确超出太多我的想象。 到娟子的家以后,阿姨正在家唱歌,连接电视的影碟机里正在播放着她们寨子里那些能歌善舞的布衣族妇女对歌的情景。虽然一个字儿没听懂,但能听出来那是欢乐而祥和的。娟子告诉我这是寨子里一家新盖了房子的人家,大伙去庆贺时唱的歌。在她们寨子,不管是哪一家婚嫁还是新盖房子或者有什么喜事,大家都会腾出时间聚在一起庆贺,一般都是对歌、跳舞、喝酒,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阿姨见我完全不了解还给我讲了很多他们的故事,在三四十年以前,那里的青年男女都是靠对歌来相互了解并结合的。她和叔叔就是在一次集市上相遇后,互相有感觉(一见倾心),然后就和着各自的朋友隔街对唱,“唱了整整一个下午呢!”阿姨笑着说。好在这一唱就唱出了一段幸福的姻缘,这些从娟子摆满全家福的卧室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在这个寨子,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寨子里那些贤惠的妇女。 隔天一大早,阿姨就赶着水牛去犁田,虽说那日天气晴好,但毕竟是冬天,阿姨就光着脚踩在水田里赶着水牛翻田,我问她怎么不穿上雨鞋,她笑笑说:“穿着鞋不方便,习惯了,没事儿。”放眼望去,大片的梯田上全是向阿姨这样的妇女在劳作,我不免疑惑。原来,在他们寨子所有田地活儿主要是妇女在操持,当然啦,家务这样的琐碎事儿也归她们管。寨子里的男人们都是出门“做大事”的,他们通常在镇上盖房子或是打零工赚钱养家,只在农忙的时候才会回来帮衬。在这里,妇女真正是撑起了半边天。 女性在这个寨子里可以说是全能型真正做到了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除了能歌善舞,下田劳作,在家烧火做饭教育孩子,她们还会刺绣,而且刺绣是必要的一门手艺。要想知道出嫁的女子贤不贤惠看看她的嫁妆里刺绣手艺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就知道了。平日里,她们穿的戴的,从白色的头巾到脚上的绣花鞋无一不是自己亲手缝制,其中分布在上面的刺绣装饰是她们相互比较的重要部分,就连小小一条腰带上都缀满了精巧的绣花。不过随着社会的融合,现在这些东西都只能存在于四五十岁的妇女身上看到了,年轻人都离家到县城或是更远的地方读书,或者是打工,这些技艺都不太会了。 整个村寨的氛围是祥和而温暖的,那种祥和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这个寨子里的人出门以后从来不用锁门,就那样大喇喇地开着,谁家要是缺个啥工具只要跟主人打个招呼就可以自行拿走,用完了还放回原位;哪家的农活儿做不完了不用请寨子里的人就会拿上锄头工具一齐去帮忙,然后大家一起在田里一边劳作一边放歌或者谈笑;哪家要是有特别的、好吃的东西就会各家分散,一起分享。傍晚劳作归来以后,大家一起坐在屋檐下闲聊,孩子们放学后也在寨子中的田坝上自由玩闹,要是喜静的人则搬上一把木椅坐在门前听松涛阵阵河水哗哗流过。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一直都是梦一样的存在;这个寨子来了就想赖着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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