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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求医
正文

<一>

淳朴的民风在这个闭塞的落后的村庄世代延续着,倘若柳树囤的乡亲们固守“三年无改父之道”可谓之孝矣的‘陈规陋习’的话,穷困变会成为一种永久的习惯,伴着焚香薪火般代代相传。但就在他们百般缠绕革弊复兴时,却又在这简短的时日内,养成了一种慢性自杀的“文明病”。《增广贤文》载到“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我想大致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二>

楚河是这个囤上唯一上了80岁还未死去的老人。退回50年,他在囤上玩土坷垃可还是个能手。但现今囤上有车的人多了,固然走路的人就零零星星的。间或偶尔碰上几个叫楚大爷的,他才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极力般地证明自己还是清醒的,这究竟是世俗的悲,还是人性的痛呢?

三十年前楚大爷的儿子娶媳妇时,囤上可好好地热闹了几日,楚天明是楚大爷老来得子,向来都是被楚大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明不才在父母庇护下,滋生了一些特殊的嗜好,如果真可以拿吸烟、喝酒、打牌、酗酒、厮混来伺候父母的话,天明到成了撑砣的好手。

俗话说:“家家都供着活菩萨,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婚后俩口子闹别扭本来并不是什么罕事。”但像天明这样婚后隔三差五不回家的,到成了桩里的一出新闻。抑或成了囤上割草插秧、茶前饭后闲谈的趣事。楚河是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也不是滋味,也挺是很着急的

<三>

秋雨沥沥淅淅的阴霾了几天,绵了又绵就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未享受完浪漫恋爱的全过程却又直接般地变做了母亲,这恐唯是少女的极大不幸,然而这却又是秋后老农所期盼的——雨润万物长。门外的那棵年轮极深的老槐树也在雨帘的摇曳下婆娑生姿,总像是在招摇着什么抑或是预示着什么、见证着什么。那晦暗的天空投影下的秋娥却总像奋战的勇士,疲竭的在雨中划动着孱弱的双翅,终于还是在雨水的淋湿下意兴阑珊的漂浮在水面。田里的农作物亦被这秋雨灌溉后,疯狂的长着。儿子的间断出走仿若又被这场识趣的雨水补了回来,所以楚大爷脸上的笑容大抵是真实的,虽然只是光景时短

喜凤天明还没有回来吗?

楚大爷的神情就像被雨水淋湿的野鸭子,虽然过惯了野外的生活,但心里仍有一点余悸。

喜凤摇了摇头,脸上的朝霞就像唱戏的花旦,只为了临时的演出而刻意贴上去的,但戏后还得卸妆,这变更是让楚大爷觉得心疼

爹你先回去吧!一波秋雨一波凉,你老多注意身体,别冻着身体呵。楚大爷脸上的微笑把纵横的沟壑挤得抖动了一下,摆了摆手,慢慢的踱回了自己的屋

夜,一点一点的笼罩了雾气遮掩的村庄,上灯了,囤上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这时只有蟋蟀伏在草丛里一张一噏的叫着。楚大妈在床上装着被子,楚大爷在床头吸着闷烟:

你说,这兔崽子咋就这么没有出息,婚后一点也不理家。

明天——-不,他回来时我非把他的手剁了不可。

楚大妈打趣的说,你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样

楚大爷把窗子关的紧紧的说道,你别瞎掰别人听到了多不好?

哎真是苦了喜凤这孩子,嫁过来,没有吃个好穿个好,晚上也挺冷清的,还没个好好说话的人,说完后楚大爷把旱烟抽得直冒火星

楚大妈也愤愤的叹道,要不是你我从小就这惯着他,天明能成这样子吗?随后,楚大妈努力的咳嗽了两声,可能是偶感风寒吧!

楚大爷意欲还想说什么,但听到咳嗽声吓了一跳,终究还是缄默不语了,他把旱烟磕灭呷了口茶,替楚大妈垂了垂背,不一会儿就熄灯了。

<四>

柳树囤所在的镇只有两个村,而张怀明又是镇上唯一懂医术的人,这可就为杏花村挣足了面子。张家三代行医,连门顶挂的那个牌匾也经岁月的洗涤更加浮光跃金。怀明长着一副女人身材,唯唯诺诺,高颧骨挺的老高,总想把眼睛挤成一条直线,却料并未成功反倒是给了人一种很奸险的感觉。但他脸上却显得很干净,尽管前额掉了一大撮头发。据说怀明能利用医术把掉下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接上去,但事与愿违,或许是他医术不精吧。最终头发没有接上,反而终成了秃顶,这下他人到成了镇上的流动广告,人们一看秃头,就知道是“名医”张怀明了。

喜凤为了给楚大妈抓药,到镇上时已红日高照,汗珠随着身体的闷热慢慢的流淌开去,毕竟10里的山路还是走的让人心疼的,她也仅仅只有20岁。

张医生的门闩着,但看上去并未上锁。喜凤就抬手使劲的边喊边敲,怀明听见有人敲门,而且是女人的声音这就好比二月里的水还没有浸凉就缓缓的暖了起来,给人的心是一种舒服而踏实的感觉。当喜凤再敲时,怀明已经站定到她跟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名医张怀明真把病人的时间看成了比自己的生命还宝贵,行动如此掩耳不及迅雷。其实怀明是闲散惯了,平时总是门口落雀,他是把生命当成时间一样漫长、慢慢的消耗着……

寒暄一阵后,两人心里的话由冗长变成了简洁,就像早晨起床穿衣服裤子一样,简单的喜凤正欲拔腿起走时,怀明却拉着喜凤闲聊家常,或许毕竟是这医馆显得太冷清了,在平时。

<五。>

柳树囤依山傍水绿林修竹按理说应该是富庶的地方,但这里的人并不搞什么发展,也不知道该怎样搞好发展,各唯能重视的只有家里的一亩二分的薄地良田。这样好山好水就闲置了,哭穷、怕穷的人反到越来越多。

喜凤,洗衣服哟!来娘给你压水,婆婆不好意思谈自己的儿子,婆媳间于是就少了一截谈话,婆婆也就只好拿压水的事来扯淡、来补上——这水可是从我们柳树囤的泉眼里流出的,杏花村和我们柳树囤比邻而居,连接点恰恰就是在这个柳树河,河水流到他们那里又叫杏花河。当年一共打了108口井,每户人家一口,据说泉眼就在两河的连接点上,恰恰就在河心。这井里流出的水清净、凉爽就像温泉似的暖心解渴。这井水可把囤上的大部分人的身体都养的挺硬朗的,这可把镇上的张医生气坏了……。

——楚大妈说完后,脸上的赘肉伴着她机械的咳嗽扭动了起来,幸而楚大妈没有说这井水把囤上的每个人的身体养的挺硬朗的。

妈,——喜凤——

你还知道,回家啊!楚大妈愤愤道

爹,喃!

楚大妈指了指堂屋,示意怀明小点声儿。

大清早的,吃饭了吗?娘去给你做。

清晨是人最清醒的,对老人也一样所以楚大爷显得并不含糊。一听儿子回来了,紫裳色脸上的皱纹一波一波的突兀了起来,帽子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去捡,拿了扫帚就跟了出来——

你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说着就要像天明打去。

楚大妈和喜凤跳也似的赶过来打圆场,楚大妈说家丑不要外扬到屋里说,天明都大人了,还打么?俗话说:庄稼是别人的种的好,儿子是自己的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打了你老就不心疼吗?

楚河吼道,老子给你取名叫天明,希望你像天一样光明,没有想到你兔崽子倒是真的比天还要厉害,把白天干不了的事你倒是夜晚也给它补上了哈!从小不学好,长大了给你娶个媳妇望恳你能成人懂事。没想到你真是个孽子啊,你要气死我两个老的,真是苦命了喜凤啊!

天明快给你爹认个错。楚大妈说话就好像身上掉了肉似的,比犯错的天明还要感到委屈。天明本来就熬了几个通宵,说起话来也就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

这下,楚大爷还真以为儿子怕老子,也就再骂了几句,说了几句这事也就迁就的过了。倒是喜凤心里有一幕锥心般的疼痛,越加的往心里淤积着、沉淀着、膨胀着……

<六>

天明回家倒也规矩了两天,也帮着劳农。其实像天明这年纪的青年,柳树囤是少之又少的,大部分人都趁自己年轻时,都出去闯荡两三年,等自己赚了利头再回来,好好的成家过日子。

天明,不如你出去做工吧!赖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做,喜凤说

爹都60多岁了娘又有病,所有的事我不能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天明回答

喜凤呶呶了嘴,倒究也没有说什么。

天明的秉性仿若就是这样,除了耍嘴皮子就是从小被二老惯着,则也就没有出去务农抑或在家也没很好的学到庄稼人应有的本事。

。……。……。。

晌午的太阳就好比秋收的彩盘,似血般火焰焰的照射着大地,万物复苏,然而这却仅是春天。是天明和喜凤结婚后的第一个春天。春天有着少女思夫的情结,春天有着布谷催春的曼妙,春天也有天明自秋收到现今的积聚。这下天明的腰包有充鼓了起来。这回他能做到的仅仅是每夜归家。

张小娴说女人看天其实并非真在找寻什么,大概仅是寂寞吧!喜凤也就在春耕时忙里偷闲般地去了几次张医生那里,孩子总算也慢慢的生了下来。

门外的老槐树一个年轮一个年轮的辗过,枯衰繁荣似乎总是大自然的规律。沧海变桑田,谁又背着谁偷偷的走了一万光年,或许路程太远,只有在梦里走才不会真正感觉到疲倦。

孩子出生那年,囤上来了几拨施工队,说要帮柳树囤和杏花村搞建设,走脱贫致富的道路。当时楚大爷的心可是慌了好一阵子,但后来总算又被发的工资补了回来。

柳树囤和杏花村其实也并不显得很穷乏,至少温饱是解决了的身体总是硬朗的,又有好山好水。可听着打工归来的小伙子一吹嘘,这城里人有节能好的电器,又有人不怎么走路的私家车。于是这柳树囤的人就哭穷、怕穷、喊穷了,这一哭二喊三上吊的本事自古以来就是人生活的法宝。这回他们哭了好一阵子,终于把城里的企业家哭来了,村民硬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个个企业家也总是皮笑肉不笑的

可是杏柳两村的村民,并不懂发展也不知道怎么能搞好发展。于是渐渐的迷失了方向,他们的身体也渐渐的累垮了。

<七>

张总到柳树囤建了个砖场,刘总到杏花村建了个纸厂,于是这被闲置的好山好水茂林修竹就扭动了起来,真是砖从山里出纸从竹边来,两位老总彼此心照不宣,总是乐呵呵的。

后来柳树囤真的富了起来,而一些外出打工的青年也因老板拖欠工资而回归了故里,这下真是众心齐泰山移。男人们的硬朗的身体逐却变成了厚厚的赘肉,整日顶着大大的啤酒肚,可惜的是生理制约不能是男人怀孕,倘若真能生那又能生出个什么东西勒。囤里的女人却出奇的苗条了很多,大有赛金花赛银花赛西施的可能,或许是太累了吧,但她们却总看上去那么红晕,那么神采奕奕

楚大爷带着富贵来到张医生这里,已经约莫好几次了。富贵是楚大爷的孙子,出生时刚好遇到镇上搞建设,所以取名为富贵。这孩子变成了他姥姥的模样,一闲着就咳嗽,真让人心疼,楚大爷说

张医生又给富贵开了几幅中药,说富贵是受菌感染,回去看看你家里的水质是不是有问题。说完后,张医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富贵,那种神情大已外人是看不出来的。或许张医生真是很矛盾吧,今年到医馆来求医的人就好比阴雨前的蚁蝼多的成群排队,他怕说出原委后,医好了村民,自己的医馆又门口罗雀了,可看着富贵他还是有点心疼的,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或许是自己的孩子吧!

年底,几位老总挨家挨户的发工资,当人们拿着大团结时,完全忘记了病疼的折磨,还有人怕次年丢了活,打趣的说,一看就是老总就是富贵命,天堂饱满地阔方圆而我却是苦瓜脸泥巴身。也有人打趣的说,你能和老总们比吗?

也有人嘀咕道,当然富贵了,个个老总满脸的横肉堆的眼睛比铁锹的还高,那珠子就好像刚从孔方兄那里洗了澡,溜出来似的。圆翻翻的肚皮不知道揩了多少油水,把我们杏柳两村搞的乌烟瘴气的,到头来我们只捡了狮子身上的一根毛,反而被狮子咬的遍体鳞伤的,大伙还整天了呵呵。当然这个嘀咕是个病痛没有缓过来的人想的,这也只是给他们清醒时想的,也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八>

富贵没事就缠着楚大爷给他讲故事

爷爷小的时候,可淘气了经常掏鸟蛋,捉鱼虾,还在柳树河里游泳勒,楚大爷说

鸟多吗,蛋大吗,鱼虾好吃吗?富贵的眼珠就像滑动的溜溜球,一眨一眨的,好像等待着什么又好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翌日,富贵和邻里的小孩忙了一天,却始终没有看到鸟的踪影,也没有寻到虾的足迹,愤愤的告诉了楚大爷。楚河当时农忙,搪塞了几句也并没有在意什么,这就好比当初他带富贵去张医生那里求医一样,药吃完了富贵的病有了许些好转,也就没有怎么去根深的追查什么叫有菌浸染了。

张医生的药铺还是络绎不绝,那细瘦的腰女人的骨也跟着稀薄的皮包脸,被肉一点一点地饱和了很多。

今年秋收后农作物又减半了许多?抽着闷烟的楚大爷在床上叹息道。这几年楚大妈的病痛也增添了许多,也只有用强烈的咳嗽来回答楚大爷。今天下午刘总来了我们茔口,他准备再在那里建一个食品加工厂,楚大妈回答到

楚大爷心里虑及到关于茔口建工厂的事的,真是日有所思夜里难眠啊。却不料楚大爷刚睡着又做了个怪梦:他梦见村东口的莹地被建成了食品加工厂,又梦见富贵拼命的咳嗽着,秋收后的稻谷又减产了许多,甚至还梦见楚大妈死了。。。。。醒来时,满脸的汗渍让楚大爷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富贵晨里急冲冲地跑到楚大爷屋里说;爷爷,我梦见捕鸟了,还钓上了许多鱼虾。爷爷,鸟和鱼虾是不是同种颜色,黑黢黢的,孙子高兴的等着楚大爷回答……。。

楚大爷先是一惊好似紫裳色的脸上沉下了满天乌云,叹气道这几年的变化真是够大的,鸟都变“黑”了。说话时,楚大爷深凹的眼眶里盛满了泪花连着昨晚酝酿了一夜的委屈,像露珠般一碰即破了

终究,楚大爷没有同意在莹口盖一座食品加工厂

晌午后,楚大爷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孙子去了趟县医院,并捎去了井水的样品

再后来,,县里来了一拨卫生检查队的,他们发现河水和井水一样是有菌侵染,而且河水严重富营养化,这时人们才幡然醒悟,井水的泉眼在柳树河里。

次夏,囤上的施工队被赶走了,建好的工厂也因地制宜般地改成了养猪场。这下杏柳两村的村民又开始挨穷了,但他们这次“穷”的也挺高兴的,因为他们的身体又开始硬朗了起来,然而却气坏了镇上的张医生,他的药铺却又门口罗雀了,人也若铺面般地逐年“瘦”了下来。

据说杏柳两村的居民打算再启用他们的好山好水茂林修竹,似乎是搞旅游吧!我想这次的方案可能会更好的为他们招商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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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5 14:3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