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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给爷爷、奶奶送豆腐去,是爸爸从学校回来时从街上花了两毛钱买回来一连白生生、嫩脆脆的水豆腐的事。妈妈极小心地将这连豆腐用菜刀分成三份,自家因为人多,留了两份,叫我和哥哥将另一份给爷爷送去。其时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说实话,那时我根本闹不清所谓“界线问题”,只听大人讲我们兄弟绝不可与对门庙里住的那户两位老人来往,哪怕说上一句话。但我又能知道我们应叫他们爷爷和奶奶,至于爷爷和奶奶是我们什么亲戚就茫然无知了。爷爷和奶奶就是父亲的父母亲更是八零年我家彻底“拨乱反正”后才弄清的关系。

那晚我们兄弟俩在乡间通往“爷爷”家的田埂上摸索前行,五月凉爽的晚风轻拂着我们破烂的衣襟,稻田里禾苗散发出来的清香浓郁地浸入心脾,欢快的蛙鸣声此起彼伏地响应着,村子里农家的灯火在浓重的夜色中痛苦地挣扎,偶尔传来的犬吠把这乡村衬托得更加静谥,四周起伏的连山像贫血的老妇佝偻着弓背的身躯。在那个变态的社会里,我们因为今晚有豆腐竟在心中充满了一种殷实的惬意。我们没有幸福和快乐,我们只是想到今晚能贪婪奢侈地吃上一顿有喷香豆腐的晚饭。我们沉浸在这种富足和暂时的美好幻想中。

突然,我们同时听到一个人哼着小调正朝我们前来的脚步声。“人来了!”我们警觉地直起耳朵,心中莫名的慌乱和恐惧将刚才的富足感吹得荡然无存。像受到巨大惊恐般我们被前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吓得惊惶失措,头脑一片空白……猛地,走在前面的哥哥反身将我拖住并一同踏入已有尺余高禾苗的水稻田里,我也猛然省悟了,跟着哥向稻田深处踩去,好在我们都是赤脚(那时也根本没有鞋穿),然而脚踩在泥水中被排开的甲烷鼓出的气泡声仍让我们处在极危险的境地,加之已被成禾的稻叶锋利的锯齿边刮进破烂衣襟的大腿更是痛不堪言又不敢呻吟半句!哥一手托着那只盛有那一小块豆腐的白色粗糙的瓷碗,另一只手紧紧拉着我的手心,拉我的这只手显然已经冒汗,全身也颤抖得厉害。而内心的这份胆怯又让我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我们终于在禾苗深处停下来,并忍着象针般的稻叶尖蹲了下来,隐藏起来。

庆幸,那个时代人民的生活水平还不是很高,手电筒之类的还没有普及到农村,而夜色则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感念,那个从我们身前走过的是经常喝糠酒醉如烂泥的五保户昌保聋子,他陶醉于酒精的麻木和自身哼的“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的革命样板戏中;

可惜,当我们终于在漫长而苦痛地等待他蹒跚从容地走过我们认为足以没有危险的路后,从田里出来腿竟有些酸痛,道路也显得漫长了许多;那种殷实富足感已被刚才的经历惊吓得荡然无存。

当我们以特约的暗号“咚咚,-咚”地敲开那扇矮小狭窄的木板窗,并将那一小块带着惊险历程的豆腐轻轻倒放在从窗内伸出的那只手上后,我们竟无一句话跟里面的人交谈。像地下党员接头一样迅速逃离了那间破屋。

那晚的豆腐被娘煎得金黄脆嫩,配上将近半脸盆的辣椒和几根葱花,的确是格外香甜可口的佳肴。哥没有将我们的经历汇报给父母以免增添他们的忧愁和苦痛,我更不敢声张,而我们兄弟俩的胃口却彻底地破坏,竟无捧碗提箸的食欲,致使母亲以为我们同时病了而另加了一层忧郁。

现在我们兄弟俩都参加了工作,有了固定的收入,不再为一顿豆腐犯愁或欣喜若狂,但一想起这件往事,我总是泪流满面。

留下此文,以做我童年故事忘却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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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4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