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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闭上眼.天就近了
正文

天没有亮,眼里满满的都是黑。

_______题记

屋后的空地约有一亩左右,曾是附近居民的垃圾场,我们一家搬来后,用了整整一星期,我和妻把它变成了菜地,种上了许多蔬菜。

在地里劳作是我的本分,记得在家的时候,十几亩的田和地,我能让它变得绿油油、黄橙橙,一年下来,总是丰收全家的喜悦,可是,我有多久没有下田用锄用犁了,有多久没回家,我年迈的爹娘好是不好。

我和妻离开家是在那一年?只记得黑漆漆的山路上,我背着女儿摸黑,右手拖着腆着大肚的妻,跌跌撞撞。娘说,今夜不走就走不了了,“计划”的官家人个个都是催命鬼,青面獠牙,龇牙裂嘴。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匆忙领着妻出村口,爬山路,在夜色中逃逸。

园里的番茄红彤彤,辣椒翘翘的在枝丫间荡起层层绿,丫型的新苗在另一垄地里齐刷刷的站立,只是,午后的日头有点毒,劈头盖脸的覆下来,水洒过去,一会就夭折了,像我喝的中药苦涩,加上偏方的桉树汁又加重几重。

中药已吃了小半年,工地的活计已无法完成,昏厥的次数渐渐增多,只有让妻替换我,我只有在自垦的菜园侍候庄稼。要多谢租住房屋的邻居们的善意和默许,城郊的人和我们山里人有着秉性的相似,就是实在。

老中医开处方时,保证能治好我的头疼和昏厥,又给了桉树的偏方。我没有怀疑,相信奇迹,没有力气就在家歇歇,用不了多久,又可以重整旗鼓干活去。

妻踏着夜色收工回来,我早把饭菜准备齐,每次孩子们都等不及,我瞪着眼唬住,不准提前动筷要等妈妈一起吃,妻总是嗔怪。一月两次的肉,更是扫得底朝天,妻和我由着她们抢,我常常是端碗光饭,蹲在门外一粒一粒的咽,妻在屋里呵斥次序。

四个娃,三个女娃,一个男娃,总算是对得起祖宗了,有男有女。我知道中国人口多,所以有计划生育国策,有时也犯糊涂,如果每家只有一个崽,长大后岂不孤单,没有帮衬,那些千年传统的称谓就会消失灭绝,那里去找“叔叔、婶婶和伯伯”。我是没有发言权的,我只有躲,这些年一路躲下来,家,回不去,睡不了热被,钱,挣不多,撑不了温饱,还奢谈什么读书,没有文化就没有出息,我也晓得,可活下去与有出息,我实在没有能力去化解去权衡。

现在,我又生病,真是疼上加痛,绳往细处断,一分都要辦成俩半,还要防查暂住证,查身份,娃娃们没有户口,也不知以后没有户籍,日子怎么过下去。真是怀念毛泽东的岁月,能为英雄的母亲唱赞歌,孩子越多越自豪的年代,看来是一去不复还了,代替的是一个娃好,两个娃结扎。实在弄不懂一个娃好在那?孤零零的,只会学自私自利。

大女儿十二岁了,像个小母亲护着弟妹,很懂事也很温馨,家里都有她忙碌的身影,逢我躺在床上,她会煮面条当饭,给我的面,下面会藏着一个荷包蛋,葱花美美的铺在上面,油汪成一片,亮晶晶的,满屋都浸透着体贴,她赶着弟妹围坐在小桌旁,以从小到大的顺序捞面条,并命令:爸爸头疼,需要安静,不许吵,不许闹,听话的,姐姐想。几颗小脑袋忙不迭的点,眼睛瞄向我,吃面的“吸吸”声顿时静了下来。

清晨,菜园里的绿叶盛着露珠,弥漫的菜香胜过任何鸟语花香,妻也是这样以为。她每次带回的种子都像拽着无数的希望,我们会趁着月色,把这些希望种下,当阳光挤走月光时,探出头的幸福就在晨露中摇曳,妻就装上满满的喜悦出工去,杵着锄头眼随着妻的背影,我读出了妻的坚贞,我的叹息。

隔着篱笆,我闻到女儿在为我煎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摔破这药罐,彻彻底底好起来,还回我的强壮,还回我的力量,还回我再难再苦也能支撑的担当,再贫再穷也不低头的容量。可是,我浑身无力,流鼻血,这症状已有些时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低洼的水塘融着我的血,冰冷冷的刺激不能收缩血管,一任血流直到我昏厥,压倒一片茁壮的嫩叶。

我独自去医院,医生要我住院,说是脑里长了个瘤子,说是要开颅,我缠来缠去的追问,知道,我患上了脑癌,得了绝症。转头,迈步出了医院,妻和女儿们还在等我做饭,当饭冒出热气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青菜、白菜都是甜蜜。

家里还剩三副药,妻倒了药渣,重新煎,熬桉树的铝锅斑驳,苦到心底的滋味却无济于事,喝,我仍旧端起碗在妻和女儿们的注视下仰口尽吞,滑过肠胃的刺痛逼得泪水横飞。三个月,医生说的。手术或许有救,费用却是巨款,我没有,有,也不治。我宁愿留下钱来,让我的家人好好生活。

等死,看来是唯一的路。我想走得平平静静,走得无伤无痛,可是,我的疼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难以承受,医生给的止痛片缓解一时且早已用完,整天在床上拼命折磨自己,又怕吓着孩子,下唇的牙印已烙到筋脉,棉絮被撕得粉碎,床档被头撞折几节,枕头的汗迹一圈一圈发白嵌着血丝,我的强装已抵不过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长,我撞出门,跌入菜地,倒在潮湿的泥土里,盼着合成一体,揉碎成泥。这泥就有了家的气息,爹娘仍在耕种的田地。

我是真的想家了。

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去,我要有个决定。我不能再拖累任何人,三个月太长,趁我头脑还在清晰,就用我自己的手来结束我的生命。那时,如果有人想哭,就哭个痛快哭个酣畅淋漓,时间能淡忘一切,包括我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

租住小屋的中梁,牢固。绳索,在正规商场买的。小木桌,能承重我的身体。

妻和女儿们被我诳了去赶集。我,跨上木桌,慎重结绳,用力试试,头伸了过去,绳停在脖颈,喉结支出了一个绳型,手摸摸足够放心,踏在木桌边缘,闭上眼,狠劲后蹬……。天,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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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16: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