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今天·离婚 |
正文 | 今天这个日子,我一定要记住,我终于要离婚了,终于能在今天结束这场十年的婚姻。我竟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悦,一种迫不及待的渴望,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解放。这是多么漫长的十年又是多么煎熬的十年,终于快告别了。 婚姻办事处的门到现在都没有开,我是来的早了些。近断时间睡不安稳吃不舒服,一个人在外游荡的日子怅然而悠长,仿佛打发走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惆怅。 十年前的一个夏季一个益于婚嫁的吉日,我们热热闹闹结婚了。父母双亲百年好合恩恩爱爱的祝福,当然要记住,却显得遥远不好掌握;朋友夸我们是情投意合不是勉强凑合,就要表现得甜甜蜜蜜蛮温柔;司仪的贯口权当彩头,一股脑受着,正应了结婚、结婚把头结昏的风俗,连灯都为之闪烁。相信,日子有过头有味道有盼头,手便握得更紧吻也稠秾。 办事处的卷帘门像个老头一步三喘缓而慢的徐徐升起,我奇怪自己的思绪一会儿十年前一会儿十年后,毫无章法一团乱麻。阳光淌过云层荡了下来,风儿偷来光晕闹腾不愿宁静,这地方我是太熟悉了,沿着“金方大道”直走五百米就是,门是平易近人的简朴,人是职业性的淡漠,不断的人来人往,不停的香烟喜糖,都抹不了他们脸上的霜,至于口头调解后的绿色本本,更是闹心添堵。无论他们的调解是娓娓动听或是流于形式,我是不需要。离了散了这主意得我们拿我们定。 我们曾经从同一扇门走出,上同一辆公交车,膝挨着膝,头偎着肩,赌着气到这里离婚,车到站后,我会习惯搀她一把,她会回头等我一道,我俩在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中步行,相对一看,只有我与她最亲最熟最相识,步履就被心压着迟缓快不起来。沿街的店铺琳琅满目,时装飞舞撩人,一排排的时鲜水果,红的绿的乳黄色的争先招手,我俩拎着华丽的时装挤进憨态可掬满面笑容的水果丛不亦乐乎。不远处的办事处依旧迎来送往,我们绕着走不屑一顾,害怕玷污了新买的衣服加重水果的农药,绕着绕着径自往回走,默契的把伤口捂住,结了痂就不会痛。 今天不同,我独自在外已经很久,电话通知说得很清楚,各自来这里碰头,办完手术各自走。十年来说过太多离婚从未当真过,今天就不能马虎像儿戏般不往心里过,怎么着也要坐在那两张黑椅子上把绿本拿到手,盖上大钢印,“离婚证”三字要摸着实在,装在贴心的口袋,咯着痛咯出血也胜过苍白无望的挣扎。我想,放手是一种尊重,分手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实际上夫妻间吵吵闹闹,嘻嘻笑笑再正常不过,你却总是坚持原则,要争个你对我错你赢我输,才算结果。恋爱时要宠,蜜月时要顺,居家过日子要听话,一步妥协,步步缩步步退,悄悄抚慰自己,男人嘛!担待点大度点宽容点,忍着让着受着又何妨,委曲求全大概如此,可是总会遇到哑巴开口瞎子睁眼的冲突,每逢激化你嘴里挂着的就是离婚,也不知你心里是否真这么想,话接话、话赶话,离就离,谁怕谁,到这地步整个世界静了下来,静得凉飕飕心颤颤,静得千里万里远,最终抛出一句:明天一起去! 办事处门前有一棵桂花树,三丛茶花,进门的小径铺满绿茸茸的草,我们来了去、去了来,这十年不下十次,但都没有进去,习惯权当调剂,距离就在来回的路上播种。我不太较真,事过了就真过了,不往心里记,你时有时无的提醒,我只有陪着小心,不去触摸,话语很轻,眉眼也低,尽快躲避,回家变得恐惧,见你觉着太累,新华书店看看书,公园里面瞧瞧棋,时间就像猫在火炉边停滞不前,拖到太阳下山月亮爬上来,才往家返。回去开始冷战,继续便是缄默,我读我的报,她绣她的十字绣,客厅低而窄,粘满沉闷的蜘蛛网,滴下貌合神离的隐情,一览无余。 这日子没法继续。 时间已经九点,她还没来,打电话催催。 来了,急什么!她凶得扯闪。 我稍许离开些,人多眼生难为情。不再追忆,不堪!十年都等了,不急这几小时。可她为什么撵我出门,不问了,只是割舍不下我的女儿,她是那样的可人那样的稚嫩,要不是因为女儿,十次婚都离了,还等到现在,我是真的舍不得放不下呀。没办法,只能狠狠心跺跺脚,疼。等女儿长大后再解释,不是对错,不是不爱,不是,什么都不是。 女儿应在学校专心听课吧,会有儿歌天籁吧。不对,我怎么看到我的女儿一步步向我走来,大道拥挤全是数不清的人。 妈妈呢?我抱紧女儿焦急关切问。女儿回首一指,她在身后不离不弃,梨花带雨般迷离,我把头埋在女儿怀里禁不住缀泣。回家,回家。 今天,离婚。不吉。农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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