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闫珍》7----当归 |
正文 | (六)当归 把女儿送给别人的第一个夜晚,闫珍就失眠了,闭上眼就是女儿的身影,思念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感觉到有点窒息,眼泪噗噗地往下落,却又不敢出声吵着两个年幼的儿子,对于闫珍来说,漫漫长夜简直就是煎熬。 虽然思念的很痛苦,但闫珍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每天照常带着两个儿子出去要饭、捡垃圾卖钱,只不过不再去大丫待的那家附近。 深秋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闫珍一数,自己竟然出来已经三个月有余了,对于丈夫的思念也一天天加深,对于大丫的思念更是有增无减,闫珍也记不清,到底多少个寒意侵袭的无眠夜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如同今夜一样。 “该回去了”闫珍心里想着,“毕竟自己还有个家,这样一直流浪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两个孩子还要念书”。 想到这,闫珍做出了一个决定:明天就回家。 这些日子下来,闫珍边要饭,边捡破烂卖,算算也攒下了一点积蓄,最起码回去的车费不用愁了。 “哎 回去咋跟她爹说来”闫珍心里一阵酸楚,不禁又想起了大丫。 那些个不眠的夜晚,她不知在心里念叨了多少次大娘告诉她的地址,唯恐自己忘记了。 “求菩萨保佑俺闺女平平安安,保佑她生活的好好的,俺会回来接她。”闫珍心里默默祈祷着。 不知不觉间,天已微微发明,又是一个属于思念的夜晚。 想着,想着,闫珍竟也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大丫哭着喊着要跟她一起走,她拼命地去拉大丫的胳膊,却怎么也拉不到,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控制着,被一步一步往后退着,退着,离大丫越来越远,大丫的哭声越来越弱,她无助地伸着一只手,使出全身力气,就是没法挣脱。接着自己竟然回到了家中,看见丈夫阴沉着脸,盘坐在那把老爷椅上,没等她走进屋,丈夫就一把抓住她,哭着要她还他的闺女。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回来了,却不见两个儿子跟她一起回来,她四下绝望地张望着,没有一丝儿子的身影,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于是,挣脱丈夫的手,嘶声裂肺的喊着两个儿子的名字,疯狂的沿着去城里的路狂奔着... ...接着她晕倒了。 闫珍猛地醒了过来,马上摸摸躺在她身边熟睡的儿子。 “还好,儿子还在”她颇为欣慰地对自己说。 两个儿子这时也醒了过来,揉了揉朦胧的小眼睛,依偎在闫珍的身旁,仰着小脸,天真地注视着闫珍。 “娘,你咋么哭了啊?”、儿子小乾怯怯地说。 闫珍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有点热,似是发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竟然全是泪水。 “娘木有哭,娘就是做了个噩梦,”闫珍擦了擦脸对儿子说,“今天,带你们回家找爹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俺想俺爹了。” “娘,俺爹还会认得咱们不?” “嗯 好久没见俺爹了,咱带点干粮回去给爹吃。” 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开心,赶忙起来穿好衣服,就开始收拾东西。闫珍就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儿子发呆,眼中又闪过一丝哀伤。 “娘,俺姐姐呢?带着俺姐姐一起回家吧。”小乾看到娘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就跑来她身边问道,眼神中还尽显一种企求。 “你姐姐在这里比咱吃的好,穿的好,等过一段时间娘再带你们来见姐姐,到时候也把姐姐接回去好不?”闫珍摸着儿子的头说。 “嗯”,儿子懂事地点点头,又跑去跟弟弟小宝收拾东西了。 闫珍再一次陷入沉思中。 ... ... 东西很快就被收拾好了,闫珍看了看这个生活了近三个月之久的桥洞,不免有一种淡淡的感伤,也许是不舍,也许是庆幸,也许是因为她的闺女大丫还在这个地方。 不再多想,闫珍当即领着两个儿子奔汽车站方向而去。 来到汽车站,经多方打听,闫珍抱着小宝,领着小乾就上了一辆汽车。 “怎么这么熟悉啊...哦,这不就是俺娘几个来城里时,被赶下去的那辆汽车吗,还有那个势利、没有同情心的检票员...”闫珍心里想着,斜着眼睛看了检票员一眼。 显然此时检票员并没有发现她们娘几个,还在大声喊着: “快点儿,快点儿,车马上就开了”。 随着一声喇叭,汽车开始慢慢行走。 “都准备好钱,大人一毛,小孩五分,开始买票了”,检票员喊了两嗓子,开始挨个售票。 当走到闫珍面前时,检票员先是一愣,继而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又是你娘几个,没钱就赶紧下去,别像上次那样还得我亲自拉你下车... ...” “别狗眼看人低!”闫珍被她激怒了,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喝道。 “拿着!” 闫珍甩出去两毛钱,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检票员被她的异常举动吓懵了,怯懦地从地上捡起那两毛钱,不敢再说什么,继续往后售票。 众人也用惊讶的目光盯着闫珍看着,似乎这也给他们出了一口气,有的嘴角还挂着微笑。 突然,车停了下来,检票员见车停了赶忙回来拉开车门。 这时,闫珍看到进来一位抱着婴儿的女人,头发有点散乱,似乎刚刚在她身上发生一起厮打事件。 “买票,大人一毛,小孩五分。”检票员撇都不撇一眼,催债似的喊道。 “俺木有钱,俺是带着孩子回娘家地,您行行好,带俺娘俩一程吧... ...” 这一幕如此熟悉,闫珍心里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又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心里不觉一阵疼痛。 “木有钱就给俺滚下去,少啰嗦!”检票员见上来一个搭顺风车的,气就上来了。 “求求你,行行好,别把俺赶下去,俺真没地方可去了。”女人继续哀求。 哇----哇--- 婴儿被吵闹声惊醒,在女人的怀里大哭起来,像是因为自己娘被欺负了,他不甘心。 “她的钱我给!”闫珍站起来又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一层层剥开,拿出来一毛钱递给检票员。 检票员又是一惊,连钱都不敢去接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赶紧拿着!”闫珍一把把两毛钱塞检票员手中。 汽车里的其他乘客此时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那个大义凛然的闫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接受爹娘的训斥。 “妹子,坐我的位置。”见汽车内已经没了座位,闫珍就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 “谢谢!谢谢!真的感谢!”女人赶忙连声说着谢谢,抱着孩子接连向闫珍鞠了好几个躬。 “好了,客气么来,都是落难地苦命人儿。” 女人坐好,闫珍望着前方又陷入沉思。 车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死一般的静寂,汽车加快了速度,飞快地向前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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