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香爸古玩·原创长篇连载:上海屋檐下·第三部·第5章 |
正文 | 第5章 香爸古玩 今天一早,香爸香妈就醒了。 香妈睁开眼睛,先顺手抓起枕边的手机瞅瞅,打个呵欠,慢吞吞坐了起来。 然后,习惯性的扭扭头,看看睡在床榻上的老头子。不想,香爸正骨碌碌的看着她:“醒啦”“醒了,你呢?”“我正看着你,哎她妈,好像昨晚上,” 香妈不耐烦的挥挥手:“就想着你那马,” 蹑手蹑脚的溜下床,轻轻把房门关上,重新坐在床沿上. “就想着你那马桶?也不怕亲家听到的呀?”“关着门呢,再热的天,睡觉也关门,这习惯?”香爸不屑的皱皱眉,身子一侧,仰面朝天的平躺着. “几点啦?”“六点半。” “彤彤喝了奶的呀,这小囡,” 想起小外孙女儿可爱的模样,香爸疼爱的笑了:“下个月,就满36个月了呀,时间过得真快。”香妈却没像平时那样,笑眯眯的也跟着付合,只是默默的坐着。 然后,香妈开始换衣服。 老太太的无言,也感染了香爸。香爸仍躺着,可也沉默下来,瞟着窗外越来越亮的晨光。 “我看,是不是让那二小姑娘帮忙看着?”香妈脱下睡衣,以她这个年龄少见的敏捷,凌空一摔,套上了件粉色旧内衣,站起来面对镜子,一面穿,一面说:“你再到医院问问” “不是问了的呀。” 香爸嗡声嗡气的,透露着不耐烦和无可奈何. “网上也查得到,我不是教你上网查过的呀?”“可是,还是多问问好,”香妈也开始烦躁:“我看,妙香的症状有些符合,有些又不像,说不定,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的呀。” “符合,又不像?你不是说些屁话的呀?” 香爸动动身子,压得床榻吱吱作响:“人家蒋科就不是这样,我问过他,” 香妈呼的转身,回头:“你,你告诉了蒋科?”香爸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否认:“没有!我是说生意上的事儿。” 香妈仍似信非信,两眼圆睁. “我说过,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家的情况,折腾不起,也让人笑话不起。你个死老头子,说话要注意。现在开起了门店,说话仍不检点,不怕被重新打回原形的呀?” 香爸咧咧嘴,扭过了头。 窸窣窸窣,咝!“哎呀,又破了。”香妈跺跺脚,失声到:“才穿个多月,这死丫头,是不是地摊货的呀?”拉开大衣柜,探身进去,急切的翻腾着,那嗓音,也变得嗡嗡嗡的:“再怎么着,我得自己买件内衣了。” “人家妙香在南京路买的,差10块整500,才穿几次就给你的呀。” 香爸不高兴地拧拧眉:“又不是没给你钞票,就喜欢学亲家,老叫穷的!” 香妈抓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内衣,缩回了半个身子,又是少见的敏捷,凌空一摔,裂开一条长缝的粉衣,掉在了地板上:“上前天那300块,亲家怎么啦?” 半中转了话头., 伴着麻利的转来转去: “亲家节约,好!你看人家白爸,我敢说每月身上的零用钱,不会超过二百块的呀。”“和我以前一样”香爸双手向上一撑,腰杆一用力,坐了起来,好像有些幸灾乐祸. “不是有文化知识的呀?不是网络写手的呀?鼓捣来折腾去,怎么回事儿?” 香妈穿好了衣服,再坐下穿鞋: “你现在也不行,不就是借着蒋科搭了个小店?我说呀,这二宝,是个大工程,不是需要钱,而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还是那句话,白爸就这样空着,是个浪费的呀?” 香爸很欧化的耸耸自个儿肩膀: “我正在考虑这事儿的呀,你也知道,文化人没什么谋生本事,却都好面子。” 香妈穿好鞋站起来,回头催促老头子:“你快一点行不?今天轮到我们的呀。”香爸一蹦下床:“知道,哎,昨天买的香蕉和葡萄柚,妙香吃没有?” 香妈点点头,右手拉住了门拉把: “网上说它们具有抑制作用?我才不相信,真这么有用,孕妇还能患者什么抑郁症?” 看到香爸的双脚,插进了运动鞋,双手也扣磁卡最一颗衣扣,老太太举起根指头,靠在自己嘴唇上:“嘘!再轻一点,这门可不关音。让亲家多睡会儿,今天是我们接送的呀。” 拉开门,香妈在前,香爸在后,老俩口蹑手蹑脚的刚走出,隔壁大屋门也拉开了. 白何和老伴儿也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起来啦?”“起来了,奶奶呀,怎么不多睡会儿?”香妈笑眯眯的:“今天是我们接送的呀”退休教师满面春风,也笑嘻嘻的:“昨晚上接到白驹的短信,没事儿,我们接送吧。”“还是我们去的呀,爷爷奶奶平时多辛苦,” 香妈脸色暗暗,可又马上高高兴兴。 香爸在她身后按开了手机,在寻找着什么: “香爸送了就去上班,不碍事儿的。”退休教师摇摇头:“亲家呀,我们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你送我送都一样的。”趁二老太太在相互客气时,香爸准备进洗手间方便。 可他看看白何正往厨房里走,就拉开二道门,一闪身下了楼。 好清新的空气!好碧蓝的天空! 出了楼房大铁门的香爸,站在石阶上挺挺胸,昂昂头,再用力扩扩胸,来了个长长的深呼吸。香爸没有白何那样晨练的习惯,因为,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自信。 二十多年前,在国企大厂销售科。 基本上全是纠纠雄性的销售员们。 其业余爱好除了看电视,看录像,下棋和谈女人,就是比赛掰手腕。香爸,是其中的当然冠军。破产买断下岗后的二十多年中,香爸和老婆同舟共济,走南闯并,驰骋江湖,更是练得一副好身板。 当然,也更不屑于把时间花在所谓的锻炼上。 可从去年不幸摔碎了脚踝骨后,那身子骨便变得很有些风雨飘摇,弱不禁风了。 所以,现在的香爸,时不时的也扩扩胸,深呼吸了。然后,香爸步下石阶,踏着一地的落叶,不紧不慢的走过小通道,朝院坝子走去。 趁天早空气清新,芳邻们都推着自己的小宝贝,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背包拎袋的年轻人,也络绎不绝地从各楼房的小通道里出来。 少数走向自自己的小车,大多走向明丰苑大门。窸窣窸窣,踢踢哒哒,很是壮观。“香爸,早安!”一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一面捏着自动开车器,对着小车叽叽,一面招呼:“散步呀?”香爸点头:“小囡囡,你是?” 车门自动打开了。 小姑娘优雅的一闭双腿,坐进了驾驶室。 再探头笑答:“我是白薇薇呀,和你女婿换的车位,还被你拦住不让走哟,哈哈,香爸,再见!”香爸扬扬手:“再见”自言自语:“白薇薇?和白驹换的车位?我怎么记不起了?” 刚出明丰苑,又有人在叫。 “香爸,姑堆(蹲)呀?” 嘎吱嘎吱,是那个河南大伯,边推着胖孙子原地绕圈子,边笑呵呵的看着走过来的香爸。“姑堆,姑堆!”香爸点头,边向前走边回头:“兜圈儿玩?向前推的呀。” “不中,这嘎小子一早起来就闹上哩,光嘟,撤都儿――不穿衣服光**股。”河南大伯亲妮的骂着,嘎吱嘎吱的推着:“真是个赖爪――赖种”“是呀是呀,小子都这样的呀,” 香爸应答着,加快了脚步。 可河南大伯喊住了他:“香爸,俺问你个事儿,中不中?” 香爸就指指前面的公厕:“姑堆,姑堆,回来再问的呀。”可嘎吱嘎吱,河南大伯猛推着童车,几步便蹿到了香爸面前:“不瞒你说哩,好香爸,听说你家妙香找过白薇薇哩?” 香爸一时没回过神。 “我家妙香找过白薇薇?谁是白薇薇?为什么要找她的呀?” 河南大伯就噫的一声:“大清倒切的――大早,都是老邻居,你格装什么装哩?就是那个可以照男女的白薇薇哩。”这不蒂于是在香爸耳畔,响了个炸雷。 上次亲家带着小俩口,喜孜孜的回来。 退休教师伏在香妈耳畔,愉快的吐出二个字:“工行!” 香妈就迫不及待的抓起手机,向正和蒋科神游的香爸报喜:“工行!”退休教师的嘴唇又一动:“正常。”香妈跟着如实转告:“正常。” 虽然二老太太是关在自己家里,木门铁门都牢牢的关着。 仍轻声地一说一转,简明扼要,颇具地下工作者接头的范儿。 香爸回来后,二老太太加上白何,又再次叮嘱,要守口如瓶。可是现在,我们倒是守口如瓶,可这河南大伯又是怎么知道的? 香爸不笨。 马上意识到,是不是刚才那个自称叫白薇薇的小姑娘,自己说出去的? 嗯,这很有可能。现在的这些90后女孩儿,说好听点,一个个大大咧咧,脑子里少了根弦,眼睛只看到手机微博微信,只盯得到钱,以自我为中心,不知天高地厚。 说难听些,一个个傻大丫。 没经历过艰险困难,视国法刑法为儿戏,来不来就一副卖萌表情…… “香爸,俺格没别的意思,”河南大伯虽然平时粗犷喉咙大,可真小了心,心眼儿也挺细的,再加上自己的确是想找香爸诉说,便嘎吱嘎吱的原地推着童车,前后滚动着说话。 “是这样哩,我想帮儿子问问,怀二胎要注意那些事项?吃什么营养才中?” 香爸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唉,河南大伯,这我怎么知道呀?你该问你的媳妇才对呀?”“木牛――没有的意思,媳妇问儿子,儿子问俺,俺问谁?只好问你香爸才中。” 香爸哭笑不得。 河南大伯的儿子媳自己见过,小俩口都文质彬彬,挺有礼貌。 香爸也打听过,其儿子媳妇的经历,有点类似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也是从河南考到上海读的大学,认识的同班女生,一起走进二人世界的。 可是,就这听起来最文化最新潮的小俩口,居然连基本的生育的知识都不清楚? 还别说清晨一睁眼就手机微博微信的,这可能吗? 香爸摇摇头:“对不起,河南大伯,我真是不清楚,姑堆,姑堆,我得姑堆去了的呀。”一下跑掉了。方便出来后,想想有亲家毛遂自荐的顶着,难得有这么个空闲的清晨,不如顺路逛逛菜市,再晃悠晃悠的吃了早饭回去,拎起皮包撒腿就走,多潇洒的呀。 于是,香爸将手一背,顺着人行道慢条斯理的向前行。 一路上,和那些正在忙忙碌碌的小老板,打着招呼。 “香爸,这段时间咋没看到你,中了1000万呀?”“香爸,当公仆啦?怎么走路像个公务员?”“香爸,才进的新鲜菜,老熟人,别人二块三,你二块,来几斤呀?” 香爸一一微笑颌首,左右逢源,应对自如。 香爸走到一个熟悉的蛋贩子面前。 忽然想起昨天蒋科的委托:“香爸,我家老太太的鸽蛋吃完啦,一直没时间给买,你那儿出脚方便,顺路给我捎一点。”于是,停住,蹲下,边聊天边选蛋。 未了,扔过去张百元大钞:“够不?” 蛋贩麻利的装着鸽蛋,一面报着帐。 “香爸,你都是老上海啦,秋淡,蛋少,我这又是白羽王产的,每个对外收7块,你给6块7毛就行。”递过蛋袋:“数数,一共15个,刚好。” 香爸接过,挥挥手。 “谢了,生意好,再见!” “香爸慢走,再来的呀。”一路逛过去,想想,又给蒋科拨了个电话:“鸽蛋,我己买了,还需要带点什么?顺路,方便。”“别的,就不麻烦你了。” 蒋科昨晚上好像又没睡好,声音听起有点嘶哑。 “香爸,彤彤送没有?” “我亲家抢着送的呀,哈哈,真是二个好亲家。”香爸有些得意:“我抽空出来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香爸知道,莫看蒋科表面上风风光光,可他那二个美国亲家,足够他喝一壶的。 据他自己无意中的流露。 美国亲家见了他的面,总是鄙视的摇着多毛的手指头。 “Your mandarin is too bad(你的普通话太糟)”蒋科表面上哼哼哈哈,暗地里却总是悄声骂人:“糟你个头哇,小赤佬,资本家。” “是好亲家。”蒋科跟着哼哼。 又说:“我看你没事儿,就早点儿开门,今天古玩街的顾客挺多,刚才,小芳丫头还卖出了个中清瓷碗呢。” “哦,多少?” 香爸眼前浮起那个叫小芳的女营业员。 蒋科的双胞胎女营业员,惟妙惟肖,香爸真是不容易分得清楚。可是,自从三个月前,自己不慎喝了她的墙灰后,就牢牢地记住了她。 “一方?”“一方。” 香爸瞪起了眼睛:“真一方?” 那边,蒋科慢吞吞打个响亮的呵欠,漫不经心的责怪到:“香爸呀,不是我蒋如山说你,入行快大半年了,现在自己也在撑场子啦,说话还这么不靠谱的呀?我蒋科何时说过假话?一方,如果不是图个开门大吉,我还不想卖呢。别嚼舌啦,还是快点开门。” 于是,香爸收了手机。 左右瞅瞅,走到一间露天餐馆前,歪头朝里瞅瞅。 叫到:“老板,老三样的呀。”里面答:“好哩,香爸老三样,自己找凳子坐下的呀。”可香爸左右看看,无处可坐。餐馆其实在里面,店内大约三个平方。 一边放着一条木柜,上堆面粉,色拉油,一次性碗筷什么的。 下放蜂窝媒,胶鞋,扫把等等。 中间摆二张破旧木桌,四条木长凳,桌上是用大号雪碧塑瓶,剪去上面做成的调料盒,辣椒酱,沙糖,味精一样不少。显然,这样的店子是实在太挤。 于是,那生着旺火的二个大火桶,就摆到了门外。 二口大铁锅,沸油滚滚,热浪灼人。 上海人最喜欢吃的美味早餐——油条和糍巴块,正在锅里翻腾,男女营业员一边二个的围着,长筷挥动,汗珠滴答,忙个不停。 离二只大火桶不远,又摆着三张小木桌。 同样是雪碧盒装的调料,管舀管饱,被舀撒得满桌都是。 无论是西装粉裙的年轻白领,气闲神定的晨起老者,还是满眼血丝的的士司机,忙忙碌碌的家庭主妇,都视而不见,围着木桌或站或坐,或津津有味,或狼吞虎咽。 二只大火桶前,无论春夏秋冬。 只要摆出店门,就总有购买的队伍排着…… 这样的露天小餐店,在浦西,在浦东,在上海滩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方便着下只角的居民,也方便着表面光鲜,貌似宽余的广大市民。 香爸没站上三分钟。 一大碗热腾腾的豆腐脑,一笼生煎馒头,一盒油炸水饺便送了上来。 “香爸,放哪?”香爸闻言,便急切的重新打量寻找。早上七点—八点半,这个时间段的食客最集中,因而也正是小餐店的黄金时间,店小客多,要抓营业额,即便再是老街坊老食客,为了生存,老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如果营业员问到第二遍,食客仍无法回答。 也就是说,店内店外的食客太多,无法放下。 男女营业员便会连盘带碗,找个空地放下,么喝着转身接待新食客。而要了货的食客也不会挑剔,蹲下就吃,吃完连盘带碗重新端给营业员,或自己端进店子,然后,可着嗓门儿么喝一声:“老板,收钱。” 多少年来,食客和老板都是这样和谐相处,一路走了过来,谁也不会埋怨或怪罪对方。 可毕竟,放在地上不是最佳进食方法。 只要有一丝机会,食客们都会让其放在桌上的。正好一大妈高高儿的仰着脖子,喝着大土碗里的豆浆,香爸便伸手接过营业员手中的盘子,站在了大妈背后。 咕嘟咕噜! 越过一头斑白的卷曲,香爸瞟到大土碗里的豆浆,越来越少,越来越浓,终于见了底。 大空碗底,铺着一层沉淀的豆浆泥,浆泥中闪闪发光,那是还没溶化完的沙糖颗粒。老上海人都知道,只有这种能沉淀的豆浆泥,才能说明这豆浆是店家现卖现磨自泡的黄豆,而不是用豆浆粉和开水兑成的。 这呢,正是许多路边店垮掉,又有多家路边店越做越红火,甚至做成了10年,20年乃至百年老店的重要原因。 嗒!大妈恋恋不舍的放下碗。 还没放下又捧起,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的伸出舌头,使劲儿的舔起碗底来。 舔完后,这才入下碗,站起来,一转身:“香爸,是你的呀?”“苏阿姨,不忙,不忙的。”苏阿姨连忙让开:“香爸,放,放,盘子放在桌上,坐下慢慢吃的呀。” 大妈弯腰把地上的一大篮子菜,挪挪,没离开。 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香爸。 想着刚才蒋科的催促,香爸加快了吃喝速度。一笼生煎馒头(小包子)六个12块,一碗豆腐脑3块,一盒油炸水饺8个14块五毛,这样,香爸一顿早餐就用了29块钱,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香爸呀,侬的胃口真好,阿拉可是不行啦。” 苏阿姨羡慕的看着狼吞虎咽的香爸。 “阿拉年轻时拼死吃河豚,也没吃到你现在这么多,真是羡慕你的呀,老好,老好!”“唔,唔。”香爸满嘴塞着东西,频频点头,脑子里却开始转动。 苏阿姨,住在明丰苑外的“康熙小区” 虽与香妈同龄,却不同命。 其实,苏阿姨给人印象,也就一个普普通通,貌不惊人,整天忙忙碌碌,唠唠叨叨的家庭主妇。可是,有二点让香爸刮目相看和浮想联翩。 其实,苏阿姨与香妈香爸并不太熟。 住同一条小街,见面也就点点头而己。 可上个月的一天黄昏,香爸在美食街独自散步时,与苏阿姨“不期而遇”,事后,苏阿姨笑着说,是自己有意来碰香爸的,在美食街上己溜了好几个来回呢。 不太熟的大伯大妈相遇,可不像时下的年轻人,几句话就可以相见如故,侃侃而谈。 而是相互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各走各的路。 然而,苏阿姨拦住了香爸,掏出了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唐三彩骆驼,这是一。二呢?当二人越来越投机时,香爸问她住哪儿? 苏阿姨指指明丰苑对面的“康熙小区”。 也就是白驹在老门卫的帮助下,最初停车的新楼盘。 那时楼盘还没完工,交付业主使用。居民们都知道,在浦西下只角这条街,康熙小区算是中高档住宅区,小区的绿化,空距,物业管理等,与明丰苑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即是天上,是需要钞票的。 康熙小区的物业管理费,还行。 每平方28块,明丰苑,每平方米7块二毛,不在一个档次。而苏阿姨,却住在康熙小区……二人合作过二次,双方都很满意。香爸把苏阿姨视自己的黄金客户。 所以,苏阿姨吃完后并不急着离开。 而是守在自己身边,这自然让香爸暗自高兴。 匆匆吃完后,香爸和苏阿姨边聊边行。到了明丰苑门口各自东西时,苏阿姨才问到:“上次,你给阿拉的名片弄丢,我着急的呀。” 香爸摸摸自己衣兜。 出来匆忙,名片盒还在皮包里呢。 “苏阿姨,晚上我回来,重新给你一张就是的呀,别急。”“那,你先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记记。”香爸心里一动,呵呵!这么急,难道苏阿姨手里又有货? 便掏出手机,几翻翻,翻到苏阿姨的手机和家电。 “好,我打在你手机上,你不接,号码会自动保存的呀。” 香爸拨了过去,听听,凑到苏阿姨耳朵上:“通了,无人接听,正好的呀。你回去后,拿起来一打就通。”“老头子晨练,儿子上班,女儿瑜伽,是没人接听的呀。” 苏阿姨点点头,扬起了右手。 “拜!”“再见!” 香爸回到楼上家里,亲家女婿还有小外孙女儿都不在,香妈正在忙忙碌碌的打扫清洁。听到脚步声,抬抬头:“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今天不开店了的呀?” “逛一狂,顺便吃了早饭,就这样了呀。” 香爸边答,边进小屋换好衣服。 再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小皮包。咝!拉开了皮包拉链,翻开看看,又抓起手机连同二小盒纸,一起塞在里面,咝!重新拉上。 皮包不新不破,带着那个年代的特征。 是蒋科用了8年后,擦拭干净重新上油,送给老同事的。 话说香爸帮王国追回其爷爷王国维的亲笔便条后,考古研究员建议,香爸是人才,不发挥自己特长,实在是个浪费。莫道桑榆晚 人间重晚晴。建议蒋科的“如山古玩”店,辟一个单间,或增加一个柜台,让香爸独立经营练摊练胆。 远比入股当个什么副总经理,对香爸的帮助和影响实在得多。 蒋科想了三个白天加晚上,最后一夜,还自己为自己认真占卜,同意了王国的“建议”。 王国,中国清未民初近代中国著名学者,杰出的古文字、古器物、古史地学家,诗人,文艺理论学,哲学家和国学大师王国维之子。确切的说,是王国维第二个太太的长子。 王国,江苏省考古研究员。 精通专业,人脉广泛,在中国考古界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蒋科攀上他,一切都自不待言。因此,蒋科认认真真思过后,采纳了王国的建议,在自己的“如山古玩”店内,摆上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条桌,再将“如山古玩”店的月租金和各处费用,一一细分摊派,无偿提供各种古玩书画,由香爸自主经营,费用自付,风险自负。 试验期,即日起三个月。 王国还给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香爸古玩”。 用一块下角玉精心雕好,放在条桌显眼处,并一起无偿印了一盒50张名片,底色浅灰,中间拉一道果绿杠,杠上印着香爸古玩四个仿宋体大字。 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是蒋科店里的。 手机号码,则是香爸自己的。 就这样,香爸幸运地成了小老板。确切说,是被“贵人”王国和老同事老朋友蒋科,一起用力推上去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以后,就看香爸自己的悟性和能力了。 可是,不管大小,当老板总是比当副总麻烦事儿多。 更麻烦具体的是,真的要自掏腰包。 照松江一条街古玩店的基础租赁费来摊派,香爸这样的一个小柜台,每月需要付出4000大洋,这还不包括一个员工工资,自己的工资和水电费,证照税费什么的。 香爸没钱。 可思前想后却愿意一试。 前提是,在自己独立经营小柜台同时,还兼着蒋科的副总经理,听从蒋科的临时调动或指挥,而蒋科为此每月暂且免除小柜台的租赁金云云。 实际上,香爸自己心里透亮。 这完全是王国的一种感恩形式。 如果不是王国,嗜钱如命的蒋科,愿意这样做吗?因此,香爸时时提醒自己,机会来之不易,稍纵即逝,自己要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在创业中增加积累,拓宽视野,培植人脉。否则,等着自己的,还是碌碌无度,重新落到过去那种自艾自怨,愤世嫉俗和身无分文的地步。 在王国的提议和叮嘱下,蒋科不但帮香爸做好一切准备。 而且还翻腾出自己的旧皮包,亲自上油擦拭整理干净后,送给了香爸。 香爸再次抓起皮包那一刻,真是感慨万分,老泪都差点掉了下来,被王国和蒋科深深的感动了。三人紧紧握手,壮志云天;二十多年来,二老头儿也第一次紧紧抱抱,还相互拍拍对方的肩膀,一切尽在无言中。 哦,魂兮归来! 皮包,对香爸并不陌生。 多年前,作为国企大厂销售处常年的销售冠军,各种皮包在香爸的手里,水一样流落,衣一样换过,感觉好极了。在那个突飞猛进,一片喧嚣,全民经商的时代,手掌心能扣着一个质量上乘的真皮皮包,走路轻快,浑身长劲,是有能力,有干劲和有钱程的象征…… 往事如烟。 皮包,又回到了香爸的手掌心,那种五味俱全,不可言语。 不能不说王国高瞻远瞩,蒋科料事如神。通过香爸的崛起,当然,如果他真能崛起的话,第一次打破了爷爷王国维重学经商的禁区,第一次把理论变为实践(钞票)的王国,就可以低规格,低成本,低起点,循序渐进地挤进上海市场。 在这座国际大都市立足,生根和发展。 直至真正赢利,为祖宗和家人争光,谋利,为儿孙打下一片江山,从而做成百年老店。 在王国的宏伟计划中,香爸,是他布下的第一步棋,蒋科,不过是陪衬。可对蒋科来说,提携和帮助香爸,即买了王国的帐,从而赢来更多挣钱的机会,又拉拢了香爸,让自己多一个同甘共苦的朋友。 当然罗,前一个愿望是切切实实可以实现的。 蒋科认为王国可以信任,至少目前他还需要自己。 后一个打算,却不一定能成功。香爸这个鬼老头儿,鸡肠小肚,自以为是,小聪明多多,满肚子都是一切穷困潦倒却又总在心里做着美梦者,固有的坏水。 这种人呢,基本上都爱走二种极端。 不是愤世嫉俗,诅咒一切,甚至铤而走险。 就是机会来临,不顾一切,紧紧抓住,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聪明,往往都能达到一个高度。所以,同甘共苦,团结合作,不敢奢望,只能借力并利用。 因为,蒋科自信,不论香爸会发展到何种程度,自己都会掌控制住他。 那才是真正的“跳不出如来佛掌心”。 所以,皮包得送。一个皮包,就代表了一种思路,一种气质和一种力量,会更加有力的激发香爸的斗志和陪聪明才智,从而为我所用…… “就走?” “有事!” 香爸站住,勾着皮包底的右手松松,注意的看看香妈:“怎么,又和妙香沤了气呀?”香妈抹抹自个儿眼睛:“这丫头,宠坏了的呀,当着公婆发脾气,扔东西,完全不顾自己还怀着二宝,”香爸这才发现,香妈眼睛红红的,像是偷偷哭过。 香爸知道,老伴儿虽然喜欢唠唠叨叨,看似没多大脾气,却特爱面子。 尤其是当着二亲家,多大的委屈和愤怒,都能不出声的咽下。 可下来无人时,却也常常摇头叹息,皆为了自己不省事的女儿。不用老太太细说,香爸就可想象出早上妙香使性子的模样。 这本无所谓的。 多少年了,女儿使使小性子,老俩口早己习惯。 现在的年轻人不容易,为了生活,奔波在外,忍声吞气,强颜欢笑,回到家里,当着自己的亲人发发憋屈气,香爸横竖一笑,从来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香妈唠唠叨叨多了。 说这小性子会影响到二家关系,婆媳关系和小俩口关系。 还会给彤彤以及二宝,造成难以愈合的心理创伤,影响到孩子的生长发育云云,香爸也就多了二分担忧。可是,现在的香爸却真正感到了担忧。 实际上,莫说远道而来暂住一起的二亲家。 就连耳鬓厮磨了大半辈子的香妈,也没有真正了解香爸。 怀上二宝的妙香,一开始流露出异样,香爸就暗地里注意上了。随着妙香的脾气越来越暴燥,不断上网了解寻查其症状的香爸,就怀疑女儿是患了孕妇抑郁症。 为了进一步证实,香爸还抽空到自己所熟悉的医院,找到不同的相关医生咨询。 然后把医生的回答和建议集中一起,默默对比,细细琢磨。 最后,香爸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妙香的确是患上了孕妇抑郁症。这个症呢,据网上和医生们的意见,目前除了营养,亲人和环境的辅助作用,就只有病人自己心理状态的调养了。 这要比白何和退休教师,开始注意上妙香,并开始付诸于行动,早了二个月。 可见香爸的极度敏感和动作迅速。 并且,在完全人生地不熟的白何,晕头转向到处乱转医院,找医生咨询了解求证时,有好几次,二老头儿都差点儿在相同的医院走廊和诊室外相碰。 当然,有心者香爸及时悄无声息的躲开。 回家后也从没讲过,至今二亲家和香妈,都不知道。 按照一般罗逻辑推理,不给二亲家讲,还有点道理,可不告诉香妈,似乎有点不可理喻。可香爸就有点不可理喻,原因,香妈虽然对二亲家时有怨言,却也不时在香爸面前,流露出对文化知识的羡慕。 而且,特喜拿二老头对比。 “人家爷爷,养老金比你高,还是网络写手,一天动着脑筋,不会得老年痴呆,你呢?” “你瞅瞅人家文化人……”“你瞧瞧人家网络写手……”“你听听人家说话……”终于有一天,被彻底激怒了的香爸,瞪着眼睛,跺着双脚,怒骂起来:“三钿勿值两钿。册那娘B。贱骨头。你那么喜欢,当初怎么不嫁给他……” “唉,你也别伤心,慢慢劝,慢慢养的呀。” 香爸叹口气,看看敝着门的大屋。 “妙香也不愿得,对不对?自己不知道的呀。前几天,我不是才给了你300块?”香妈点点头,拍拍自己衣兜:“放这儿的呀” 香爸慢慢走向门口: “我让你买的香蕉和葡萄柚,买没有?” “没有。”“嗯。”“那二玩意儿,不过就水果,有什么大作用的呀?而且,”香妈凑上来,瞟瞟开着的大铁门,香爸会意,看看手时,退后一步,重新关上了门。 “妙香是个聪明人,早知道自己近来脾气不好,就是控制不住。” 香妈面无表情,就好似与己无关。 “她自己就是个医学硕士,还上网查了的呀,所以,我说你爸说的,香蕉和葡萄柚有抑郁作用,她一把就扔了平板……”“苹果平板电脑?3000多块的呀。” 香爸心疼得直摇头:“这丫头,结果呢?” “我马上捡起来,还好,是扔在了床上,要是扔在坚硬的地上呀?” 香爸一把重新拉开了门。刚下了二步楼梯,香爸又返身上楼,叩叩隔壁的房门。稍会儿,扑!房门拉开了,睡眼朦胧的妙香站在门口:“老爸?我还以为是彤彤的奶奶爷爷的呀?” “他俩,不是送彤彤还没回来的呀?” “那你,叩什么叩?” 妙香翻起了白眼皮儿:“我正补睡的呀,我还以为,哼,”香爸被呛了一大口,一时竟说不出话。“哼,讨厌!”妙香嘴巴翘得老高,碰的关上了防盗门。 香爸楞楞, 气得二眼发黑,血往头上涌。 不过,他马上醒悟过来,点点头,反而笑了,边笑边三步并做二步的往楼下窜。直吓得一直站在隔壁铁门后,竖起耳朵偷听着的香妈,连声大叫:“你这个鬼老头子,你脚好了是不是?你又成了钢筋铁骨是不是的呀?” 出了明丰苑,进了地铁,香爸还在回味。 亲家和香妈都说女儿不省事,其实是偏见。 没看到妙香起了巨大的变化?瞧,尽管心里不高兴,可还强压着来开门,说明她是把二家关系和婆媳和谐,放在眼里和心上的。生了病嘛,冲着自己老爸发发气,该呀!这气,受得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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