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过宰牛市 |
| 正文 | 过宰牛市 杜书文 牛儿让主人牵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街。 它分明已经老了，骨架和肋骨明显的突现出来，毛儿黑黄散乱，失去了光泽，有的部位已经脱落。 牛儿跟着主人，盲目的走着，目光无神，步履蹒跚，分明失去了往日的坚毅和刚健。闹市吵杂而又繁乱，它不知道主人要把它带到什么地方去。 牛儿发现，今天主人对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优待和善。没有训斥，没有打骂，反而关怀备至。昨天，主人一整天没让它出工，晚上特别给它添加了丰盛的草料。今早出发前又特地加喂了纯料，并让女主人端来一大盆面汤，让它饮足喝饱，完全没有平日那种呵斥和叫责骂的声音。当男主人牵着它走出门坎的时候，它看见女主人的眼睛湿润了。她一直把他们送出村口。并且目送他们翻过了远处的小山梁……。 经过长长的跋涉，牛儿来到了繁华的闹市中，街道两边是它从未看到过的高楼大厦、宽广的马路、花花绿绿的门店、广告招牌和商场里闪烁变幻的霓虹灯，看得它眼花缭乱。街道两边一字儿排开的饮食摊点上，叫卖声此起彼伏，餐馆的炉灶口吐着火舌，炒锅上下翻飞，小笼包子热气蒸腾，一串串烤肉香味扑鼻。牛儿心里愉悦：自生下来只知山林野洼，乱石草丛，半垧薄田，哪知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一方美丽和精彩！它能在垂暮之年看到大千世界如此美景，从心眼里感激主人对它的宽容和厚待。 牛儿欢悦而得意地行走着，目不暇接地欣赏着如此美好的世界。但却发现主人的心情一直是沉重的。 “闪开，闪开！”突然，一阵吆喝声从身后传来。牛和主人惊异地一齐躲开。只见几辆装满大块带着血肉的三轮车停在了一家肉店的门口，店主人大声地招呼着伙计们把拉来的一扇扇冒着热气的肉用铁钩挂在肉架上。接着，几张粘满血污的皮也被扔下车来，血腥味弥漫在街巷上空。牛仔细看那皮，仿佛与自己的皮毛相仿，心里顿时一惊。它扫视了一下闹市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发现人们对这血腥的场面仿佛熟视无睹，个个脸上都现出一种冷漠地与己无关的表情。市声依然，商贩照样呼叫，孩子照样戏闹，百货店铺里传出迪斯科铿锵怪异的旋律，周围依然是那么繁乱而又精彩，仿佛世界就本该如此。 牛儿终于来到一个屠宰作坊门前，这里早已围满了一大堆看客，屠宰场的木桩上栓着一头大黄牛，眼上挂着的长长的泪，已沁湿了它的双颊。一个穿着皮围裙，满身血污带着瓜皮帽，长着鹰勾鼻，满脸络腮胡子的屠夫，耳朵上架着一支香烟；手中握着一柄雪亮的尖刀，面对着这头老黄牛，口里呜哩乌啦地念叨一阵什么，接着犹如“公孙大娘舞剑”一般地手舞足蹈了一番，那精彩戏谑的动作，博得现场男女看客们阵阵喝彩。突然，猛不防将手中的尖刀向那黄牛的脖颈上狠狠刺去，那牛的血便喷泉般地从脖颈上冒出来，流成了河，这头庞大的黄牛立即倒地，只挣扎了几下便毙了命。它虽然已经毙命，眼睛却还吓人地睁着。另几个刀斧手，口里叼着烟卷，他们好像不是面对一条生命，一个个嬉笑着一齐动手，迅速摆弄手中的牛耳尖刀，仅仅十几分钟，便噌噌噌地将那庞大的牛皮剥了下来，那血肉模糊的皮上还冒着热气……。看了这一切，牛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哆嗦起来。 …… 在巷口的一个肉店内，仿佛那些肉已被主人加工成了熟食，并切割成块，红红地摆放在大方盘内冒着热气。周围围满了一大群挑肥拣瘦的男男女女，他们指点着，品评着，大口大口地品尝着，赞美着，贪婪地争抢着。他们的口被肉上的食红染成了血盆大口。那百元一张的钞票流水般地进入了肉店老板的口袋。他们挺着富商一样的肚皮，笑得惬意而又畅快…。。 牛儿扫了主人一眼，发现主人低着头在抹泪，灰暗的脸不停地在抽动，牵着绳索的手也在索索发抖。牛儿已经有所预感，主人将会把它送向何处？是平时向它描绘的那个诱人的天堂，还是眼前这血腥的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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