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说者无心.原创长篇连载:上海屋檐下·第38章 |
正文 | 第38章说者无心 老伴说完后,自个儿先走了。 略一思忖,白何跟在后面。 上楼时,老俩口的脚步都放得很轻,11点半都过啦,又是和亲家住在一起,要最大限度地尊重别人的生活习惯。这是礼貌,也是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 快到四楼时,老头子轻轻拉拉老太太的右手。 不想老太太也轻轻拉拉老头子的右手。 这是心领神会的和解信号,老俩口吵吵闹闹了一辈子,也这样于无声处谅解了一辈子。这就是生活!是寻常百姓贫贱夫妻的故事章节!有人把它写出来,便成了精彩小说。 上了四楼,老太太闪到一边,老头子上前开门。 这一道大铁门后加一道大木门的,是明丰苑小区的邻里风格。 事实上,二十多年来,小区门卫尽职尽责,小区邻里和睦相处,从没发生过失盗什么意外,真不知这二道森严壁垒,到底在防什么? 白何反勾着手,踮起脚尖从铁门锁下探过去。 捏着门拴轻轻一拉,嗒!铁门开了。 动作虽然很轻,可长期有些锈涩的铁门内侧大螺母,仍发出了吱—嘎!声音不大,可在老俩口听来,犹如响遏行云。白何停停,小心的扭开了木门,回头看看老伴儿,耳朵紧贴在隔壁的防盗门上听着。 老伴身上的衣服颜色,又和防盗门色彩高度接近。 所以不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白何捏着木门的把手等着,瞅瞅客厅一片幽暗,始放心,香妈香爸己经关门睡觉啦。为什么这样肯定?是因为从下面的门缝处,也看不到一丁点儿灯光。 不过,仍不能掉以轻心。 白何可是知道,这人要上了点年纪,失眠会主动找上来。 睡不着?不要紧,躺到床上去吧,关了灯,睁着眼睛想心事儿,或者老俩口有一句无一语的唠嗑着,相互取笑,揭发和揶揄着,不知不觉中脑袋瓜子一偏,扯呼去啦。 老伴儿过来,一道道的轻关好门。 插上锁链,才放心的回到了大屋。 一起懒洋洋的伸懒腰,打呵欠,然后,老伴儿说:“算啦,5月底啦,今天又没出什么汗,不洗澡啦。”白何点点头。 那边儿的小屋里。 躺在小床塌上的香爸,正竖耳听着外面的响动。 小床榻内侧,亮着台灯,可灯光被小床榻和膀大腰圆的老头子,拦住了大半,再被外面大床和侧睡着的香妈一遮,所以从外面看进去,连门底的门缝也是黑的。 轻轻的脚步声,响过来,响过去,隐隐约约,持续不断。 从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中可以听得出,亲家老俩口挺知趣也挺自觉。 这让一直有些担心的香爸,松了好大一口气。做人,就应该自觉知趣,即或是儿女亲家,甚至是父子母女和夫妻之间,也应当这样。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 香爸一直吊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大的矛盾没有,习惯可以相互适应,虽然的确有点不方便,可像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毕竟,家里多了一对老俩口,对香爸而言,只要自觉和不过分,反而添加了活力。 这比香妈在厨房享受般悠悠闲闲弄饭。 自己只有躲在小屋抓着平板玩儿的形影相吊,多了热力和实在感。 “今天怪了,一出去就这么久?”香爸猜测,这老俩口是不是跑到新开业的“复旦软件园”广场,忘记了回家的路?“会不会,比如说,” 老伴儿则卧在大床,哼哼叽叽的。 “比如说,会不会,” 香爸悄声的打断她:“别胡思乱想了,睡吧。明天老俩口带妙香去医院,你陪着去呀,完了一起回家弄饭吃,也随便看看妙香有什么事儿没有的呀?” “你不懂”老太太还是前几天那样,言简意赅。 “我要去了,妙香倒是巴心不得,可亲家会不高兴的。让二亲家带着自己媳妇招摇过世,频频曝光,不是一件让我们高兴的事情呀?” 香爸恍然大悟,点点头。 “这样呀,我还真没有想到呀。” 这边大屋,房门紧紧关上后,老伴儿就上了床,靠在床头想心事儿,平板捏在她手中,亮闪闪的也不关掉;白何则在另一头,钻进了被子,然后,又小心的探出脑袋瓜子:“睡了吧,一早还要起来呢。对了,你刚才听到了些什么?” “彤彤好像在哭闹?妙香在哄。” “嗯,没听到那狗小子的动静?” “累啦,怕是睡啦。”老伴儿叹到:“在远大呢,相对固定,没外面累。整天东奔西跑的,唉,都怪我们啊!爹妈要是有钱有势,哪个孩子愿意跑到外面颠沛流离?我也想通啦,不说他了吧,出都出来了,还多关心鼓励才是。” 白何无语,他心里明白,也完全同意老伴儿的所想所作。 可一想起白驹的我行我素和自以为是,心里那股邪火就熊熊燃烧。 “我看,打官司的事儿呢,”老太太深思熟虑,字斟句酌:“算啦!超市的作法虽然欠妥,可想想也有合理性。我们不能由此分散我们自己的精力和注意力。” “或者,暂时放一放?” 白何漫声回应到。 “反正脸上打着马赛克,别人又认不出来。”“可我看那个花花律师,好像义愤填膺,愤怒得不行,总觉得,她似乎好容易才找到这么好机会,不会白白放过。”老伴皱起眉头:“如果她非拾掇我们,就不要理她。反正。我们不管。可不要得罪,” 说着说着,白何兴致勃起来。 下床从腰包里掏出U盘和倒出的文档,重新回到被子里,炙乐滋滋的看着…… 第二天一早起来,趁一起送彤彤进幼苗园,走在最后的白何,碰碰白驹放慢脚步,父子俩就慢腾腾的拖在了最后。白何轻声问到:“辞了职在外面打拚,很艰辛吧?”白驹意外的看看老爸:“你和妈都知道了” “嗯,知道啦!” 白何重重的叹一口长气,就是想明显的传达自己的不满和担心。 白驹垂头走几步,说话了:“对不起,爸,又没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很生气吧?”“昨晚,我和你妈一夜没睡着,千头万绪呀。”白何说着,注意到前面的老伴儿,扭头过来瞧瞧又瞧瞧,又补充到。 “你妈当时就担心得捂着自己的脸孔,哭啦。说到底,还不是担心着你?都怪我们,没钱没势,让你颠沛不安,忧患重重。” “爸”听起来,白驹十分感动,因而嗓音有些颤抖…… 白何不禁想起了,昨晚在树下老伴儿的劝说。别说,还是她考虑周到。 看看,真如果冲着儿子大喊大叫,这狗小子还会如此平静?唉唉,认了吧认了吧,儿子本来就活得不易,烦恼丛从,不要再给他施压了。 “你们等会儿,要陪妙香到医院?” “嗯,如果有空,你也去去就好了。” 白驹摇头:“要不然,让妈先陪妙香去,你再去帮忙送送货。”老头儿高兴的回答:“要得要得,地址?”“就是上次那个,你走错了路的女顾客呀,” 白驹看看手机,好像很忙。 “你有她的手机号码,地点还在浦西中学对门,莫又拐弯走错了。” “货呢”“等会儿回家后,妙香会给你,爸,麻烦你了。”“哎,说这些,”老头子高兴了。因为,自从到了上海,儿子除和老伴儿咕嘟咕噜,还没和自己说过这么多的话:“彤彤进了幼苗园,二宝还没出来,有时间,能做点,是一点,我也帮不上你多大的忙,尽力而为吧。” 老伴儿香爸牵着彤彤手双手,到了大铁门口。 铁门还没开。 家长们都高高兴兴的相互问候着,而小宝们贝则相互相推掇着,叽叽喳喳,呈现出上海街头幼苗园前的特有镜头。 看看父子俩也快走拢了。 老伴儿便把彤彤左手,交给了妙香,朝后面挤来。 看到老太太挤过来,白何忽然想起什么,问:“我们没来之前,是你岳父送货?”“网上店,远的是快递,只有本区近一点,有时是他帮忙送送。”“那,现在你让我送,会不会?”白驹脑袋摇得像货郎担:“不会不会,岳父脚不好,跑多了也不行。” 老伴过来了。 老头子担心她责怪儿子,就先对她说。 “我己和白驹沟通了,没事儿,辞了就辞了呗,反正现在都是合同工,到哪儿都关不多。”老伴儿却抓住儿子,双手在他身上抚抚,摸摸,疼爱之情,溢于表里:“拉广告很辛苦啊,陪客人喝酒打牌的,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别逞着自己现在年轻,过几年就麻烦了。” 白驹似乎不喜欢老妈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亲妮。 一个劲儿的躲闪着:“唉妈,我知道了,行啦行啦。” “不行!我得有机会就提醒你。”退休老师认真到:“你看看你爸爸,年轻时多硬朗,多固执多自负?喝啤酒从来不用开盖器,都是用牙齿咬,听不进啊。现在好啦,一口牙齿基本上落完了,万把块钱砸进嘴巴,变成一嘴假牙,硬热生冷都得忌,天天晚上睡觉还得取,早上爬起来重新戴,嘴巴大张开,贼眉鼠眼,小心翼翼,一不注意卡在口腔肉上,疼得连蹦带跳的,多麻烦啊!” “铁门开了”白驹简短的说,三人一起跑过去。 回到楼上,白何找妙香要过包装好的保湿液,就匆忙下了楼。 他与老伴儿约好,老伴儿和妙香在医院先忙着,自己完了后就赶过去;香妈呢,留在家弄午饭,让大家回去吃后好休息。 白何这次可牢牢的记着,向前直走。 路过那街口时,比人高的维修板还牢牢的围着。 里面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修理声。老头子认真地望着正前方那座,高出平房顶的钟楼尖塔,上次走错后,路过这儿他曾认真的观察过,那与尖塔平行直线的前面,就是浦西中学。 绕过维修板,对着尖塔走。 20多分钟后,白何顺利到达。 左面,是一宽敞的褐色大理石校门,校门一侧,是规范明亮的传达室(保安亭),双进双出的人行道,车道,另一侧是半人高50米长的褐色大理石墙上面是馏金大字“上海市浦西中学校” ……从校门望进去,葱葱郁郁的林荫道,环型的彩跑道和高大的教学楼,尽入眼帘。能在涌挤不堪,琐琐碎碎的下只角,看到这么倩丽的风景,真是养眼! 校门正对面,停着上次那辆崭新的枣红色奥迪。 不用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拦风玻璃后的那个白领丽人,就是上次那个女顾客啦。 平时和老伴儿外出散步或溜达,白何只要干干净净,记得带上手机和钥匙就行了。可这送货呢,不用儿子和媳妇提醒,白何却格外注意。 毕竟在那些打工年头里。 白何曾是高级管理人员,知道形象和语言的重要。 莫看只是在替儿子送货,其实自己就是儿子网站的活广告,得穿着得体,说话得当和做事稳重才行。此外,如有机会,还得略略显示自己的才华,敏捷和视野,得让广大顾客接了货后,愉快而认真的思忖着,连送货大爷,都不是一般老头儿,这网站,靠谱!值得信任,再次光临! 白何挺挺胸,提醒着自己,对着奥迪快步走了过去。 白何刚走拢,那车门就猛地从里朝外被人推开了。 白领丽人钻了出来,依然绰约多姿,富贵逼人,却有些慌乱:“白师傅,请帮我看到一会儿,我,我突然肚子疼,”连车门也没关上,朝着对面的校门跑去。 中年门卫一直坐在传达室,分理着报纸。 突然听到嗒嗒嗒的高跟鞋跑步声。 掀掀眼皮儿,正好看到白领丽人急切的跑来,右胳膊肘儿一举:“顺林荫道朝右拐,教学楼底楼。”“谢谢”丽人冲锋一样跑了过去,直看得白何连连摇头。 人有三急,水火无情,英雄平民,概莫能免。 记得去年在上海,老俩口轮空时到长三角的江南小镇常熟,自助二日游。 铁底巷遗址,忡雍墓,尚湖,虞山……一大圈儿兴致勃勃游弋下来,喘息未定,紧接着就准时登上了回上海的高速大巴车。 本来外出旅游呢,老俩口都很注意。 一是少喝水,免得长途车上内急不方便。 二是莫生病,以免半途出现意外,让大家都为难。可这天因为一早就开始了游弋,到下午4点准时登车时,老俩口都口渴难耐。 白何倒是忍住了,可老伴儿却实在无法忍耐。 将一中瓶800毫升的农夫山泉,全倒进了肚子。 老头子一再提醒,老太太就一再反讥:“物理定律,你懂吗?渴了大半天,这水全顺着毛细血管挥发了。要不,我怎么一点儿没尿意?”“你不是教小语的嘛,怎么又成了物理老师啦?”“自学成才,我也可以当当吴健雄,李政道,高锟嘛,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 老头儿烦躁的扭过头。 “待会儿你才知道厉害”“待会儿,没有待会儿。”可是,待会儿不久就来到了。老太太在一人一位的大巴上,扭来扭去,皱眉苦脸,忐忑不安,那个可怜样哇,不摆了。 老太太从大巴的最后面,第三次东倒西歪走到驾驶室。 请求司机停车求急,那个满脸青春痘年过四十的上海司机,却装聋作哑。 白何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把老伴儿往边儿拉拉,一大团纸用力砸在了阿拉司机头上……就这样,白何用差点酿成交通事故的巨大代价,搀扶着老太太在高速公路一侧下了车。 可怜的老伴儿,还没钻进路旁的树从,裤裆就湿了一大片。 而那辆长途大巴,一待老俩口下了车,就扑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所以,白何对匆忙跑去的白领丽人,给予了深深的理解,还担心她心急迷路找不到洗手间呢。白何守在敞开的车门前,朝里望望,依然犹如上次,粉色,卡通,音乐,女性味儿浓郁……看看这白领丽人虽然穿着时髦,打扮潮流,可好歹也有四十岁了吧? 在重庆,似这样的中年女子也不少。 可跟上海比起来,却差了那么一些韵味儿和气质。 大上海,上海滩,这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挺好闻的脂粉味啊!咦,这是什么?白何的眼光,突然被驾驶室方向盘上的拦风玻璃下面,吸引住了。 再一定神,哦,一个打开的手首饰盒。 里面红绒衬垫上,一串白金项链胡乱的扔着,项链都掉出了盒子一小段。 哦,旁边还扔着个大牛皮信封,一迭崭新的百元大钞,赫然在目,看得清清楚楚,估计怕有一万多块。不用说,一准是这白领丽人正拿着它们把玩着。清点着,突然内急,于是…… 白何再想想,豁然开朗。 贪官啊!一准是某个大贪官的情妇或老婆! 要不,她的穿着和这车,这些匆忙丢下下的玩意儿,如何解释?白何对她的印象,陡然坏了:老子最恨贪官!最见不得也是贪官! 哎哎你们说说这世道。 杀人犯,抢劫犯和贪污犯,还有这犯那犯的什么犯,是可恶,是社会渣滓,是该砍脑袋! 可是想想,人家那也是担着风险的呀!付出了血的代价的呀!可这狗日的贪官,暴露了,倒霉了就不说啦;没暴露的,披着“人民公仆”外衣,戴着“廉洁领导”帽子,满嘴巴豪情壮志,满肚子男盗女娼,招摇撞骗,逍遥法外,让人眼涩不眼涩? 信不信,老子连这盒子和牛皮信封,点上一把火烧了? “哎哎,你干什么?” 一个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小伙子,居然歪着脑袋朝里车里打望,这让白何很是不爽。你走你的路,往人家的车里望什么望? “车门大开着,望不得呀?” 小伙子收回脑袋,居然瞪瞪老头儿。 “关你什么事儿?你是干什么的?”“我是这辆车的守卫,你走自己的。”白何挺挺胸,拎着小袋子的右手挥挥,大约是想起了小袋子里的保湿液,急忙换到左手:“忙自己的吧” 不想,那小伙子上下打量打量,靠了过来。 “大爷,懂啦,江湖规矩,见人一半。” 他鬼鬼祟祟的四下瞅瞅,低声到:“你不敢下手,我来,钱归你,项链归我,如何?”白何楞楞,气笑了:“小伙子,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小伙子却往里一钻,讥笑到。 “别装啦,不想吃锅巴,却围着锅转?你盯人,我来拿的呀。” 白何用力将他一拉,严厉警告到:“住手!我叫人了啊!”小伙子就重新钻出来,恫吓的扬扬拳头:“你敢叫人,老子就开打,老头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当俊杰,想当死人的呀?” 白驹真是气坏了,左手轻轻一放,把小袋放在驾驶员座上。 然后,胸铺一挺,双手成拳,扑扑扑的互击着。 “老子年轻时就耍横,没想到现在又碰到个小耍横?有本事就上,老子奉陪!”白何可不是鲁莽,他早看清楚了,小伙子声厉色茬,眼神零乱,一直四下打量着如何逃跑。 还有,这虽是条支路,却和东西主干道首尾相连。 因此,那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对面学校值班室里的中年男,绝对一喊就到。 再说了,我白何大爷也不是豆腐渣,无论春夏秋冬,夜里挑灯码字儿,晨起坚持锻练,哼哼,真动手,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呢。可是,咦,怎么啦?小伙子猛一转身,竟然跑掉了。 瞅着小伙子连蹦带跑的背影。 白何老头儿感到了有些后怕。 唉,光记着提虚劲儿,逼吓对方,却忘了记下把他的相貌特征。这要是走在路上又碰着,他认得到我,我却认不到他,老伴儿又在一起,就麻烦了。 还有,我咋忘记了老太太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加上昨晚上那个阿拉吧主,到上海不过十几天,就得罪了二个当地人,这不太妙呀! 白何老头儿,你可真是要注意了,不要再得罪人了哇。这是在上海,不是重庆,人生地不熟,真打起来,或叫莫明其妙的被人打了,连报警也不知该向谁报哇? “白大爷”眼前一暗,白领丽人回来了。 “真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呀。” 白何冷冷的看她一眼,指指驾驶椅上的小袋子:“验验”“不用啦,我还不相信你的呀?”白领丽人,顺手抓过那个牛皮大信封,拈了10张百元大钞,递过来:“清清”可白何双手往自己身后一背,不接也不吭声。 “白大爷,怎么了?” “我们网站只卖干干净净的货,因此,也只收干干净净的钱!” 白领丽人的脸孔,骤然涨得通红。她瞧瞧白何,嚅嚅嘴巴,可到底默默地抓过塞在驾椅侧面的小拎包,取出个长女式钱包,数了10张钞票,递给了对方。 白何接过,清点后揣在自己衣兜。 礼貌的说声:“谢谢,合作愉快!”转身而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白何停下回头,那辆枣色奥迪,还一直停在原处……10点半,白何赶到了医院。好一番挤来钻去,才在三楼的B超区,找到婆媳俩。 铝制长椅的正中,老伴儿和妙香,紧靠在一起。 为什么是紧靠着? 因为本是二个人的座位,挤了三个人,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妇,紧挤着老伴儿,老太太自然只得往媳妇身边靠了。虽然相互紧紧的靠着,可各玩着各的手机,那么专心致意,好像在进行比赛。“嗨!”白何站在外面,打着招呼:“如何” 老太太抬起头。 “怎么现在才来?没看到吗,还在等轮子。” 白何环顾四下,皱眉到:“怎么这样多的人?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等呗,你别乱走,就站在那儿。”老太太吩咐到:“有事儿好找”“要得”“你说什么”退休教师一口标准的京片儿:“别乱走,听到了没有哇?” 老头儿搔搔自个儿脑门。 唉唉,这是在公众场合。 按照老伴儿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自己要吗不说话,只点头,实在是想说话或者非说不可,就尽量说普通话,哪怕是外人听不懂的“川普”,也要比土里土气的重庆话好得多。 于是“好的”,白何用川普刚吐了二个字儿。 椅子上的妙香,那个大肚子少妇,还有站在白何身边的一个老太太,扑嗤!就笑开了。 妙香倒是马上捂住自己嘴巴,有些惶惑的低头,重新玩着手机,而那二个却照笑不误,边笑边瞧着白何。可老伴儿没笑,反而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这让老头子有些不快。 这能怪我吗?我只有这个水平嘛! 算了,还是不说话,就点头同意,摇头反对算啦。旁边的老太太笑毕,问:“大爷,你是那姑娘的?”“公公” 扑嗤!“她是我媳妇”白何赌气的看看老太太,闭了嘴。 “你媳妇和婆婆,好亲热哩,真让人羡慕哩。” 老太太说:“全靠这婆媳俩,我女儿才坐下哩,都装没看到的呀。” 白何捂捂自己嘴巴,差点儿也扑嗤!老头儿这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退休教师和妙香好亲热,还让人羡慕。看看呢,可不是,婆媳俩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紧紧的靠在一起,咋不让人羡慕? 可问题是,谁也没细瞧或者注意到。 这一老一少,都尽量避让着各自的身体。 而且都利用各玩各的手机机会,避免着无话可说的尴尬……唉唉,还是冷暖自知吧!“大爷哩,你是稳罚猪(文化局)哩?”白何摇头。“叫疼猪(交通局)”摇头。“公阉猪(公安局)”“老太太,你是湖北人吧?” 白何这次说的重庆话。 并且嗓门儿不大,估计坐在椅中间的老伴儿听不到。 老太太点头,这让白何想起了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退休何局,不禁笑到:“都猜错了,我只是个退休老头儿。”老太太听明白了,却像找到了组织,叽叽喳喳起来。 白何连听带猜,大致也听明白了她的话。 这儿虽然只是个区医院,却是全上海最让人相信的医院。 因为,在这个区医院照的B超和看的病,你会到最真实的情况。正因为这样,所以,这儿的病人才最多。比如,挨着你家婆媳坐的那一长排病人,有的据说是昨晚上就在椅上排的队云云。 白何恍然大悟。 是说嘛!我是是说嘛! 医院看起来规模也不算大,至于名气更没听说过,可一跨进医院大门,却被那么多的病人和家属,震憾了。都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白何当然算不上是这一行的内行。 可别忘了,我是网络写手啊! 这名儿可不浪得虚名的。 即然要“写”,你总得知道“如何写”吧?因此,老头儿就比一般多了足够的观察力。说破了呢,其实也很简单。 为什么你在医院,甚至是名声在外,闻名遐迩的大医院里,特别是其关键的门诊,急诊室和B超区等,总会看到那一堆堆,一潮潮,嚷着叫着,挤着推着,焦虑不己,惶恐不安和忧心忡忡的人们? 除其许多因素。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不可预知自身病情的担忧。 在误诊,乱开药和没病医成小病,小病医成大病,大病医成绝症的当下,说实在的,有几个良心医院和良心医生,对你真正关心的是病情,而不是你的腰包和医保卡? 所以,可怜的中国病人!病人家属! 一旦进了不管大小的所谓医院,莫不惶惶如没头苍蝇,急急似迷路羔羊? 昨晚到屋后,怕惊动亲家睡眠,老俩口连澡都没洗,各自稍事洗漱就上了床。然而,上床后又各自抱着平板和手机,按妙香说的医院名,好一番搜寻。 可除了知道,是一个不出名的区医院,别无所获。 然而,就这么个小小的无名区医院,就因为说实话。 医院虽小却留人,病人虽多却不乱,面露安详,拥抱平静,秩序井然,不像在就诊看病,反倒似闲散游玩,也算得上是上海滩医界的一大奇观了。 白何瞧瞧仍和老伴儿挤在一起,兴致勃勃又津津有味地,玩着自己手机的妙香,感叹到“到底是年轻人,哪好哪差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媳妇儿,清醒着呢!” “爸,爸”妙香突然抬头。 清脆的叫了起来:“爸呀” 老伴儿也抬起了脑袋,先是莫明其妙的瞅瞅媳妇,耳朵一立,马上叫到:“白何白何,喊到名字啦。”可不,广播里正在念着“××,妙香,×××……”再瞧瞧,B超室顶上的屏幕,也正同步亮着××,妙香,×××…… 白何点点头,朝前面的B超室挤去。 老伴儿则抚着妙香,从椅缝中慢慢腾腾出来,跟在后面…… 等了三个钟头,真正B超时间不过五六分钟。待老太太搀扶着妙香出来,白何就上前也打算搀扶。可他伸伸双手,有些尴尬的又停住,这?好像从没扶过呢? 老太太也觉不妥,就吩咐到。 “出去叫的士”“回去啦,就这样完啦?” 老头子傻呼呼的眨巴着眼睛:“不是还要医生看吗?还等着拿结果呢。”老伴儿搀着媳妇没停下,边走边继续吩咐:“出去叫的士,的士,你没听见吗?” 其实,根本用不着白何慌乱。 用不着他像在其他医院那样,飞奔出医院大门,和众多的患者家属挤在一起,在街口和路边蛤蟆一样连蹦带跳,张牙舞爪和声嘶力竭的招停着的士。 顺着医院门没跑几步,白何就拐向了大门左侧。 一溜儿的二排铁栏杆里,候车的病人和家属,秩序井然的跟着向朝移动。 栏杆外面,一辆辆亮着空灯的的士,也慢慢地跟着向前移动……按照老伴儿的安排,婆媳俩先回去,白何留在医院拿结果。 老伴儿还特别吩咐。 因为这个说实话的区医院,就医人特别多,所以,老头儿可能就得多呆呆。 呆多久,不知道!反正这儿椅子凳子都有,外面还有假山小桥流水,累了可以在椅子上歇歇,烦了可以在花园中逛逛,饿了呢,出门有各种小饭馆,当然罗,花费只能限制在10元盒饭和3元矿泉水之中云云。 白何这下傻眼了。 早知道如此,一早就该把平板和腰包带上。 就白何而言,等,不是问题。等多久,也不是问题。可干等着,无事可做,才是最大的问题。要说像平时一样,找一个空椅位子坐下,或者拈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踱着,慢慢儿的垂着脑袋构思,也并非不可。 可是,莫忘记了,这儿毕竟是医院。 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居然还有着“脑神经科” 这“脑神经科”医什么病?门外汉白何虽然一头雾水。可他好像也有点明白,是专医精神病方面什么?这就可怕了。 自己云里雾中地坐在椅子上,或者踱在花园里,随着自己脑中的情节或人物。 咕嘟咕噜,鬼鬼祟祟和贼头贼脑,被人当作精神病捆扎起来,怎么办? 根据相关资料,老头儿在自己的故事中,这样描述到:被紧身衣紧紧的包裹着,露着二只绝望的眼睛,骨碌碌的四下转动,一动不动的躺在铁制的床上。如果呼救,大声哭泣和漫骂,那医生会出其不意的进来,手中长长注射器扎猪一样,扑的刺进病人身体。要不到一分钟,病人就会安静下来…… 哎呀呀!真这样。 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害了唧唧性命? 于是,白何在深感后悔没带上平板和腰包同时,潇洒的挥挥手:“没事儿,你们回吧,我等着。”嘎!一辆的士滑了过来,轮到自己上的婆媳俩,便慢慢钻进了的士,绝尘而去。 其实,在白何来说。 能有这么单独到处走走,四下溜溜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 这样的机会,之所以难得,是因为老俩口到了上海,二人的活动范围,就被限制在了明丰苑,更莫说呼朋唤友,谈三论四。 于是,本是在重庆各有各的朋友圈子,一吃完饭就各玩各的老俩口。 就只得空前的秀恩爱,进进出出成双成对。 所以,机会难得,到处逛荡逛荡吧。嗯,还是先别忙,先到取片处打听打听,这结果究竟还有多久才能拿到?听了他的询问,窗口里的小姑娘笑到:“大爷,按照你媳妇的照片时间,恐怕还得等等的呀。” “这我知道”白何笑呵呵。 “可能不能说个大致时间?久呆在椅上也不是个办法啊。” “大概,现在是三点过,下班之前的呀。”小姑娘最后的一个“呀”字刚落音,老头子就被后面等的人,轻轻的给笑着挤走了:“大爷,外面贴着医院的上下班时间。” 白何到B超区门口,看了下班时间。 喃喃自语到:“下午17点?真是奇怪,这医院怎么也成了早九晚五的政府部门?这么多的人,还有不足二小时,行吗?”又自我回答:“我看不行!难道也要我像那些排队挂号的患者,今晚上睡在这儿不成?”一面踱出了B超大门。 出了B超的区域大门,朝左拐,就是小巧精致的花园。 白何早看在眼里,正思忖着到处一逛呢。 进了小花园,端的个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好个悠闲散漫的好去处。且慢,容我慢慢踱去,要把这浓缩了红尘风景,看个够! 走着,踱着,瞅着,白何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旁正坐在石凳上说话的一男一女,吸引住了老头儿的目光。 怎么,俩人都何曾认识?再一细看,呆呆,哎呀,这不是今上午那要货的白领丽人,那个“江湖规矩,见人一半”的贪财小伙? 可笑的是,二人光顾着说话,竟然没看到就站在不远的白何。 于是,老头子敏捷的向后一转身,向前急走一拐弯,钻进了树丛。 然后又悄悄摸到了二人的身后,再细细查看,不错,的确是那一老一少。“姨妈,今早上那老头儿,我看靠谱的呀,”“嗯。唉,你姨父走得早,这一摊子哇,”白领丽人在喟然长叹:“总得有人帮帮我才行,我老啦,也累啦,真想撒手不管休息了的呀。” 小伙子就轻声劝导着。 “姨妈,瞧您说些什么呀?您才刚满五十,什么老不老的?早着的呀!” “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那老太太和那年轻女子,好像和老头子是亲人?”白领丽人有些惶惑:“如果是他的太太和媳妇,就麻烦了的呀!” “我看也没什么” 小伙子不屑的跺跺脚,大概是坐久了,鞋子里爬行进了小虫子。 “不就是个钱呀?花上个二三百万,不就什么事情也办成了?”“可是”白领丽人似乎犹豫不决:“金钱并非万能呵!小万子,大学都读了二遍,你该懂这个理儿的呀?” “姨妈,正因为我懂,我太了解人性的弱点,所以才这样劝您的呀。” 小伙子很自负的呶呶嘴巴:“我看那老头儿有点文化,气质也行,就是穷,不然,为什么捏着个烂手机的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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