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他是一名剑客啊 |
正文 | 一、楔子 蜀北剑门关,扼入川进云的咽喉;地势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同样商场也不例外,风云忽变、英雄辈出。明万历十三年,天下太平,大明国的天子颁布了一系列优于经商、务农的措施。于是客栈、酒厮也就雨后春笋般地多了起来。其中较著名的有蜀道东城山庄、关中武林客栈、中原和平酒馆以及京城江湖阁。东城山庄于万历九年便从江湖阁手中夺得了剑门关领地,创立了剑门阁。 羽崖夫,一个多么文谄又深蕴的名字。如今他倚在剑门阁的叹月栏上,一壹老酒从早喝到了日落,可长关道上的来客却不见一个。 “羽总管,浏阳的店现在刚被一伙人砸了。庄主飞鸽传书叫你想想法子。”楚重飞递过信书。 羽崖夫接过信书后随即将之抛向空中,他的绿剑出手了。残阳如血,挥挥洒洒,“倏倏”!风吹落了剑影下的碎纸片,漫天的梦想碎了。 楚重飞大汗淋漓,因为那绿得叫人心寒的锋芒在他眼前晃。 楚重飞,一介武夫,莽也、猛也。职位:羽崖夫十大谋士之首,也是最后一个未死于羽崖夫剑下的谋士。每一次重大的败北,就有一个抛头颅、酒热血的人。失败无情,唯杀戮!这次? 羽崖夫面色凝重。腊黄的额头,几绺白发撂倒地摆着。他已四十九,一生未娶,他的所有都倾注到了剑中。剑是他的伴侣,永远的,也是唯一的。可他决不是下一个伍子胥! “当呛”!剑滑落地,天色已黯。“啊——” 羽崖夫颓坐于地。 “羽总管!”楚重飞径向楼下奔去,带来一瓶药丸给羽崖夫服下。 “羽总管,药丸只剩下一瓶了。要是庄主或尚仲行那里没了,你身上的寸草毒不知该怎么办啊?” “君要臣死,天命难违!上酒!”羽崖夫振臂一呼,苍桑无比,一肚酸楚。 这一夜,月圆,本是天伦享乐团聚的时候。此刻,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僻寂寞?深秋,夜冻无边。羽楚二人对饮了三十八杯,共舞七十二剑方休。 二、华山论剑 五年前,天子大开便门,华山论剑已立。幸运,工部发的邀请贴顺利地传递到了东城山庄庄主东城项剑的手中。 华山,绝仞林立,独秀天下险峻;五岳中最适合挑战的地方,特别是武林剑客的对擂。今日,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冷清已久的华山狄仁殿热闹非凡。时隔五百年的“华山论剑”再次上演。这次比赛的不是武林高手,目的也不是推选什么武林盟主。今天来的都是大江南北、关内关外、五山七湖、三十六岛、五道湾的客栈酒厮的代表。参赛目的:获胜者可以拿下江南三州(苏、扬、杭)客栈酒厮的独家经营权,并受皇家保护。在每年的五月、九月、腊月,天子嫔妃、王公贵臣、风流浪子、江湖侠士以及村贩小夫都会蜂拥般地进入江南三州。因为五月要赛船,九月要祈福,腊月要比美。作为商人,唯利是图,早就看见了其中巨大的商机。但偏偏这次比赛的不是谁更奸更滑,而是功夫。 东城山庄派出了以总管步九段为首的总共七十二人的比赛阵容。 战况激烈,惨!汹!愤!每次出战,都仿佛是有去无回的征程。是上刀山?是下火海?一副掌柜打扮的步九段紧张,眼眶中布满了血丝,已至于快掉出眼珠来。每一次自己人呒呒呻吟倒在台上,就是一根针扎进了步九段的心脏里,好疼。每一次对手欢呼胜利的喜悦,就一个愀哝地愤怒:为什么不让少庄主来呢?历史可能改写。 成王败寇,步九段他懂。正因为懂,他心急如焚,与血腥、每一次侥幸的破碎后的沮丧一道,让他乱了方寸。 “现在由请东城山庄步九段、江湖阁铁望梅二人上台比赛。”音毕,步九段已满面红光地飞驰到了台中央。 “总管,兵器!” “哈哈哈!对付区区江湖阁焉要老夫动用牛刀?”嘲笑?自信?战术? 望着步九段魁梧的身躯矗立风中,长袂烈烈,凛凛正义。铁望梅猜不透那狂妄的笑,却感自己成了邪恶的化身;莫名畏惧那失败的怅然。蝴蝶镖在他手心中滑入指尖又蹦回袖口。 好细的刀!好长的刀!好利的刀! 铁望梅很从容地挥出一了刀。由远而近,无声无息。 影子迷惑了步九段那毫无神采的眼。刀光闪闪,风声霍霍。步九段在这犀利的一刀刺来时,右腿陡出,左臂化成巨戟朝前挥去。他计算着,只要在刀锋距离自己五步时,出击才能稳操胜券。这次他赌赢了,短暂的。叮当!刀光石火,是步九段那尖锐的脚与那狂劈的刀之相撞。刀未落,可铁望梅的手腕却麻了。就这一丝的破绽这,步九段的左掌准确地击在了铁望梅的胸膛上。 咚!接着发出了沙沙声音。 铁望梅整个身子向后推移了五丈远方停下来。地上的鼓台被划出一条很深的口子。台下的尘土从口子中冲天而起,飞扬满天。 步九段看不见对面,索性面对人群抱拳致意。他一脸谦逊又自豪的笑让他没有注意到铁望梅的存在。口子是刀割破的,而不是铁望梅的双足。 兴头上,铮地一声,闷,唐突。步九段立马敛住了笑容,继而之变得僵硬、土灰、难看。一阵风起,满场血腥。步九段胸口郢红一片,蝴蝶的翅膀在那里扑打着,他中镖了,而且是毒镖。 “铁望梅,小人!”步九段指着对面骂道。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呼!卷起一股旋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铁望梅已无踪影了。 追!东城山庄的一个卫士喊道。步九段忍着剧痛飞奔了出去,眨眼间就来到了峰下一平垣处。 云雾茫茫,纷纷扰扰。铁望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步九段气喘吁吁,见此异况,甚是大骇。可这里就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 “你的死期到了!”狂妄又阴沉的啸声,虾米自步九段的身后。他听得出这是铁望梅的声音,这也是比赛至此他的首次发声。步九段毛骨耸然,四目张望,不远处有一个柴夫正挑着柴向这边踽踽行来。难道他是铁望梅? 好诡谲!步九段聚一股真气于双掌猛地拍向趴在地上的铁望梅。“轰”地一声,震耳欲聋。步九段这时已虚汗淋淋,筋疲力尽了。 寒光乍现,血光迸溅!“啊!”凄厉的哀嚎。步九段整个人颓倒了下去。紧接着鲜红抹向了他腰际。步九段一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柴夫突然欺身而近,挑落了屠刀,“赶快跟我走!”步九段还在迟疑,那柴夫已扛起他跃出了五丈,很快消失在铁望梅的视野之中。 “就算你溜了也无妨!起码我还留了你一截腿。”铁望梅得意洋洋地用刀挑起了步九段的残肢。 千夫崖上,一阁,用木头搭建的,却在悬崖峭壁之上,非常人能近。 步九段伤已愈半,面对这个粗旷的柴夫,琢磨不透。 “这位兄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啊!我想现在离去,来日必当重谢。” “你要走?” “嗯。” “你的伤还没好。况且你的仇家未必就不会再追杀你。” “可我带的一班人无缘无故地消失了,我得把他们寻回来。” “我已说过,他们都被人暗算了。”柴夫有点不耐烦了。 “可死不见尸。不行,我必须去。至少可以安葬他们。”说着步九段眼中噙满了泪水。 “好,你去吧,不用再回来!”柴夫大声吼道。他一拂袖,抓了根扁担出门了。 步九段还是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下了床,走出了木阁。 外面寒风习习,如刀割在脸上。步九段摇摇晃晃地向前挪了几步,但见前方就是悬崖,崖下是万丈深渊,此刻雾气滕滕。突然步九段一阵心绞,差点摔了下去。幸亏崖边一根一尺长的木桩给挡住。惊惶之下定睛一看,木桩上写着:来日方长、何故白费?从长计议、东山再起!看着看着,步九段冷静了下来,也慢慢地醒悟。他颤抖着又挪了回去。 三、三顾毛庐 半月,不长。可东城山庄却是数着时辰过日子。在漫长的等待与焦虑中,东城山庄庄主东城项剑已七天未进食了;他枯槁苍老了,整个山庄里的人都无声了,愁容遍布在每个人的脸上;因为东城山庄败了。 #p#副标题#e# “步总管一定是被江湖阁收买了!要不这么久都不见人回来?他怕处罚……”东城山庄十八掌柜、十二谋士整天叨唠着。 “不!步总管没回来,说不定他是被人暗算了。他绝无背叛之举……”三十六卫士中总有些人站出来反驳着。 三月初一,晨。曙光初起,万道霞光,剑门关内的山好美好艳,犹如妖娆的仙女。 步九段无意欣赏这迷人的景色,却带着深深的内疚与自责,沉重痛苦地走进了剑门关。一步一步,来到了剑门阁的大佛殿。 东城山庄几字依然苍劲有力,似一种庄严与使命的光,刺射着步九段的心。有一个门人在扫坝子。步九段悄然靠近了他,“请问庄主还好吗?” 那门人一转身,步九段大惊失色:这不是自己带去参赛的十一卫士中之一的金歌吗? “是你步总管?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啊……”金歌激动得哭了起来。 原来十一卫士在华山的狄仁殿见步九段追铁望梅去了,遂一齐跟了上去;当他们追到一块平垣时,前后左右突然乱箭齐飞,众人惊惶失措。十一卫士拼命抵抗,杀出一条血路。结果只有金歌、凌寒冰二人负伤逃了回来,其他都战死了。 步九段的回来,除了深深自责,闭门思过,再也没有过问其他事了。东城项剑本想治他的罪,但念及步九段在东城山庄这么多年,又不忍心。他召集了所有谋士、卫士、掌柜,宣布:“步九段身为总管,代表东城山庄赴华山论剑,不畏险阻,顽强战斗,其精神可嘉。但结果失败了。按门规理应受罚,念及步九段服务山庄多年,现暂削其总管之职。” 千夫崖,本难近。其险恶为华山之首。 “已是第三次了。三国的‘三顾茅庐’最后成功请出了孔明,希望这次也能请出个当朝孔明!”东城项剑道。 与之一道来的有其子东城炯及卫士金歌。 刚接近悬崖边的柴房时,门突然“哗剥”一声裂开,接着一块块散架了。一个剽悍凶猛的男人赤着胳膊拿着一把绿幽幽的剑站在那里。 “我不是跟你们讲得很明白吗?我不愿搅入世俗江湖中,只想在这宁静的地方休生养性。“羽崖夫岔岔地吼道。 “唉!羽大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救了咱们的步总管,不就已卷入了江湖纷争中了。我们知道羽大侠乃世外高人,不为一般所动。我们不远千里到这里求你出山,可见我们的诚意。依羽大侠的才智及武功,理应建一番事业,为万人景仰啊!”金歌恭手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金钱名利往往会让一个人堕落,你们休想拉我下水!”羽崖夫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时东城炯又微笑道:“那是,那是!羽大侠淡泊名利,视为粪土,当今天下少有。我们现在有难求羽大侠相助,所以才不知疲倦来到这千夫崖上,还望羽大侠答应!” “有何大难?” 东城项剑咳了一声嗽,吟声道:“自从‘华山论剑’一役,天下客栈酒厮已没有东城山庄的立足之地了。北有江湖阁欺压,南有武林客栈抢地盘;而东则更危殆了。江南八怪欲端掉我东城山庄在江南各郡的分店。他们步步进逼,马上快到东城山庄的老本营剑门关,所以……” “别!那是你家的事,关我何干?”羽崖夫连忙摆手,“我只是一名剑客,不懂经商。” “羽壮士,你要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了。”说着东城项剑等三人竟一齐跪了下去。 “那你们就慢慢跪吧!”羽崖夫收起剑回到了房里。 夜,冰凉如水。风无情,天穹里星光点点。抹抹月光点缀着三个刚毅坚定的面孔。风呼啦啦地吼叫,羽崖夫披了件衣裳瑟缩地走出了门,冷冷地说道:“起来吧。” 三人一愣,不知是听错了还是在做梦。“爹,羽大侠答应了!”东城炯叫道。 “真的?羽壮士你答应帮助我东城山庄渡过难关了?”东城项剑抑不住内心的欣喜,差点流下眼泪。 “记住:我只是一个剑客,不会经商,只能做些粗活。你们要想清楚” “我明白!” 四、风花雪月 就这样,羽崖夫来到了东城山庄,担当谋士一职。而他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吃喝以外就是与一些门客、卫士玩剑。东城山庄很多人虽然看不惯,颇有微词,可东城项剑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相信这是根救命稻草,所以每次重大决策都要叫上他。 两个月过去了。江南八怪以风卷残云之速地伐城掠地,东城山庄在荆州、关中的分店已悉数倒闭或易主。由于资金及人员环节失误,造成了无法挽救的局面。一面面曾经风光无限的旌旗滑落了下来,涤尽尘土后被抛弃。“江南八怪”的模样正迎风招展着。很多伙计回家务农,很多掌柜加入了江南八怪。面对这一劫难,整个东城山庄个个如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却束手无策。 江南八怪总舵主扶桑风见此十分愉悦,也变得愈来愈狂妄巯忽了。他要以最低的代价让东城山庄所有的人离开蜀道。扶桑风摺扇一摇,诡谲地笑了。 东城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武功在其父之上,但却偏爱赌嫖二事。 剑门关内剑阁城,当朝休闲之都。天香楼,日日笙歌、夜夜辉煌,你来我往,纸醉金迷! 今晚更是杯弓醐影、衣香魂动。 风很爽,床好酥。酒烈,情火。欲滴之唇,熊熊飘忽的烛焰。东城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纤手为之斟的酒。“香啊!”东城炯又狠狠地吻了一下天香楼的招牌倾君的脸。 “美人儿的如玑似脂的皮肤好滑,我恨不得将你吃了下去。”东城炯哂笑道。 “嘤——把我吃了,谁为你倒酒?”倾君羞涩地转过身去。 看着倾君楚楚动人的样子,东城炯已蠢蠢欲动了。“你的腮好红,你的眼流波涣情,我……”说着,东城炯张着迷茫的眼扑在了倾君那翘楚傲挺的酥怀里,像婴儿般地沉睡了。 不!东城炯是被风花雪月埋葬了。每次都是这样拜俯在倾君的酥怀里。倾君淡然一笑,“那就好睡啊,明早妾再侍候你。”说着将东城炯扶到了床上,轻轻地为他盖好被子。倾君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对东城炯,或许他是这里的常客,久而久之,恒河沉沙而产生了感情。倾君轻轻地离开,轻轻地开门出去,然后又轻轻地带上了门。 屋内,檀香熏绕,红烛流淌。依旧香艳、依旧动人、依旧迷醉! “邦、邦、邦”!子更到了。烛尽,屋内漆黑。风吹开了窗,发出“哐啷格吱”的响声。东城炯没醒。美梦正鞭笞着他去旅行。月光灰白,一袭黑影幽灵般闪进,诧然又幽灵般闪出;此后屋内空荡荡的,无一丝气息。 五、江南八怪 旧都长安,风韵犹存,古俗依然。江南八怪的四大 天王张、钱、孙李齐聚华清池边的贵妃殿。当年唐明皇与杨玉环曾在这里鸳鸯戏水而演绎成了千古佳话。现在四大天王也将在这里上演一场传奇。 他们周围有东城山庄共计四十八名高手。只在须臾就会与之短兵相接。 “交出长安的店,我们马上放出贵公子。”张天王道。 “若不?”东城项剑反问道。 张天王看了看自己手指间拈着的飞刀轻蔑地讲道:“贵公子不但要见阎王,你们四十八人一个也甭想活着走出这里。” “好大的口气!先掂量一下你们四个有多少份量吧!”东城山庄的后起之秀楚重飞提剑便冲了出去。 一招“流光溢彩”划向张天王的眉心。张天王傲然一挥手,飞刀像长了眼睛似的扎进了楚重飞的后背里。这式正是名扬天下的小李飞刀第一式“百步穿杨”。 “就你们,看:一个柴夫,一个老家伙,几个书生,几个卖酒的,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钱天王开怀地嘲讽起来。 东城项剑眼中燃起了怒火,金歌手中的剑已经颤抖,所有在场的东城山庄的人都被这一句话给激怒了: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 “杀!”令出,几十号人马挥刀舞剑就稀里哗啦地劈向了四大天王。 羽崖夫没动,不但没动,还乐呵呵地看着“稀奇”玩意儿。 剑落刀下,手出足裂。呻吟、抱怨。疯狂、自大。恨!气! #p#副标题#e# ——羽崖夫难道有什么妙计? 几十号人坚持着这疑问式的希望曙光必会降临,于是战得更猛了,却伤得更厉了。最后被重伤震出场外的是东城项剑。他被张、钱、孙、李四人合聚的“龙合掌”击飞出去的。 四大天王虽胜犹败:不但衣服褴褛不堪,而且全身上下都冒着血泡;披头散发地伫立在贵妃殿的中央,狼狈!可他们却不觉得。听着周围的呻吟声与喘气声,心中好是浮狂。 “东城老匹夫,现在明白了吧?就我们兄弟四人就够折煞你们的。要是总舵十大高手都来了,我看今天这华清池旁,蝼蚁飞鸟也休想活下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乖乖地从了吧!”李天王道。 “对啊,从了吧。我们又不是白取你的店。十万两白银够你们这群人下辈子过活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孙天王也附和道。 “那我用十万两白银买你们四个的人头可以吗?”羽崖夫突然说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来。 四大天王骇然,怎么遗忘了一个没有出手的高手呢?四人额头一下子积起了一排密密的汗珠。但钱天王还是底气十足地嚷道:“就你?还唬不到我!” 羽崖夫用那杀人的紧逼的眼神死死地盯住钱天王。钱天王慢慢地支撑不住了,全身开始发抖,而且越来越厉害,刹那间他就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顿时在场所有的人都面容失色了:这是哪门子功夫呀? 张、孙、李三位天王这时已乱了方寸,大声喝斥道:“哼!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救不出东城炯的。” “然救不出,那还是把你们几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灭了好点!” 张、孙、李三位天王无语:那只有跟他拼了! 飞刀、流星、锤风驰电掣地飞向了羽崖夫。 耀眼、更剌眼!杀气、血气、霸气交错。绿光乍现,罡风四起,衣袂翻飞。好快,张、孙、李三天王的咽喉上已被抹了一条红线,他们呼呼倒地,刚才昂首挺胸的姿态已灰飞烟灭了。 叮叮呛呛!飞刀、流星、锤散落在羽崖夫的脚踝边。 绿剑归鞘,灿然一笑。 六、步九段 “崖夫,你杀了他们,怎么救炯儿呀?”疲惫的东项剑焦急地问道。 “不杀他们,同样救不了少主!”羽崖夫煞有介事地回答。 一时东城项剑陷入了愤怒与无奈中,连声唉叹着。 “嗑嗑嗑”!远方传来了快马的声音。众人顿时屏气凝神:难道江南八怪的十大高手来了?突然马蹄声戛然而止。“轰隆”几声,一个人从殿外腾落了下来。 剑、刀、枪瞬间向天:敌人来了! “庄主,我已调虎离山,救出了少主。他现在已回到了剑门阁。我们马上走吧;否则江南八怪的高手来了就麻烦了。”一个人俯在地说道。 是步九段?昔日的步九段?已贬职的步九段不是已不问庄事好几月了吗?这是真的? 金歌揉揉眼,确定是真的,大叫道:“好啊,太好啦!有步总管帮忙!” “好什么?”东城项剑突然吼道,“眼看东城山庄马上快被人逼垮了,还人闭他的关,一副不问世事的清高!现在又出来做好人,苍天是不是开错了玩笑?” “庄主!我知道我犯下了难以弥补的过错,我现在才幡然醒悟。我这样做并不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是东城山庄的人。” “永远是东城山庄的人?哈哈哈!现在东城山庄已不需要你这种人了,你不用再回去了!我们走!”东城项剑一拂袖,大步走出殿外。 “庄主!庄主!不能逐出步总管啊,不能……”金歌追了出去。 步九段一手折断了那根本不需要的拐杖,仆在地上痛泣着命运,吒泣着自己。 “你有才,为何死拘一个理。找一个看得起你的主子吧!别浪费了建功立业的大好前程。”羽崖夫走近拍了拍步九段的肩膀,惺惺地走了。 英雄不怕无用武之地!再见步九段时,已是两年后的事了。 七、鸿门宴 燕子楼,东城山庄在剑门关内的分店,也是最大最宏伟的一家店。 作为十八掌柜之首的骆宾阳今天却十分苦恼。因为他要办一场歌舞表演,这演员必须是燕子楼的伙计。东城山庄庄主东城项剑日落之时要宴请羽崖夫。骆宾阳既要安排人精心炮制出一桌美味佳肴来,又要督促部份伙计练舞,真够呛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抑扬顿挫,婉转悠扬;却出自一群涂脂抹粉的男人的口中。他们身穿蓝长袍,脚踩碎花小步。飞舞水袖飘逸,顾盼生辉自如;姿态婀娜美丽。一桌人个个笑得前仆后仰。 “崖夫兄,没见过男人唱戏跳舞吧?”东城炯问道。 “当然!想不到男人还这么温婉轻佻啊!” “只要大伙高兴,以后还有更多奇异的节目上演呢。”一旁的掌柜骆宾阳一边斟酒一边谄媚道。 “骆掌柜啊,看不出你还有两手啊!”东城项剑夸奖道。 “过奖!全靠庄主提携教导。羽谋士这次可立了大功;一眼盯死一个天王,一剑割破三要喉,属下景仰万分,来,大伙都敬羽谋士一杯!”骆宾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一招手,优雅舞蹈就停了下来。 一杯一杯,夜光杯里的浏阳酒一次一次被喝干部,又一次一次被倒满,先是一众伙计一蜂而上,而后才是东城项剑、东城炯及一桌谋士与羽崖夫撞杯。海量的羽崖夫豪爽地一杯一杯干尽,还兴高采烈地大声笑道:“难得这么尽情欢畅,咱们痛快地喝吧!” “好!喝过一醉方休!” 突然“哇”地一声,羽崖夫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的食物狂吐出来,一泻千里。在场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唷喝的唷喝,取钵的取钵,还有的四处乱窜。 羽崖夫一直狂呕不止,吐了半个时辰直至不省人事,脏秽物足足有一大脸盆,整个大堂里臭气冲天。 “金歌你马上派人将羽崖夫送回去,并通知名医尚仲行。千万不能出事!”东城炯吩咐道。 “是!”金歌随即命令了几名强壮的卫士将醉得一塌糊涂的羽崖夫抬了出去。他从侧门走出,东城炯跑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金歌便跨一匹快马向东疾驶而去。 东城项剑走到东城炯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野马狂飙,日夜千里,飞奔如电。但无缰绳套之就无法驾驭,无法驾驭就无法为之所用!”东城项剑向东城炯讲道。 “孩儿明白。” “崖夫,你终于醒了!” 羽崖夫醒来后,还未睁开朦胧的眼就听到了这句充满温情与关怀的话语。 东城项剑早已守候在羽崖夫的床前。 羽崖夫望望东城项剑,又望望名医尚仲行,满腹疑惑,“庄主,这是怎么了?” 东城项剑道:“在燕子楼豪饮后,让你沉睡了三天。幸好请来了名医尚郎中,你才能这么快醒来。” 羽崖夫听完,面容无痕,心中却被激起了一片感激的涟漪。 “不过——”尚仲行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羽崖夫诧异。 “你的脉象絮乱,像是体内有毒气在运转。所以要治愈还要些时日……” “不!不!不!”羽崖夫暴躁地吼道。他难以置信:仅仅一次贪杯就贪出了一个怪病?一激动,羽崖夫的脑袋又剧烈地疼痛起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澎湃快爆炸。羽崖夫大声叫了起来,接着又昏了过去。 …… 从此每隔一月,这种怪病都会发作,让羽崖夫痛不欲生,幸好每次都有名医尚仲行来诊治。在东城项剑的要求下,尚仲行研制了一种镇痛的药丸。每次羽崖夫病一发作,东城项剑就把药丸送过去。逐渐,羽崖夫产生了神经麻痹的感觉,变得喜怒无常。 八、金歌倒戈 步九段离开东城山庄后在铁望梅的极力拉拢下而加入了江湖阁任副总管一职。他与铁望梅并肩作战,很快中原很多客栈酒厮被江湖阁吞并了,连江南八怪也不能幸免。 羽崖夫在关键时刻顶上了东城山庄总管一职,顽强抵抗,但他不能力挽狂澜,而是一次次地败北,一次次地损兵折将。羽崖夫除了血腥地报复外再也想不出任何高明的法子了。 #p#副标题#e# “榆林告急!羽总管。”卫士凌寒冰慌张地闯了进来。 羽崖夫一副愁容,负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许久才问道:“金掌柜到底欠了江湖阁多少赌债?伤了对方多少人?” “羽总管,金掌柜自两年前因嗜赌成性便与江湖阁的人达成了以店抵债的协议。这次金掌柜不但把店赔了进去,还自己的妻女抵给了江湖阁旗下的妓院。因江湖阁的人来收店,金掌柜一时不甘心,遂派人打残了江湖阁前来接手店铺的人……” “够了!”羽崖夫大声喝斥,“你派一队精干人马突袭榆林店的敌人,并随时通知我情况。另外马上通知金歌快马加鞭,潜入榆林分店将金门庆这个大混蛋绑回来治罪!” “遵命!”战战兢兢的凌寒冰夺门而去。 羽崖夫抓起绿剑,刷刷地舞了起来。剪花梳柳、峰回路转、天地乾坤,直到挥出最后一式“火舞黄沙”方停下来。他横端睹剑,剑面闪烁着绿幽幽的光,整个剑身还轻微地颤动着,发出低呜的轰鸣声。羽崖夫双指夹住剑脊,从剑柄滑到剑尖,只感到两指间冰凉沁骨。 “好剑!” “哎哟!”羽崖夫摩挲完剑后,正要坐下来砌壶茶喝,脑袋里又蹦蹦地疼痛起来。 羽崖夫赶紧从怀里找出一粒药丸吃下,躺在太师椅上休息到正晌午方从疼痛中缓解过来。羽崖夫望望窗外,阳光明媚,百花争妍,花香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嗅觉。 突然一个白影闪过,带起一阵凉风;羽崖壁夫定睛一看,是一只住鸽。他大手一挥,抓住信鸽,摘下纸卷一看;“羽总管,大势不妙!金歌叛变了!他不但没有提拿金门庆,还与江湖阁的杀手一道对付我们。我们的弟兄已所剩无几了,请速增援!寒冰字。” 肜云四合、月未落乌已啼。榆林城头,东城山庄店一片残垣败壁。狼藉不堪的旮旯里,刀上沾着的血还未干,矛的刃有的已卷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堆里,还有碟碗桌椅的碎片。死寂沉沉,唯透着一股恐怖的血腥气息。 羽崖夫一人骑着汗血宝马以犀利雷电之速策奔至此,看到的就是这悲戚的情景。羽崖壁夫眼眶血红,喘着粗气,从马上跌了下来。 “羽崖夫!” 羽崖夫蓦然回头,废墟中站着两个人——金歌呲牙裂嘴横剑架在已奄奄一息的凌寒冰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道:“天下第一的剑客羽崖夫你听着:要不是你,步总管不会离开东城山庄,东城山庄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大势已去,你就自得了断吧!” 羽崖夫的目光变得愈来愈怨毒,冷讽道:“怪不得东城山庄会节节败退,都是因为你!今天我就要替庄主清理门户!”他亮出了绿剑。剑影幢幢,让人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然而金歌却是如此的镇定,“羽崖夫啊你别得意得太早!虽然你武功在我之上,但你却是一个中毒很深的人。只要毒一发作,你就是案上的鱼任人刀殂了。” “你知道我中毒?我怎么不知道?“羽崖夫大脑里顿时恍惚起来。 “你若知道了,还会为东城山庄效力吗?东城项剑不控制你,你会彻底地听他横指颐使的命令么?所以无论你的剑术造诣有多高,在老狐狸面前,你充其量是一只跑得很快的兔子罢了。”说着说着,金歌愈发开心,连眉毛都挤在了一块儿。 “找死!” “死?没看到我剑下的命吗?” 看着凌寒冰气若游丝,半瞌双眼;羽崖夫毫不犹豫地挥出了他这一生中最猛烈利害的一剑:火舞黄沙! 满天的剑影,如行云流水,掀起尘土遮月。余晖正尽,一声惨叫,绿光一敛,风起云涌,惊得满枝头麻雀喳喳地飞离;城头的老槐树下散落了一地豆蔻。在羽崖夫面前,两具尸体已被拦腰斩成两段了。羽崖夫一手提着剑,眸子里透着寒冰冰的光。剑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流。 “啊!” 羽崖夫半跪在地,怒吼起来。发泄?唉叹? 羽崖夫愤怒了。然而在被人算计与利用的耻辱中,羽崖夫却选择了沉默,过着忍辱负重的日子。 九、尾声 “每一次袭击,我都派出了能用的高手出去迎战,可每一次都是有去无回。卫士、谋士、门客们都一去不复返了。”羽崖夫扶着叹月栏那汉白玉栏杆仰天长叹。 “羽总管,昨天夜里浏阳分店被江湖阁控制了。庄主很急,你看?”一向忠心耿耿的楚重飞焦急地问。 “能用的兵都用了。现在唯一能用的也就你我二人了。你看着办吧。”羽崖夫无奈地说。 楚重飞神色刹那间变得凝重,跪了下去。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放在桌上,“羽总管,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恐怕以后再也不能为你效力了。有时候失误的代价是无可挽回的。既然选择就得承受。这是我从庄主书房中盗来的药丸。我不在你身边,请保重,不要让血流得毫无价值。”言毕,楚重飞一起身向楼下奔去。 羽崖夫没有动,一点也没。他只听见了楚重飞急促下楼的“咚咚”声。他眺望着远方,刀光剑影在挣扎,万马奔腾舞黄沙;还有楚重飞挥剑的潇洒,冲锋的勇猛,以至倒下那苍白的面孔。 羽崖夫瞧了瞧桌上的青花瓷瓶,大声地笑了起来。生命何贵?精忠为主吗?战死沙场啊!羽崖夫扪心自问。 四面楚歌:剑门关已被江湖阁重兵封死。半坡上的大佛殿已被死气所包围。东城项剑与东城炯二人正从高悬的“东城山庄”匾额下走了出来。二人面无表情,一次次失守已把他们折磨得麻木了。 “快!东城父子出来了。”大佛殿外江湖阁的杀手们大叫了起来。 弓箭已在弦上并瞄准了目标。 东城父子停了下来,丢掉了手中的剑。 “你们阁主吕大先生来了吗?我有话想跟他说。”东城项剑问道。 “没有来!有屁快放,别磨蹭时间。” 东城项剑苦笑道:“昔日霸业,苦心经营几十载,最后还是逃脱不了三国刘备那样的宿命。”说着他看着东城炯又道:“炯儿,你能逃就尽量逃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回蜀中。” “爹!”东城炯泪水涟涟地跪了下去,“爹,要死一起死!”说罢东城炯起身拾剑向包围之敌冲了出去。 “啊——”东城项剑还未来得及阻止,东城炯就被“万箭穿心”了。东城项剑不禁老泪纵横,挥剑自刎。 “庄主且慢!”羽崖夫从天而降,夺下了东城项剑手中的剑。 东城项剑愕然,“你还来干什么?我本该死的。对你我亏欠得太多了。”一时东城项剑心中羞愧难当。 “我早跟你说过,我乃一介武夫,不懂经商。让我杀人我一眼都不眨。既然我已下水,那我就只有保持我嗜血的本性。你赶快往殿里退走吧,那里有一条下山的秘密通道。” “不!我已一败涂地,难道我还要做一回怕死鬼?”东城项剑长啸道。悲凉与无奈掺在风里,徐徐地萦绕在大佛殿的周围。 “今之功篑,虽难再立。但留青山在,迟早有柴烧!” 东城项剑正想反驳,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击他的天灵盖,瞬间他便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东城项剑已在一间堆满稻草的柴房中。他摸摸怀里,有一张十万两的银票。看看身边,剑还在。 一朝功成万骨枯,他日功没千里血!如果步九段还在,如果不认识羽崖夫……也许…… “羽崖夫啊,天下第一的剑客,你现在哪儿?”东城项剑踉踉跄跄地走出柴房。 晚霞满天,重峦叠嶂。东城项剑向着前方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走去。“他是一名剑客啊!”东城项剑边走边想。 天黑了,风月无边,星空明朗。剑门阁中的大佛殿依然那么灿烂,那么闪耀,那么辉煌!大门上方匾额上的隶书大字依然苍劲有力,闪烁着“江湖阁”霸气天下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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