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童年的拷贝之十二:湖水清清 |
正文 | 12、 新年将至,同志送来一摞贺卡,说是我出差期间压下的。挨张看看,本地居多,个别也有远道寄来的。彼此为生存打拼,四季奔波,尚得一丝牵念,尤是感动。其间一同学的留言,意味深长:“为官为文垂钓,台上台下不空。” 思来惭愧,知我者,同窗也。提起那同窗,本是我儿时的伙伴和好友,后来一起做了同事,如今还在老家教书。每当想起他,便会自然想起童年,想起童年时的老家,想起童年时老家的鱼情。 老家的西边有条河,说是发源于原始森林,而后蜿蜒九曲,一路波光,在距村子不远处注入大湖。那湖,据说是父辈修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举目北望,群山环抱,水天一色,鹰击长空,烟波浩淼。我家就在岸边住,“棒打獐子瓢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在当年并非神话。就说捕鱼吧,可以用网,抬网截,旋网扣,挂子挂,还可以摸、叉、药、崩,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挂子主要用在湖的浅水域,质料上最初是用缝纫机线,织成后浸了猪血再上锅蒸。之后采用尼龙坯子线,挂子很拿鱼,只是一旦乱套了不好摘。发展到最后是玻璃线的(透明的尼龙线),其优势已发挥到极致。挂子眼儿的大小,区别很大,主要考虑的是鱼的个头儿与种类。如插尖的,挂白鱼和麦穗儿;插一五的(眼儿约食指加中指宽),挂尖嘴儿;插三的,挂白鲢;插四的,挂鲫、鲤;插八的,眼儿大苗长,也称大网,为渔场捕捞队专用,所套住的鲤鱼、草鱼和胖头(鳙)一般在五六斤重。 那时人小,与那寄卡的同学顶多用一五的网,去湖边挂挂尖嘴儿。在不足腰深的水中,有时碰到上鱼,十几丈长的网刚下水一半,网就白了;等全下了水,整个网几乎拧成了绳子,筷子长的尖嘴儿鱼在网上翻滚,恨不能一个网眼儿穿一条。鱼摘不过来,几个孩子上手帮忙,抬龙似的连鱼带网拖上岸,塞进麻袋,抬回去坐在院子里慢慢摘。 掌灯之后,男人们常斜背起鱼篓,穿上长靴或插裤,一手提着嘎斯灯,一手拎着七齿钢叉,前去水壕、湖边寻鱼。打开气阀,那装满电石(乙炔)的灯,随着滴滴水注,哧哧作响,点燃后喷出一尺多长的蓝光。被蓝光辐射的鱼,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傻傻地摆尾不走,直到上叉入篓。叉鱼的爷们,赶上走运,一夜能擒获百斤不止。“哎呀,这鱼老鼻子啦。”孩儿见了高兴。孩儿他娘更是美滋滋,刷了大红缸,准备整缸腌鱼。 六月湿润,忽如一夜大雨,湖中鱼常顺河逆水而上,趁势冲进稻田。人们清晨赶去察看,许多稻池没等插秧,却早被鱼群占领,一眼看去,水浅处全是裸露的鱼鳍。你只需将铁锹向池的水口一插,那一池鱼就全属于你了。 离开老家的水,融入陌生的都市。有朋盛情相约,闲暇时无网操竿,不情愿地参加了垂钓大军。一晃十余年过去,所去湖泊、池塘无数,装备也步步更新。就说钓竿吧,开始使用竹竿,插节的,论辈分该是路亚竿的爷爷,一把竿卸了有一小梱;后来虽是竹竿,却变成抽节的,五米以上的竿子,手柄差不多有胳膊粗细,扛起来像特号的拉杆天线,钓友们戏称为“大清炮队”。再后来,除了手竿,多了海竿以及手海两用,竿体有玻璃钢的、碳素的,达瓦、立人、卡奔,无论材质、性能、携带及款式较之竹竿高了不止一个“年级”。竿儿进化,钓饵也跟着进化。起步用蒸熟的玉米面,黄黄的,鱼吃、猪吃,人饿急了也可以吃。后来在玉米面里添加了若干配料,有人称那“秘方”少千元不卖。据说内有蜂蜜、味精、虾油、丁香、大黄、阿魏、白蛋白,打窝儿还施用了酒米、豆饼和粪砖。近年鱼饵早成为专用商品,渔具店的柜台里什么“老鬼”“快枪手”、“红色军团”,花样不断翻新。钓者的给养和防护,也同样发展得波澜壮阔,伙食也一天比一天硬。原来的午饭,常常是老婆半夜起来睡眼惺忪烙的糖饼,另补些咸菜和一军用水壶。而近些年,通常是咖喱小肉包,扁瓶“老龙口”、易拉罐、真空凤爪和猪蹄。外备偏振镜、阳伞、帐篷及折叠躺椅。总体水平没的说,试问战绩如何?结论是:十之九空,多半是对不起那“糖饼”。不过,钓友交流时“当瘸子不说短话”,钓者概不提“走空”之事,只讲哪次惊险刺激大获收成。尤其那跑的鱼,永远是大的。因此时兴“四大吹牛”一说,即:喝酒的,下棋的,打猎的,钓鱼的。倘有钓者凯旋,网兜儿鼓鼓。连他老伴儿都会睁大眼睛:“就这么拿上来啦?” “那还怎的?” “天还没黑,你得围着楼走几圈儿呀!哼,还他妈钓鱼呢,瞅你们去那地方:鹰守、眼望、败家(白家)店。” 至于垂钓理论也日臻成形:春钓阳,夏钓阴,秋钓潭;宽钓窄,窄钓宽,方塘钓角,长塘钓中间。鱼咬钩儿、麻自搂儿、喝小酒儿、洗桑拿、泡小妞儿,“五大心情儿”排之首,美。老手儿与新手儿同钓,新手儿上鱼;白人儿与黑人儿,黑人儿上鱼;干净的与邋遢的,邋遢的上鱼;精明的与缺心眼儿的,缺心眼儿的上鱼。 缅想当年,垂钓是老家获鱼粗劣的招式,儿时跟伙伴一起钓鱼,年年都有,不过只是为了取乐。那鱼竿用的是架条,线是娘做活儿的线,钩是娘缝衣的针烧红揻成,漂是剥皮的秫秸,饵是从河边石头中翻得的绿虫。盛夏,大河拐弯处水深水清,孩儿们下饵,什么鱼咬钩儿,口轻口重,看的一清二楚。放牛的哥、叔们多去湖边,闲来下夜钩、甩底钩、抖毛钩,黑鱼、鲇鱼、鲫鱼、虫虫、翘嘴、马口品种全着呢,空手回家的乡邻会笑你是废物。 老家的鱼情,真的太生动,即使再长的描述也难说清。而除了鱼情,最眷恋我心的是老家那短暂的局部的草原风景:秀美的湖畔,清清的湖水,蓝蓝的天空。那记录清太祖历史的碑亭,红墙金顶,面水临风,绿树掩映。在河湖交界的地方,因水冲水撤,天造地设出一片绿色的草原。虽说小了点儿,但唯美便足矣。猪群、羊群、牛群在碧野上悠然踱步,同哼一首和谐的歌。山头的炊烟,水角的帆影,东飘的细雨,西来的晚风。还有吆喝的牧童,打草的村姑,背篓的渔翁…… “嘉遁幽人,适志竹篱茅舍。”我多想别了喧嚣,乘风归去,重寻儿时的天、山、云、水,鱼、鸟、花、虫,让那股股清新再注我的心中! 我的同窗,儿时的好伙伴儿,该回送你张贺卡: 功名如花影,湖山动吾情。桃李春宵夜,月是故乡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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