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野豌豆 |
正文 | 老人们常说:人老了,总爱回忆过去,我未年老,却也老是爱追忆过去的日子。 忆海中,儿时的我和我儿时的野豌豆,总是那么清晰明亮,支颐少思,便可见黄绿相间的一面面山坡上,这儿一丛,那儿一堆绿油油的藤儿,牵扯在茶树上、草丛间或者铺在田野里,飘着星星点点的小叶儿,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朵,结出豌豆一样形状但比豌豆小得多的果荚,我们亲昵地称它为“野豌豆”。 什么时候和野豌豆打交道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童年的每一个黄昏,我都和伙伴们骑在牛背上,踏着夕阳的余晖,伴随着牛铃叮当,顺手扯一把果荚,剥掉里面的籽粒,把荚壳放在嘴里吹,传出声声悦耳的“呜唧”,回应片片清脆的鸣响,久久地在山坡上飘洒、荡漾…… 野豌豆不仅带给了我们儿时的欢乐,而且是我们的大恩人,这是母亲说的。 那还是六十年代初,正是穷得“出血没片子揩”的时候,我们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到山上去采树叶、挖野菜或草根,甚至芭蕉根吃。奶奶也端着皮篓盖子到山坡上去找可以塞肚皮的东西。野菜、草根早已“供不应求”,只剩下没人注意的野豌豆了,奶奶便经常把豆荚一把一把地摘下来带回家,晒干后装在筛子里使劲地揉了筛、筛了揉,得到半升籽粒,然后用石磨碾成粉,拌着少量艾蒿蒸熟了吃,并取名为“蒸菜饭”。 那时,只有十几岁的父亲正在离家很远的油竹坪读初中,学校每个星期给学生供应两顿黄米饭,父亲总是把米饭用土钵了装了带回家,然后把家里的“蒸菜饭”带到学校去吃。虽然每次回来时,奶奶都含着泪骂父亲“你没长耳朵是不是?叫你莫这么搞你偏要搞,在学校里饿病了看都没人来看你!”可是父亲却总是说他在学校里不会饿,还说“蒸菜饭”比黄米饭好吃…… 于是野豌豆养活了奶奶,也养活了父亲! 奶奶的样子我已记不清了——在我八岁那年,她被大人们哭哭涕涕地抬到后山坡去埋了。后来,母亲还告诉我和弟弟说,奶奶临走时叮嘱了两件事:一是因为家里穷,父亲没念完书,今后无论如何要让我们读好书;二是每年清明节,在她的坟前放一碗“蒸菜饭”……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蜗居在一片狭小的天地里,再也没有听过牛背上野豌豆荚的鸣响,再也没有见过谁把米饭带回家去挨骂,更没吃过一回“蒸菜饭”了!可是,我却格外眷念我的野豌豆! 真想再去采一把野豌豆荚呵,给奶奶吹一曲今天的歌谣,给父亲吹一首明天的颂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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