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里的水彩
清心芷扬微风轻拂。
吹起层层涟漪,荡漾起三月里的清波,一圈圈弥漫开来。
小河水悠悠,倒影着槐花的倩影,随波逐流。
槐花屹立枝头,含苞待放,青翠欲滴,一片嫣然。
槐花树下,一地的温暖,半坡的迷香,和斑驳的斜阳。
(一)
花槐静静地坐在槐花树下,看着远方,眼神迷离。
夕阳慢慢将她的影子拉长。
花槐两手托着腮,不由得,眼泪簌簌地滑落到手背,漫无边际地抽噎着,一直浸湿到心房。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喷溅花槐满脸的水。
“你在这干什么呢?”一个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花槐转过身,两只小手揉着眼,哭得更凶了。
看到花槐的样子,男孩扑哧,咯咯大笑起来。
一边不停地叫:““哭脸猫”,“哭脸猫”.....。”一边手舞足蹈,表演动作。
花槐一下坐在地上,哭着说:“我不是“哭脸猫”,不要叫我“哭脸猫“,呜呜。。。。。我要回家告诉奶奶。”
花槐偷着跑出来,躲在这里哭。不想被别人看见,偏偏被他遇见,槐心里又气又难过。
男孩看见花槐,一直不停哭,挠着头说:“我只是逗你玩而已,以后不逗你玩了。我教你唱歌,你别哭了,好不好?”
花槐破泣而笑,擦干眼泪,说:“哈哈,被我骗倒了吧!我才不会哭呢。你输喽!
呵呵,看你还敢不敢这样?”
他们便这样相识了,那年她七岁,他八岁。
此后,男孩每次见到花槐便不停地叫:““哭脸猫”,“哭脸猫“。。。。”
花槐就说那一句:“朴树哥,你以后再叫,我回家告你状。”
为了这个名字,花槐和朴树僵持不下。最后,拉勾勾并达成协议。
以后,不再叫。
可过了一日,“哭脸猫”又挂在嘴边。
一挂就是十二年。
(二)
上小学时,花槐和朴树却鬼使神差地被分到同一班,而且成了同桌。
结果。经朴树金口一开,“哭脸猫”便名扬全班。“哭脸猫“成了花槐的代名词。
花槐气得咬牙切齿,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他。再理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过了两日。经不住朴树的糖衣炮弹,便冰释前嫌。
放学后,花槐和朴树就到槐花树下,在河里捉鱼,嬉水。
河水里流淌着欢乐的笑声,不绝于耳。
朴树贪玩,但成绩总是名列前矛。可花槐,不服输的个性,每天熬到深夜,总比不上他。
花槐心里愤愤不平。
每次考试后,奶奶一边质问,一边说:“你看,人家朴树,每次考试都名列前矛,可你呢?
好好和人家比比,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花槐很害怕奶奶说这句话,眼泪差点掉出来。
花槐心里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
偶尔一次,花槐听朴树妈妈对朴树说:“你以后不要和花槐一起玩了,以免以后成绩下降,还被她带坏了。”
花槐鼻子一酸,不觉,泪已滴到指尖,微冷,冰凉。
花槐以为朴树再也不会来和她一起玩。
过了一日,朴树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一片温暖。
每天,放学后,朴树带着花槐,满村庄跑。
在春天,掏鸟窝,爬树,放风筝....
在夏日,摘莲蓬,放羊,划船,嬉水...
在秋天,藏猫猫,荡秋千,捡稻穗...
在冬日里,滑雪,堆雪人...
纯真的笑声,连绵整个季节。在童年空气里发酵成如诗如画的篇章,宛若不褪色的水彩。
花槐渐渐忘却了奶奶重男轻女思想留在她幼下心灵里的创伤。
从不曾笑的她,在他的季节里,笑得纯真,甜美,如同棉花糖甜到心坎。
他们会在一起讨论中国的大事年表;
也会为了一道数学题而争得面红脖赤;
也会为了一些小事在课桌中间画一道“三八线“。
股股纷争,仍挡不住藏匿在心底那颗行走在消逝中的童心。
天边最后一抹斜阳掠过山边,留连在枝头。
每天傍晚,花槐和朴树一边走往回家的路口,一边哼着那首朴树教花槐唱的那支乡间童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歌声,婉转,悠扬,一直飘向远方。
......
(三)
初中那年,朴树的奶奶因病去逝。
那晚,朴树从邻居家听到这个噩耗,不顾一切往前冲。
到家,朴树就跪在地上,痛哭到嗓子失哑。
花槐看着旁边的朴树,面容憔悴,心里生疼。
她从未见过朴树这么悲伤。
花槐想去安慰她,却欲言又止,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哭到天明。
时间渐渐冲淡了朴树心中的哀伤,朴树的脸上又泛起曾经的笑容。
放学后,他们骑着自行车,你追我赶,说着,笑着....
一起行走在青春必经的路口。
高三时,朴树和花槐为了各自的梦想而努力。
花槐相信朴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考到外省的一所名牌大学。
花槐也很担心,她和朴树也许从此便会分开。
花槐想:“如果能和朴树哥考到同一所大学,该多好啊!”
可命运,背道而驰。朴树顺利进入理想的大学,而花槐却留在本省一所普通的大学。
花槐一想起来,便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再多努力一点呢?
分别时,花槐送朴树到火车站。一路上,花槐和朴树都没说一句话,花槐心里很难过。
花槐抑制住泪水,仰起头,说:“朴树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朴树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拍着花槐的头,说:“我会回来看你的,傻丫头。”
随之,消逝在视线里,越来越远。
花槐心里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却又退了回来。
走前,花槐哭了。
她来到槐树下,淡淡的清香里糅合着童年的香味。花槐想起,便莞而一笑。
而后,把“朴树”,“花槐”的名字刻在树上,很深,很迷人的四个字。
花槐盯着名字,看了好久。
花槐想:“如果他们有缘,还会再相见。”
(四)
又是一年,槐花开,满山缤纷。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童年的梦境里,那样深,那样长
.....
花槐因为家要迁居,便从学校回来了。
她来到槐花树下,有些失望,他没有回来。
花槐终于可以有一部自己的电话,虽然是爸爸用过的,可花槐仍很高兴。
她欣喜地把电话号码刻在树上,很大,很长。
花槐便离开了。
不久,村庄的土路改建,槐花树长在路中间,挡住了。
村里人看到这棵老槐树是优良材质,便一致同意,砍掉。
几天不见,槐树消逝地无影踪。
槐花再也不会开了。
(五)
此后,朴树再也杳无音讯。
花槐一想起,心里隐隐作痛,哭了很久。
她想:“也许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她也很欣慰,她遇见了他。
是他,在她苦不堪言的童年上涂上一层金霜的色彩。
是他,让她缅怀那季初动的情怀。
也是他,让她刻骨铭心。
也许,他们只能像槐花一样,只开在那一季,却芬芳留存,美丽动人。
如同水彩画,只能承载下那一瞬,却永远褪不去那纯真的的色彩。
(六)
梦里,槐花开,芬芳遍地。
夕阳下,他们在黄昏里依旧唱着那首童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而后,朴树转过身,对花槐说:“丫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