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冬青树
aa52001冬青,走在哪里,都有它的影子,郁郁葱葱,赏心悦目。路边、公园,房前、楼后,城市绿化,庭院观赏。或是以篱笆的模样,或是以精致的造型,陪衬着绿色的大树,护卫着鲜艳的花朵。冬天到了,叶落树枯,花谢残红,惟有它,依然保持着葱郁的风姿,默立于肃杀的寒风中,守卫着城市的绿色。一直惊叹冬青那顽强坚韧的生命力,然而,一次偶然,它又带给我另一种震撼。
前几天,我陪朋友回了老家,在她家的农家小院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冬青树。那是高大茂盛的冬青树,不是城市里矮矮的冬青丛。当我在寒风中站在树下仰视,才知道,比起我在城里见到的那些冬青造型所奏出的生命进行曲,还有更壮丽的生命进行曲。
在这个普通的农家院里,生长着两棵高大的冬青树,大树高过屋顶,细密的枝叶伸展在屋的上面,硕大的树冠仿佛把五间瓦房抱在了怀里,两棵树在空中抄起手来,枝叶交错,仿佛两朵浓重的绿云,把整个院子遮盖。满树碧绿的叶子,被晨露洗了,潮润明亮,厚实清晰,映着阳光,流着光润,像是片片绿色的翡翠,挂在树枝上。最惊奇的是那一树紫红色的果实,豆粒般大,如满天的星星染了朱砂撒落下来,一簇簇,一粒粒,红若丹朱,晶莹剔透,像是穿了红裙子的拇指小姑娘,在碧绿的叶子上面旋转舞蹈。叶子那么绿,果子那么红,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叶和红果都泛着光泽,恍若红色的风铃,挂满了树枝,又像一棵棵红宝石,散漫在一朵绿云上。红绿相间,醒目异常。
我仿佛听到树上清脆的铃声,看到拇指姑娘那红色的裙裾旋转出天鹅一样的舞姿,满怀的喜悦飘荡在小院宁静的天空。
啊,我司空见惯的冬青丛,也可以长得这么高大,这么美丽,这么诗意,这么缠绵,这么令人陶醉。
听说冬青也是会开花的,而且开的非常美,只是我错过了季节。可我在城里见到的遍地冬青,就没有见过开花,更没有见过结果。难道是因为它们没有长成大树吗?
其实,一样的树种,城里的冬青也是可以伟岸于世的。只是因为它长在了城里,就得服从城里人强加给它的历史使命,它需要被修饰成一个个圆球,一排排篱笆。随人的意愿来装点花坛,来绿化道路。虽然妩媚,却是外表的俗美,却是被改头换面,丧失了本性,少了锐气,没了棱角,无可奈何的陷入了文雅的怪圈,慢慢的改变着自然的本色。
不是它不顽强,不是它不坚忍,一棵树的力量,是敌不过人的意志的。当它努力的生长,一片一片嫩黄嫩黄的叶子刚要冒芽的时候,那冷冰冰的剪刀仿佛长了眼睛,喀嚓喀嚓,就把它稚嫩的胳膊,剪掉了。这时候的冬青是会哭的,它一滴滴的渗出眼泪,顺着青绿的臂膀流下来,那是怎样滚烫的眼泪,可也融化不了人们冷漠的眼神。冬天,它尽职尽责的扮演着绿色使者,春天来了,花儿笑了,它似乎忘了自己的伤痛,长舒一口气,伸伸腰肢,欲绽放一片新绿,可是,那刀剪斧砍的命运呀,总是不会放过它。一个一个的伤口,一道一道的伤疤,横亘在它的生命里,昭示着不循规蹈矩所受到的惩罚。
因为它长在城市,它得服从城管,它得顺应灯红酒绿,它不能突破清规戒律,不能展现生命的本质,它被剪裁的焦躁不安,面无表情,苍白无力,它对人类深深的折服了。
世间有多少无可奈何的安排,有多少令人心碎的命运,眼前这两棵长在农家的茂盛的冬青树,上苍赏赐给它的是一种多么清澈美丽的命运。大地给它宽阔肥沃的胸怀,农人给它安逸随性的环境,和谐的生长在小桥流水的人家。它因此有着生命的尊贵与从容。幽静的村舍,喧哗的流水,它如沐天恩,安静的呼吸,体验着自由,挥洒着生命的本能,它头顶蓝天白云,脚踏肥沃土地,大气,奔放,把生命的礼赞唱的如火如荼,舒展、浪漫,把自由的本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宁静湛蓝的天空下,翠绿的树丛里,我看到三五只灰色的鸽子,悠闲的玩耍,梳理着羽毛,眨动着眼睛,微风轻轻,树叶婆娑,阳光灿烂,大自然在这里和谐的弹拨着琴弦,妙不可言的美丽景致。我看到两棵冬青树笑靥如花,将美丽绽放于天地方圆之中,将无限柔情散发给深情爱着它的人们。
自由是生命的主旋律,有了生命而没有自由,那生命的意义也是苍白的。望着眼前这两棵冬青树,我读懂了自由。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城市里所有的冬青都长成了大树,开满了花朵,结满了红红的果子。一个森林城市,一个绿色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