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龙门客栈
诸事不顺生一落日萧萧照大旗
落日照大旗,大旗猎猎。傍晚的西风呼啸着吹起满地黄沙,迷漫了半天空。一行人迤逦出城,隐约中仍然可以看清是官兵押解着囚犯。只见囚犯中一人昂然而立,脸上的条条疤痕和身上的褴褛衣衫丝毫不能掩盖眉目中的英华之气。身后跟着他的夫人、家奴以及五个始龀少年。
“杨大人,该上路了。”西风之中,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华盖高挑,锦帷四绕,通过东面的轻纱,依稀可以看到一人端坐其中,眉目如画,脸上肌肤细腻柔润,竟好似身前的轻纱。黑色的官府绣着九爪飞龙,张牙舞爪,两侧各立着一个锦衣侍卫。左边的人鹰眼鹰钩鼻,枯瘦的身形,尽显老辣;右侧的侍卫则看山去像是个敦厚老实的中年人。
“曹少钦,我杨宇轩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住口!公公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负责押送的统领长鞭立时在杨宇轩双腿上盘桓。杨宇轩站立不住,跪倒在地,虽然吃疼,却咬紧钢牙不发一声。曹少钦微微一抬手,左侧的侍卫喝道:“够了!”声音又细又尖,不男不女,让人毛骨悚然。曹少钦呷了一口龙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宇轩仰天长笑:“终于真相大白。原理是觊觎我杨家祖传的藏宝图。”“传说当年金刀令公杨业镇守西陲,将搜刮的民脂民膏以及与匈奴大战时取得的战利品埋在一处所在,画出藏宝图时代流传。以后若是杨家式微,可以凭借这笔宝藏东山再起。可有此事?”曹少钦的声音温文尔雅,好似在于多年至交谈心。“胡说!我杨家世代忠良,岂能做那不仁不义之事,分明是杨老令公杀敌之时偶然找到的高唐国遗迹……”“好,很好。我不管宝藏来历如何,交出藏宝图,饶你一死。”“哈……你当我杨某人是三岁孩童。不交藏宝图我还有一线生机,交出藏宝图,我必死无疑。”“那我就杀了你再找不迟。就算将你们杨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藏宝图。小三,动手!”
那被称作小三的三党头举起令旗,刚要挥下,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令旗,余劲不止,将三党头的右手震得发麻,残损的令旗也掉在地上。“刀下留人!”八条人影从城墙上跃下,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曹少钦冷笑一声,“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无知鼠辈,敢来送死!”“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六个形容猥琐的黄衣人笑道,说着已和侍卫交上手。六人虽然形貌猥琐,宛如先天不足后天畸形,但手上功夫却是不弱,百余名侍卫竟然奈何不了,让他们左冲右突,随心所欲。一男一女则径直冲往囚犯群中。男的仗剑,女的执笛,男的器宇轩昂朗朗如日月入怀,女的眉清目秀风姿绰绰约约,果然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璧人。少女缠住三党头,少年则冲到杨宇轩身前。
“淮安救我——”“敬礼!”周淮安在杨宇轩身前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人礼。免了免了,杨宇轩跪在地上,周淮安笔直地站着敬礼,场面有些不伦不类。“周淮安,邱莫言,你们太狂妄了!”大党头和二党头跃出,和周淮安缠斗在一起。周淮安扬手一记长虹贯日,中途变招为一石二鸟,剑到身前又成了十步一杀。三位党头对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雌雄大盗还是心存几分忌惮,三人互为犄角将周淮安、邱莫言和杨宇轩三人围在垓心。
周淮安低声道:“杨大人,不是属下不想救你。如今这情形,如果我们连你也就走曹少钦面子上也太挂不住。贪多必失,不如我们救走五位公子,为杨家留住血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淮安,你是我的老部下了,你的意思我怎会不懂。我知道你也贪图他们背上的藏宝图。人为财死,我不怪你,你放手去做吧。”周淮安脸上一红,道:“多谢大人成全。”说完人如鸿鹄般冲天而起,半空中挽开剑花,“别梦寒——”三位党头闻言不约而同急忙后退,毕竟面对周淮安赖以横行江湖的绝技别梦寒,没有几个人愿意以身试法。一不小心,就要身首异处,真个今宵别梦寒了。邱莫言皓腕一拧,樱唇轻启:“皓臂似玉梅花桩。”三个党头又是心有灵犀般齐齐后跃。周淮安双臂一震,震飞杨家五个孩子,“桃谷六仙,接住了。”“好来!”桃根仙因为起跳得晚了些,接了个空,被五仙嘲笑,气得龇牙咧嘴,将上来的一个东长番子拧断了脖子。八人扬长而去。
三党头冷笑一声,“拿箭来!”部下地上一张雕弓,“凤尾箭——”厉喝声中一支黑箭宛如长了眼睛追向众人。只见曹少钦身前轻纱微微一动,一枚物事激射而出,半空中将三党头小指粗细的凤尾箭击断。“督公,这是为何?”“放他们走,让他们带路找到高唐宝藏,我们坐收渔利。”“督公高见!”众人一起跪下山呼道。
二断肠公子号无敌
曹少钦回东厂,三大党头带领东厂番子追踪周淮安等人的下落。
周淮安、邱莫言与桃谷六仙在约定好的迎春阁碰头。二人刚一露面,桃谷六仙就七嘴八舌地说:“他们身上哪有什么藏宝图?”“我们冒着腥风血雨就为了救这个几个毛孩子?”周淮安一挥手:“肃静!我周淮安会做没有好处的事吗?”“我早就知道周兄另有高见。”桃根仙因为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故意替周淮安说话。“他们背上有用隐形墨水绘制的藏宝图。”周淮安刚说完,桃谷六仙已经把杨家五个小孩扒得精光,这次桃根仙终于博得头筹。
“拿去。”邱莫言扔给他们一个精致瓷瓶,桃谷六仙说话虽然疯疯癫癫不着头绪,行动起来却是整齐划一,好似一台精密的机器,瞬间在五个孩子的背上涂抹了个遍。“出来了出来了。”“让开!”这功夫邱莫言已经摆好画布,运笔如飞,不一会就将藏宝图画完。桃实仙眼珠子一转,龇牙笑道:“嘿嘿,这个,东厂的人追我们追的甚紧,我怕这藏宝图……”周淮安笑道:“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也想要一份,是不是?”“是极!”六张嘴异口同声,“周兄真是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啊!”周淮安抚摸了一下下颌,“一般一般。”就在说好间邱莫言给桃谷六仙画了一份。桃谷六仙手舞足蹈,欢天喜地,“我们先打发了这个几个累赘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淮安等人带着杨家五个孩子到了郊外。“豆豆们,这些盘缠你们收下。周叔叔要和邱阿姨以及这几个叔叔引开东厂的番子。你们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南走,听说南北少林最近要合二为一,正组织新少林五祖的选秀呢。你们去参赛吧,连化妆都免了。去吧,学好了武功,将来为你们爹爹报仇。”“嗯,周叔叔再见,邱阿姨再见,六位叔叔再见。”五个孩子手牵手向南走去了。
桃干仙吞吞吐吐道:“周兄,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但又不知该不该说。”“你说吧,我周淮安虚怀若谷察纳雅言。”“这个方向是北方。”周淮安一扬眉:“唉,没文化就是没文化,没听说过南辕北辙的典故吗?”“这个……”桃干仙抓耳挠腮。其余五人上来拳打脚踢:“周兄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其实是知道的,就是他小时候不好好用功读书,长大了还喜欢多嘴多舌。二位忙着,我们先去探探路。”“好。”看着桃谷六仙连蹦带跳地远去,周淮安擦了擦汗。“刚才怎么回事?”“指南针看反了。”
五个孩子活蹦乱跳的,丝毫看不出家破人亡的丝毫悲伤。大豆说:“今后又可以吃饭睡觉打豆豆了。”“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二豆、三豆、四豆齐声道。豆豆咬着嘴唇,低头挽弄着衣角。大豆拿出周淮安给的荷包,打开一看,一个五十两的银裸子。“切!”不屑一顾地仍了,“打发要饭的呢。我们随便从屁眼里掏出点东西来不值个千八百两的。他要我们往南走,我们偏往北。”五个人调转方向。“豆豆,你长大了有什么梦想?”豆豆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要学好武功,出师之后第一个找周淮安,要回我们杨家祖传的宝藏。”“这个是一定的了。不过我觉得邱阿姨挺漂亮的。”“胸无大志,到时候都成婆婆了。大丈夫只患志不立,何患无妻?”“好,还是大哥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一般一般。”大豆摆了摆食中二指。
西风残照,官道上数匹快马绝尘而去。“大党头,你说我们先去截击那六个疯子还是先去对付雌雄大盗?”大党头放下千里镜,沉声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了雌雄大盗,还怕这几条小鱼漏网!”“报——”一东厂探子从马上翻身而下,“禀大党头,已追踪的周淮安的下落。”“追——”大党头一声令下,众人策马扬鞭而去。
“周淮安,哪里走。”周淮安低声道:“转来转去迷了路,竟被这几个死神给围住了。”“交出藏宝图,饶你不死。”“我周淮安什么都怕,就是不怕人恐吓。”“你……”“大党头,跟他们啰嗦什么,动手。”三党头说着手中长鞭挥出,周淮安闪身避过,将路边碗口粗一株柳树给劈断。二党头的双刀也盘旋着砍向邱莫言,邱莫言皓腕一拧,“皓臂似玉梅花桩!”二党头笑道:“一之谓甚,岂可在乎?”“起!”忽然左臂一麻,敦实的身子被抛上半空,只见地下大党头出剑如风,叮叮之声不断。二党头落地,脸红道:“谢大党头。”“最毒妇人心,你以后要留意了。”邱莫言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鬓角,轻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成全他你干嘛要中途作梗。”“妖女,纳命来!”二党头老羞成怒,双刀虎虎生风,步步为营袭向邱莫言,邱莫言仗着腾挪小巧身法与他周旋。大党头看二党头占尽上风,反观三党头一根长鞭却被周淮安逼得左支右绌,出剑攻向周淮安。
只见大党头的剑又细又薄,如毒蛇吐信般刺向周淮安。“闪电剑!没想到当年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闪电侠也投靠了阉贼。”“废话少说,受死吧。”大党头的剑一剑快似一剑,周淮安应接不暇,所幸周遭开阔,可以闪避。“刚才在督公面前不敢炫耀,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闪电剑。”“住手!”邱莫言觑空退到周淮安身侧。“你算什么东西,叫我住手。”大党头长剑刺出,快如闪电,瞬间到了邱莫言身前。“我先杀了你这贱人!”“你敢!”邱莫言把玉笛横在身前,大党头长剑堪堪刺中玉笛,突然身子如触电般急速后退。两个党头扶住大党头,关切问道:“怎么了?”大党头振臂推开两人,“邱莫言,无敌公子的玉笛怎么会在你手上?”原来就在长剑即将透心而过的刹那,大党头看到玉笛上镌刻着两个俊秀小字:无敌。“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问断肠谷问问。”“你……好,看无敌公子面子,今天饶你们一死。”
周淮安笑道:“闪电侠韦小宝,双旗镇刀客何平,还有……”“江南白衣楚连城。”三党头提示周淮安。“呵呵,东厂三大党头个个是响当当的人物。”“不错,今天你们雌雄大盗能从我们三个手下逃生,也足够你们骄傲一辈子的了。”“彼此彼此!山高水长,有缘再会。”周淮安与邱莫言联袂而去。
三个党头也带着说下迤逦西行。何平忍了数次,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党头,无敌公子手中玉笛从不离身,今年来更是极少涉足江湖。就算邱莫言是他什么人也不可能把玉笛相赠。”“二哥这话差矣。你都能看出来的事大党头会不知道吗?”“知我者,小三也。我不过是将计就计,与其跟他们耗着,不如去追赶桃谷六仙,免得他们捷足先登得到了高唐宝藏。到时候宝藏到手,雌雄大盗不过冢中枯骨耳,取他们性命易如反掌。”“大党头英明神武,高瞻远瞩,雄材大略,属下敬佩之情如滚滚黄沙漫天席地。”大党头笑道:“年轻人,没经验就是没经验。”
“大党头,你是为什么加入东厂的?”“唉,往事不堪回首。那年我追赶一个小女孩洛丽塔,在杏花村外竟然遇上天底下第一个煞星,无敌公子。结果,七招以后,我就……”“属下佩服。”楚连城正色道,“天下间能让无敌公子出手的人已不多,大党头不但接下无敌公子七招,而且能全身……而退,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韦小宝面有愧色:“跟我动手的是无敌公子的书童。”“……”“秃子当和尚,将就料子,于是我就进了东厂。你呢?”“我在我们镇上杀猪,某一年行情大涨,我赚了一笔,拼命扩大的养猪场,没想到第二年猪肉价格暴跌,又赶上口蹄疫,我走投无路,于是就……”“小三呢?”“我自幼聪明伶俐,私塾教师看我每次都超过他的宝贝儿子而考第一,故意刁难于我,屡次遭受非人的待遇。我忍无可忍,宰了那个老杂毛。我就要被处斩的时候曹公公路过,知道我的遭遇爱惜我的人才,提拔我进了东厂,并授我曹公公语录,日夜诵读,进境一日千里。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曹公。”
三自命天下谁与齐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据说这是寇准娃娃时作得诗,以证明他是神童。其实,都已经无从考证了。不过今天这四句诗成了口号,贴在横幅上,华山,莲花峰。
“各位今天远道而来参加华山论剑,一则切磋武功剑法,第二也是主要的目的则是应对南北少林合并事宜。据说他们磨刀霍霍已经打算驱逐嵩山派了。”岳不群看了看左冷禅。左冷禅冷哼一声:“我们嵩山十三太保又不是猪样,岂能任由他们宰割!”岳不群继续道:“好。我只想岳某上次在嵩山比剑夺帅之中屡试奸计,侥幸得手,虽然得到了五岳盟主一位,但也暴露了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君子剑荣誉称号,导致被连城璧夺去,而去成了普天之下人神共愤的伪君子的代表。因此,现在举办华山论剑,大家公平、公正、公开竞争。王重阳,把华山论剑的大旗挑起来。”岳不群因为自宫练剑本来脸色就已红润,说这话时不知脸红与否。“好。”一个弱冠道童依命带着一帮师兄弟挑起大旗。华山论剑,让人联想到水泊梁山上的替天行道。
左冷禅对身后的十二太保说道:“等会我去比剑夺帅,如果不幸败北,我就从这一线天跳下去。你们一定要成全我,不成功便成仁,不要阻拦我。不要拉着我的袖子,不要抱着我的腰,更不要死皮赖脸拖着我的脚。不要哭哭啼啼,不要为天妒英才而惋惜,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嵩山,为了未来,为了天下仁人志士。”左冷禅说的唾沫横飞,意气风发,手舞足蹈。大嵩阳手费彬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正色道:“虽然我一生中最敬仰师兄,但是此时此刻,我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师兄不能这么自私,师兄的性命不是你自己的,而是大家的,是嵩山的,是国家栋梁,社会的脊梁,怎能寻此短见?再说这次我们有备而来,断然不会像上次那样阴沟里翻船。”说着,嵩山十三太保一齐望向林平之。林平之会心抿嘴一笑。
比武开始。
首轮淘汰赛东岳泰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直接推出比赛,比赛直接进入下一轮,总决赛。老对手左冷禅和岳不群登上临时搭建的擂台,相互拥抱了一下。“左兄,上次的事……”“不必说了,你深深的伤害了我……”
“比武开始!”王重阳用尽力气敲了一下铜锣。岳不群恨恨地道:“上次一念之仁只刺瞎了你眼睛打算让你活受罪,这次非把你脑袋割下来不可,我就不信阎王敌蒲松龄还能给你把头接上。”左冷禅心道:“岳不群,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左兄,有僭了。”岳不群辟邪剑法源源不断使出,左冷禅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对付我们圣斗士,同样的招式是不管用的。”左冷禅竟然用一模一样的招式和岳不群对攻起来。九九八十一剑用完,二人又循环着再来。岳不群怒道:“是谁把辟邪剑法的最高机密泄露给你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岳灵珊在场下咬碎银牙:“林平之,是不是你出卖我们华山机密?”“是又怎样?我林平之堂堂七尺男儿,入赘你们岳家后备受欺侮。别以为你一月八九次地往水月庵里跑我不知道干什么,不就是和令狐冲幽会嘛!”“是又怎样?”岳灵珊怒不可遏,跳起来要打林平之,被宁中则拉住。“珊儿,怎么能这么胡闹。要打也得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王重阳,看住林平之别让他给跑喽。”“好!”
擂台上左冷禅和岳不群斗剑无休无止,大家都在下面擦汗。“退场吧?”“这样走不大好吧,说不定待会有什么精彩镜头。再说我们也是买了门票上山的,不能便宜了旅游局啊。”“也是。”场上果然起了变化。左冷禅和岳不群双双弃剑,比拼内功。“岳不群,我以为你数典忘祖,没想到紫霞神功日益精进啊!”“过奖过奖!左兄的冰魄玄功也是改进版吧,修复了上次的漏洞,这次我竟然不得其门而入。”左冷禅冷笑道:“聪明人又怎会两次跌倒在一个地方呢。”两个人变成完全的真刀真枪的比拼内力真气,两人的真气在半空中相碰,发出砰砰的声音,周围的气流也跟着激荡,逼得围观的众人齐齐后退。突然擂台哗啦一声倒掉,二人跃起,在半空中依然你一掌我一掌的血拼,并渐渐消失在远方。
四瀚海阑干映铁衣
桃谷六仙一路上活蹦乱跳。“终于到了,老六,把那种假图扔了吧。”“嗯。雌雄大盗不过尔尔,竟然想用这么低劣的手法玩弄我们。殊不知就在涂抹上药水显示出地图之后,我们早就把他默记在心。想用张假藏宝图来哄骗我们!哼!”“别发牢骚了,正事要紧。昔年罗布泊附近有高唐、楼兰两大古国,可惜人们素质太低,只知道图眼前快活,破坏了生态平衡,导致沙漠化日益严重,甚至罗布泊竟然像长了腿似的自己跑了。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啊!”桃根仙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这样倒好!”桃干仙冷冷地道,“如果现在还是彼时的圆丘古城,开发商无孔不入,高唐宝藏早就重见天日了,哪有我们六人行的份!”“是极是极!”“若不是为了宝藏,我们才不会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六个人按图索骥,在茫茫大漠一处低洼的地方看到一座若隐若现的客栈。“弟兄们,那是不是海市蜃楼啊?”“不晓得。过去看看不就得了。”六个人勾肩搭背并行往前走着。“等得到了宝藏,我们出国去,再也不过这刀头上舔血的日子了。”“不是有个人一夜睡了十三个女人创世界纪录了吗?我他妈睡二十六个。”“我睡三十九个!”“我睡五十二个。”“你们先说,说完了我再说。”
“左冷禅,我们打了三天三夜,从华山打到大漠,这样下去恐怕累死也分不出个胜负。”左冷禅冷哼一声:“我这是论持久战!”“好,岳不群舍命陪小人。”“不过也要活学活用。再说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咱们休息休息再打。”“好,同意。”“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吧。”“聊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无非两个,金钱和女人。”“靠,我们为了练辟邪剑法都净身了,还谈什么女人。”“那就不妨谈谈金钱喽!”“谁?”左冷禅和岳不群猛然起身,看见东厂三大党头带着一班番子在身后。大漠的风沙竟然掩盖了众人的脚步声。
“我们三个是东厂三巨头,相信你们也听说过。”“左冷禅乃一介布衣,素来不与官场之人来往。”“那是过去时了。目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们两个身怀绝技,加入朝廷方可英雄有用武之地啊!”“不管朝里朝外,大家其实都是生意人。没有好处的事我们是不做的。”岳不群淡淡的道。“好。果然快人快语。不妨实话告诉你们,兵部尚书杨宇轩最近犯事死了,他的老部下也就是江湖上人称雌雄大盗的周淮安和邱莫言带了几个亡命之徒救走了杨宇轩的五个儿子。我们这次外出一则是为了斩草除根,再来寻找杨家世代相传的宝藏。”“这个……”岳不群犹豫道,“我们不如帮主雌雄大盗呢。他们想必也拿到了藏宝图,帮助他们既是救忠良之后,又少不了钱财,可谓名利双收啊!而且东厂的名声在外边有点……”“岳掌门不妨直说。我知道东厂在外面臭名远扬罪恶昭彰。”韦小宝笑道,“我也知道你们这次华山论剑推举新盟主是为了应对南北少林合并一事,据说少林最近出了个俗家弟子洪熙官,武功高深莫测。”“这个……没想到公公对江湖上的事也是了如指掌。”“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如果你们加入东厂,帮东厂略效微劳,那群秃驴,朝廷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吊销了他们营业执照,然后派兵讨伐,就算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少林古刹也难逃一劫。怎么杨?”“好。”岳不群和左冷禅异口同声。“好,痛快!两位是高人雅士,在这里不妨就以高山流水相称,左掌门就叫高山先生,岳掌门就叫流水先生。”“如此甚好。”
三党头楚连城回来禀告:“大党头,追踪到桃谷六仙他们的踪迹了。”“嗯,追!”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赴罗布泊。
“哎呀,不是幻觉,是真的客栈。”“什么客栈?”“你知道我们弟兄们不识字,还问这个干嘛。”“是龙门客栈。”一个少妇披着褚色睡衣,斜倚在门上,柔声道。有她在眼前,大漠的沙尘暴也不能让桃谷六仙眯上眼睛。“小娘子芳龄几何,有无婚配啊?”六个人瞬间转移到少妇的身前。“唉,红颜薄命,奴家的丈夫葬身在流沙里,抛下我孤苦伶仃的,和几个伙计勉力维持着这个龙门客栈,给过往路人提供点方便。我姓金,来往的人都叫我金寡妇。”“哎呀,红颜薄命,红颜薄命。不过有我们兄弟几个,以后就……”“哼,你们还活得过今晚吗?”金寡妇脸上媚笑如故,心里冷冷地道。
哼,你们还活得过今晚吗?”“谁?”桃谷六仙和金寡妇齐声出口问道。砰的一声大门被踢开,东厂的人鱼贯而入。“东厂!”“东厂三大党头都来了,我们恐怕真的撑不过今晚了。”桃叶仙嘀咕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桃干仙大义凛然。韦小宝笑道:“那么敢问为财宝死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啊?”“自然是轻于鸿毛。桃谷六仙之所以能有几天,因为我们都是识时务的人。大党头,藏宝图给你,我们今晚喝个痛快。”“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韦小宝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快要消失了。“告诉高山流水先生堵住后门,你们两个守着前门,别让他们给跑喽。”韦小宝沉声道。“他们一定会堵住前后门,待会我们从屋顶上逃出生天。”“还是大哥有见识。”
五春风古夜斗僵尸
“老板娘,把这好酒好菜的都上来吧。”金寡妇指挥着店伙计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这人生啊就像一杯苦酒,你不喝,也得喝。”桃根仙大发感慨,将一碗莲花白一饮而尽。“大哥,待会还有动手呢,少喝点。”“没事,我这是喝酒壮胆呢。”“吃吧,喝吧,待会你们都得去死。”金寡妇冷冷地看着场中诸人,不过在看到楚连城色迷迷的眼神后,顿时变成媚眼如丝,嘴角还略带着一抹浅笑,拂得三党头的心绪比金寡妇鬓角的青丝还乱。“死到临头还色迷心窍。”
夕阳吐尽最后一抹余晖,依依不舍地作别西山。“天黑了。”店小二说道。“嗯,等着看好戏吧。”金寡妇话未说完,客栈的门再次被踢开。“嗯?除了我们东厂谁还敢这么横!”只见进来的人衣衫褴褛,头发五颜六色,身上的肌肉像是注了水的猪肉,惨白地让人作呕。一个个的眼睛像是从地上拣了两块石头塞到眼眶里的,死寂死寂的,嘴边的口水耷拉了两三尺长。更有甚者,一个人竟然拿着一把蠕虫往嘴里塞,咀嚼着,蠕虫的体液从嘴角渗出,竟然有只从鼻孔里爬了出来。“噗——”连一向最邋遢最龌龊的桃谷六仙都忍不住喷饭,恨不得连三天前吃的一起吐出来。
“我们是黎明社的,今天要吃你们。”来人说话生硬无比,几乎一个音调下来。“黎明社?东厂竟然没听过这个地下组织?”“大家小心点,我看他们不像中土人士,倒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大党头不愧见多识广。“我们东厂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难道还比吸血鬼差?”楚连城说着长鞭一挥,啪的一声把刚才吞吃蠕虫的那个吸血鬼的脑袋给打地粉碎,血肉横飞,夹杂着几只兀自蠕动的蠕虫。桃谷六仙道:“大党头,如今国难当头,我们要摈弃私人恩怨,共赴国难。”“好,说得好。听闻吸血鬼只能夜间行动,见不得阳光,我看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源源不断地有新鬼冒出来。我们最好还是以逸待劳,坚持到天亮,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好!为了振奋人心,就请大党头为我们这次行动制定个代号吧。”“他们既然自称黎明社的,而且我们等待黎明,不如就叫杀出个黎明吧。”“好,大党头果然文成武德东方教主。”“一般一般。”“你们赶紧去做条横幅挂上。”“这个有什么必要呢。”“有必要,我坚持。”楚连城说道,他自然懂得什么时候坚持,什么时候顺从。“唉,年轻人,那就依你吧。”
东厂的人和桃谷六仙列成环形,背墙一站,头上横着韦小宝杀出个黎明的口号。吸血鬼蜂拥而上,“大家注意了,不要被他们咬伤,要不然你也就变成吸血鬼了,还有就是要尽量砍他们脑袋。”一场人鬼大战正式上演。
大党头居中指挥,二党头何平双刀就看走,五行迷踪步配合着手里两把紫金鱼鳞刀,挥舞地密不透风,在吸血鬼群中横冲直撞,挨着就伤,由于吸血鬼太多,杀的太快,血花不断,二党头看上去就像个大血球。三党头楚连城则是跃起,利用滞空的时间长鞭挥舞,敲碎几个吸血鬼的脑袋,落地后立刻再次跃起,在敲碎几颗脑袋。桃谷六仙六个人站位成六芒星,脚底下动也不动,吸血鬼一过来就遭他们毒手,基本上就是一个下场,拧断脖子,撕下脑袋。无奈吸血鬼如钱塘大潮层层叠叠汹涌而来,杀之不尽。他们武功高尚可支持,东厂的番子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了。一个番子一刀把一个吸血鬼劈成两片,后面的没等他反应过来立刻扑了上来,只听一声惨呼,这个番子挂彩了。他的同伙平日和他一起吃喝嫖赌,眼见他被咬兀自不肯杀他。只见他双眼发直,竟然张开手臂向其余的番子扑来。一个番子一箭射穿他脑袋,他停也不停继续前进。“嗨!”韦小宝一声厉喝,闪电剑挥出,这个吸血鬼番子的脑袋立时飞了出去。“为虺弗摧,及蛇将若何?”“还请大党头明示。”“唉,没文化就是没文化。敌我矛盾,一定不能姑息。”“是!”“快把大党头刚才的语录记下来。”
这场血战持续到子夜,东厂的番子已经损失过半,三大党头轮番冲杀,桃谷六仙也开始运动战。韦小宝突然醒悟:“对了,高山先生和流水先生怎么还没来?”“去个人叫他们过来。”一个番子跑到后门,见左冷禅和岳不群相拥着呼呼大睡。叫了他们几遍毫无反应后,番子急中生智,踢了他们几脚。两人跳了起来,“嗯,嗯,什么事?”“高山先生,流水先生,前面出了大事了,一群吸血鬼要吃我们哪!”“哎呀!这几天太累了睡得这么死,竟然一点没听到。”“吸血鬼,原来世上真有这玩意,走,过去看看。”
两人走到前台,立刻加入战团。左冷禅长剑一挥,将扑上来的五六个吸血鬼拦腰砍断。只见横倒在地的上半身犹自挣扎着爬向自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高山先生,流水先生,砍他们脑袋。”韦小宝提示道。二人闻言弃剑不用,双掌翻飞,近身的吸血鬼顿时炸开血花,别说脑袋,整个身子都给震碎。育一次把一个吸血鬼身子给打碎了,脑袋竟然还活着,张着嘴打算咬人。左冷禅一脚踩碎。左冷禅、岳不群本来就以内力见长,堪称五岳剑派中内力最为雄厚的二人,加之刚才得到充分的休息,此刻雄性大发,渐渐稳住局面。
六人鬼血战辨雄雌
吸血鬼禽兽一般野猪似的冲锋未果,开始转变战略,集中攻击一人。不管周围的人如何骚扰,总是死盯着既定目标。第一个是桃谷六仙中最胖的桃实仙。人胖了难免灵活性和机动性会受迎影响。桃谷六仙同气连枝,其余五仙见老六被追杀,不停地干扰吸血鬼,无奈吸血鬼始终如一,终于把桃实仙逼到墙角,吞吃了。桃谷五仙就眼睁睁着看着自己兄弟被大吃活人,有个吸血鬼还像啃鸡腿一样撕下桃实仙的大腿啃着。
这彻底激怒了桃谷五仙,他们发疯也似地冲了上去,撕裂了无数个吸血鬼。吸血鬼也趁机疯咬他们。奇迹发生了!被咬的桃谷五仙竟然没有反噬人类,反而继续搏杀吸血鬼。可能兄弟被残害的惨象激疯了他们。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被吸血鬼撕咬下最后一片血肉,还兀自不忘反咬一口,咬断一个吸血鬼的喉咙。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善类,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今夜看到这番场景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怖和毛骨悚然。下一个目标是楚连城。楚连城大发神威,长鞭不知超度了多少吸血鬼,无奈围攻的吸血鬼反而越来越多。楚连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凌空跃起长鞭卷住横梁,一带一甩,双手一托击破屋顶,逃出生天。“啊哈哈哈——雨啊,下得好,下得好!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楚连城倒栽下来,身躯好似黑炭,竟然还散发出阵阵肉香。吸血鬼争相吞食。何平道:“我早就知道他坏事做尽做绝,会遭天打雷劈,没想到是今晚。”“不对啊,长鞭不是绝缘体吗?”“天之亡他,怎么还劈不死!”
龙门客栈外面,金寡妇打着红伞,俏立在风雨中,周围的伙计戴着箬笠,披着蓑衣。“老板娘,我们这样做也是伤天害理,会不会有一天跟那个人似的……”“如果我们不这么做的话,我们早就死了。”金寡妇冷冷地道。“或许我们可以考虑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去哪里?天下虽大,你觉得别的地方会比这里好很多吗?哪里不是尔虞我诈腥风血雨。这些吸血鬼至少还不会说谎,不会让我为了五钱银子卖身!”几滴水珠从她腮边落下,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东厂的番子已经死尽,下一个目标就成了何平。“来吧!”何平跳到垓心,一副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韦小宝等三人在柜台上嗑着瓜子看何平浴血奋战。“我乃是铁血大旗门的后人,怎么会怕你们这群宵小。”何平左冲右突,斩杀了不计其数的吸血鬼,突然间在一次双刀大回环时,由于力竭,双手把握不住,双刀脱手而飞。韦小宝大惊:“何平,接剑!”闪电箭脱手而出,急刺何平。何平一回头,“谢……”闪电剑洞穿了喉咙,“大党头……”“啊,何平,我对不起你。”韦小宝失色道。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我们不能再中了他们各个击破的诡计,我们三个人背靠背,互为犄角,凭我们的内力,一定能支撑到黎明。”三人靠在一起,眼神交换,心神领会。“大海无量——”三个人合力使出武林不传秘技。轰隆隆一声巨响,客栈也微微晃动,大半个客栈的吸血鬼化为齑粉。韦小宝拍了拍袖子:“原来大家都看过葵花宝典啊!”“我们看的不是原版,是辟邪剑谱版的。”“哦,我看的也不是原版,是葵花搬移大法版的。”吸血鬼虽然不知死活,但看到他们一招之间将客栈里的吸血鬼群杀了大半,也感到战栗。三个人就这样等到吸血鬼堆满了客栈就来一招大海无量,然后整个客栈里的吸血鬼报销,等着下一波。就这样终于坚持到黎明,曙色。
夜来双月合,曙后一星孤。当天际最后一颗星星消失的时候,地上吸血鬼的残骸被阳光一照,化为缕缕青烟。“这敢情好,连打扫卫生都省了。”三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急急逃出客栈,往来路上走。
暮色再次降临,三人警觉地看着周围,生怕再次出现昨晚的惨状。“什么人?”“周淮安。”说着,周淮安和邱莫言从沙丘背后走了出来,一脸的奸笑。“嘿嘿嘿,是不是和桃谷六仙火拼了?两败俱伤了吧?到头来宝藏还是我们的。”说着动情地看着邱莫言。“前面有什么落脚的地方?”韦小宝眼珠滴溜溜的转。“快说,别耍滑头。我看你们元气大大伤,现在正是除掉你们的好时候。”“是吗?你为什么不试试?周淮安,你可知道这两位是谁?”“谁?”“高山先生和流水先生。”“没听过,山旮旯里的吧?”“不错。是山里的,一位是嵩山掌门,一位是华山的。”“嗯——”周淮安往后一跳,“原来二位投效了东厂。”“住嘴!我们三个人在共商国是,要命的快走。”“凶什么凶,我看你们昨晚也累得够呛,不过是看你们是长辈,不好意思乘人之危。”周淮安说着赶紧拉着邱莫言走了,去向正是龙门客栈。走了几步,周淮安忍不住回头道:“看你们那熊样,过不了龙门客栈是不是?不知道龙门客栈有地道啊!两帮人瞎打!我呸!”左冷禅刚要动手,被韦小宝拉住袖子。“大党头,为什么拉着我?”韦小宝定睛看着雌雄大盗远去的背影,等他们走远了,突然放声大笑。
“大党头笑什么?”“我笑他们自投罗网。”“此话怎讲?”“吸血鬼见不得光,你们说昨晚的吸血鬼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哈哈哈——”三个人一起大笑。“啊,怎么了,怎么沙子埋到腰了?”“不好了,是流沙——”